第92章 是死是活

正文卷

第92章 是死是活

本以為經歷昨夜的風清月明後,第二天清晨該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最起碼昨天晚上死裡逃生後的季禮,看天時是這麼想的。

但可惜,天公不作美,這個進入任務後的第一個白天,是一場陰雲遮天蔽日的極惡天氣。

四面破洞的土房,根本不足以帶給重傷的季禮一絲休養。

刺骨的寒風,一個勁兒地往他的骨頭縫裡鑽,又從斷裂的左肩傷口處鑽出來。

季禮,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生生凍醒的。

而醒來的第一感覺,只是無邊的陰冷。

他幽幽地垂下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只剩下袖子的左臂,沉默不語。

甚至大腦里都沒有任何想法,只是覺得疲憊。

風中的他已經有些瑟瑟發抖,可看著外界陰沉的天氣,又不得不爬起來。

將風衣拉開一角後,看到自己的傷勢確有緩解。

酒店的特效藥很管用,一夜的安眠只是紗布上有少量滲血,並沒有出現進一步惡化。

他伸出僅剩的右手,從包里翻出一包煙,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根,叼在煞白的唇上。

又很是艱難地拿出了方慎言留給他的打火機。

嘗試了幾次,都被風吹滅,終於勉強吸食到了今天的第一口煙。

季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眺向了那扇已經碎了一半的玻璃窗,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兩聲。

才將目光移到了旁邊的炕頭,原本這裡是有隻狸貓的。

可現在早已經消失,季禮伸手去摸了摸,沒有熱乎氣。

說明那隻貓離開許久了……

「這是一直以來,受過的最重的傷了吧?」

第二人格很久沒說話了,包括斷臂之痛時他都沒有開口過。

季禮默默地點了點頭,還是不太喜歡說話,哪怕是第二人格現在說一句話並不容易。

「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尋找朋友……」

季禮精準地聽出第二人格似乎有所指代,因為他說的是「朋友」而不是「幫手」。

「我不需要…」

「你一個人撐不了太久,上次斷手、這次斷臂、也許下一次你腦袋都會被人拿去當球踢了。」

「起碼…現在還不需要……」

季禮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頭自從醒來就在疼,應該是一宿的寒風吹下的後遺症。

他嘴很硬,就和心腸一樣硬。

第二人格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第三人格說話了。

「隔壁院子里,有活人在交談!」

季禮這時來了精神,一下從炕上竄了下去,但身上的僵硬幾乎讓他落地就摔倒。

他的臉上已經被血和土布滿,看起來早沒了以往的神采。

但還是立馬就爬了起來,嘴裡叼著煙,三步並兩步,快速適應當前的狀態,奔向了屋外。

一邊走著,一邊壓低了身子,直到來到土牆邊。

坐在了地上,將頭顱貼在牆邊,偷聽著隔壁的談話。

聽聲音,是一個底氣十足的中年男性,他似有些責怪和埋怨:「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這種事怎麼還辦錯了?」

「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力,反正他們是自己撞上來的,對你不是也有好處?」

這個聲音的主人,季禮就十分熟悉了。

這個音色和口氣,搭耳一聽,正是陳復!

季禮還來不及想明白,陳復為什麼會在李府之外和陌生勢力相談,就聽著中年男性緊接著回覆到:

「我的本意,是既除掉我的那五位心懷不軌的徒弟,又能助你達成目的。

可現在突然來了一夥替死鬼,我那幾個弟子該往何處擺放?」

好像事情聽到這裡,季禮大致明白了許多未解的難題。

這個中年男性,或許就是昨天窺視他的人,也就是先前推測的:

本次任務的第三方神秘人。

他們之前一直沒想通,為什麼陳復和老婦,在任務時間剛到之時,就前往民國街抬棺。

將所有店員接了過來。

最初他們還以為,是李府與酒店產生了一些關聯,卻又始終無法解釋得通。

可現在聽到這裡,該有的解釋都有了。

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烏龍。

本來,陳復帶領假出殯隊伍,是去迎接中年男性的五個徒弟。

他們事先算計好,要用那五個即將反叛的徒弟來獻祭畫像。

可那幾個徒弟似乎來晚了,時間一倒反而是店員們處於事發地點。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店員們成為了犧牲品。

不過讓季禮惴惴不安的是,這個看似是巧合的巧合,會不會是酒店的刻意安排……

這次任務,是一個本就存在的靈異事件。

而店員們想要參與任務,就必須有一個合理的理由。

那麼,所謂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

「算盡一切……」

季禮不由得此時對於那個名叫天海的酒店,有了一絲好奇。

或許對於酒店來說,他們這些人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都算不上高明。

酒店,才是謀算一切的智謀高手。

「我用畫像的存在,將那幾個小雜種約見了今天下午在南山相見,到時正好清理門戶。」

中年男性聲音慷慨有力,但似乎帶著某種口音,聽起來語音有點怪異。

「你怎麼把他們帶到南山了?我們今天下午也要出殯的,這要是撞上,我怎麼和姑母那邊解釋?」

陳復聽聲音就是急了,他好像比誰都害怕行動失敗。

「復公子別急嘛,現在我們已經擁有十條可獻祭的人命,當然最好的方法是做兩手準備。

你利用假出殯,將那五個倒霉鬼獻祭,我利用畫像的誘惑,約徒弟們在南山會面,藉機殺賊。

這不是更加穩妥嗎?」

陳復聽到這裡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判斷利弊。

而中年男性又加了一把火,輕輕補充道:「畫像,現在的確是你的,但知道此物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險。

是想一勞永逸,此後飛黃騰達,還是瞻前顧後,導致夜長夢多?

這兩條路,你得自己去選啊……」

另一邊的季禮,同樣也面臨著兩個選擇,但他要顧及的東西要比陳復多了太多。

現在的局勢已經十分清楚了,店員、徒弟們,十個人將會成為同時獻祭給畫像的兩方。

雖說只需五個名額就夠了,但鬼新娘真的只想殺五個人嗎?

換一種說法,可能會更加清晰。

那麼就是:

第一種可能:獻祭成功,陳復達到目的,店員們死,鬼新娘假定會停止殺戮。

用潼關等人的人命,來換取季禮的存活;

第二種可能:獻祭成功,陳復達到目的,店員們死,可是鬼新娘反而會更加強大,它會無窮無盡地殺害所有活人。

整個鎮子,全都得死。

兩種可能代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生路方向:一是促成獻祭,達成生路;二是阻止獻祭,達成生路。

而從表面上看去,第一種情況似乎不可能,在任務中第二種的可能性才是最高的。

可是真正壓在季禮心頭的難題,反而是第一種那個看似不可能的方案。

因為,現在根本沒有達成獻祭,他們店員依舊遭遇了襲擊。

那麼,再阻止獻祭,結果也和現在一樣。

可如果促成獻祭的話,風險又太過巨大。

現在的情況也就是,彷彿無論這兩個方案選擇哪個,看起來他們店員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