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狂風欲起
「……既然如此，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在和高維俯視者交談了一番過後，黑夜女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高維俯視者這具只有序列三的化身在黑夜女神展現出的神力面前頓時感到一種安眠和安心感在自己的身軀中回蕩。似乎這就是安眠，似乎這就是永恆。
雖然現在黑夜女神還沒能夠成為永恆之暗，但是祂通過對「死神」權柄的侵蝕已經能夠通過唯一性間接擁有一部分死亡的權柄。
高維俯視者隨意的對著黑夜女神說道：
「什麼事情？」
「你故意告訴克萊恩你的計畫全貌，是否因為你需要對抗自己身體內蘇醒的原初的意識？」
黑夜女神詢問道：「根據當時遠古太陽神身上的情況，我們就已經知道舊日意識的蘇醒就是不可逆轉的。」
即使是強如當時的遠古太陽神，也是依靠自身的死亡才勉強能夠阻止上帝意識的蘇醒。而這也就間接的誕生了後面那場名為「背叛之宴」的悲劇。
而考慮到其中富含的宗教意味，黑夜女神很難判斷其中是否有著曾經的那位上帝對於風白智三神的影響。
外神分為兩部分，兩種種類。一部分是有著自我意識，可能是喝下魔葯、或是像克萊恩亦或遠古太陽神這樣被源質選中的非凡生命。
這一類的外神有著自我意識，從某種程度上和源質融為一體。祂們行動的內核規律是源質的本能，而外表只是那一層非凡生命的人格面具。
而另一類的外神則是源質本身，祂們或許是活化的源質、或許是唯一性活化從而和源質融合。因為源質和唯一性本身就是屬於最初的一部分，因此祂們也可以被視為最初的一個人格側面，祂們就是最初本身。
而在黑夜女神看來，高維俯視者現在的狀態如果不是演的，那大概率就是第一種情況。固然高維俯視者的行事風格有時捉摸不透，但如果一位神靈突然一點瘋狂的跡象都沒有了，表現的和普通人一樣那才是需要重視的事情。
倒不如說即使是黑夜女神本身也清楚神之途徑是多麼瘋狂的一件事物，但是祂見過遠古太陽神從混沌海之中走出來的神跡，因此像高維俯視者這樣的情況也並不算太過驚世駭俗。
畢竟有著被「上帝」選中的遠古太陽神率先做了表率，那在那高維俯視者那裡所遇到的事情也只不過是更巧合一些罷了。
黑夜女神看著高維俯視者，等待著祂的回答。
……
「哆哆哆」的聲音響起，迎著班森和梅麗莎的有些疑惑的目光，好不容易忍著尷尬講完了神棄之地情況的克萊恩剛喝下一口甜冰茶就被旁邊的敲門聲所吸引。
「你們在這裡不要動，我去開門。」克萊恩隨意的說道，但是身體卻已經不由得緊繃了起來。
他沒能感覺到有人在靠近他在廷根市的家，這樣的情況讓他頓時緊張而且警惕了起來。
他非常害怕現在侵入他家中的是發現了他、和同樣作為穿越者的同伴們的謀劃的阿蒙。這樣會讓他完全處於被動，而且沒有任何反制的機會。
克萊恩手指一翻，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塊血紅色的符咒。這個符咒上面畫著一枚月亮，而在月亮上面有一張漂亮的、近乎魅惑的臉。即使和月亮結合，也讓這月亮看起來充滿了母性的魅力。
這是墮落母神藉助自己的力量和位格製作出的符咒，祂將這枚符咒送給克萊恩，讓克萊恩在遇到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時捏碎，墮落母神可以幫他一把。
克萊恩其實並不想使用這枚輔助，因為這很有可能會讓他變成扭曲的肉塊。直接奪走源堡總是比辛辛苦苦的投資要來的簡單的，克萊恩完全不敢去估算墮落母神對自己的態度究竟如何。
哪怕墮落母神現在保持著絕對的善意——克萊恩也嚴重懷疑在母神的眼中蠕動著的肉塊要比他現在的身體要來的健康。
想到阿蒙的能力，克萊恩手指的位置略微動了動，準備一旦看到單片眼鏡就直接捏碎這枚符咒，他在自己的心底暗示了幾次，讓自己不禁思考就可以直接開展動作。
然而在克萊恩打開門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他預想之中可能帶著單片眼鏡的阿蒙。而是一位相貌普通，赤裸雙足的女性。
在祂的身上披著一件簡樸的長袍，眼神平和。而且，在祂的身上有著明顯的傷痕和臟污的痕迹。
祂看了前來開門的克萊恩一眼，目光與克萊恩相對視。克萊恩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在那雙深邃的眼睛之中，似乎包含著黑暗與死亡。
克萊恩一開始現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想起這位女士的模樣。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當即意識到了什麼，低頭詢問道：
「請問您是？」
「苦修士，阿里安娜。」這位地上天使用低沉的聲音對著克萊恩說道：
「我接收到了女神的神諭，前來幫助你將你的家屬帶走，帶到神棄之地。」
「這樣嗎？」克萊恩的眉毛下意識的皺起，他猶豫了一下，深深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就拜託你了——讚美女神。」
身為針對阿蒙的計畫之中的核心，克萊恩本人其實並不能陪伴著班森和梅麗莎前往黑夜教會想要將一部分信徒轉移到的神棄之地當中。
他要作為這場戰鬥之中最大的誘餌，將阿蒙的視線吸引住。最少也要將那個庇護著月城的天使阿蒙吸引離開。
而為此，他們在計畫之中布置了兩重方法。目的就是就算暴露出克萊恩擁有源堡的事情，也要將阿蒙的分身引出神棄之地。
就如前面所說，他並不是只為了將班森和梅麗莎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要冒這麼大風險。
除此之外，當天使層次的阿蒙離開了神棄之地，神棄之地只剩半神層次的阿蒙的時候，真實造物主就可以藉助自己在神棄之地之中留下的神力在白銀之國的周圍形成一道堅實無比的牆壁。
這樣，即使是阿蒙的本體回歸，甚至是阿蒙幹掉帕列斯更進一步成為「錯誤」途徑的真神，在真實造物主不放開這道牆壁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辦法偷偷寄生白銀之國的人民。
而白銀之國是會帶著這堵牆壁不斷想著外邊擴張，到了那時候會有著一支支隊伍帶著真實造物主的賜福將這片長久未被開墾過的土地一寸寸的探明。
而到了那時候，由真實造物主的神力形成的牆壁也會逐漸向外擴散，成為這個國家周圍最堅實的防護。
阿里安娜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克萊恩則是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家門之中。他看著班森和梅麗莎有些驚訝的神情伸手介紹道：
「這是苦修士阿里安娜女士，嗯，是我的……」
「你好，我是克萊恩的同事，女神的侍從。」
阿里安娜主動的略微低頭對著兩人說道，克萊恩怔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位身上有著這種層次力量的女士竟然會如此「謙虛」。
——畢竟在克萊恩的猜測中，這位阿里安娜女士最少也是序列三的強大非凡者，和其他大主教同一級別。而根據這雙眼睛，克萊恩猜測祂更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地上天使」，在古老的年代甚至都可以被稱之為從神的存在。
「你好，阿里安娜女士。」梅麗莎和班森倒是沒有什麼拘束，在她的眼中，這位女士也只不過是穿著奇怪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在先和祂打完招呼之後，梅麗莎猶豫了片刻，試探性的問道：
「尊敬的阿里安娜女士，請問是您要帶著我們去女神的神國嗎？那片神秘的大陸？」
「你們叫我阿里安娜就好，我會負責這次的事宜。」阿里安娜苦修士略微點頭，祂並沒有去回答梅麗莎的另一個問題，只是將自己的食指豎在唇邊，沒有說清帶走面前的兄妹的具體方法：
「這是隱秘。」
克萊恩及時的向前走了兩步，接過阿里安娜的話對著自己的哥哥和妹妹說道：
「阿里安娜女士也是一位非凡者，她會帶你們直接去那邊，不過可能需要略微過一段時間——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夠久了，教會還有一些事，我需要先回去了。」
「一路小心，克萊恩。」看著突然向自己告別的克萊恩，梅麗莎對著克萊恩鄭重的說道。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眼中流露出了些許不舍。
明明克萊恩還沒能吃上一頓飯……
而在她身後的班森眼中，也露出了一抹溫和而有著濃厚感情的眼神。克萊恩和班森對視了幾秒，摘下自己剛才才戴好的禮帽，同樣鄭重的說道：
「我很快就會回來。」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將禮帽重新整整齊齊的戴在自己的頭上，再度深深的望了一眼兩人才轉身離開。
跨過轉角，克萊恩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來了。」
高維俯視者用篤定的語氣對著克萊恩說道。克萊恩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我們就準備走吧。」高維俯視者點點頭，將一顆上面銘刻著第四紀特有的裝飾紋路，像是用黃金和黑鐵一起澆築而成的圓球塞在了克萊恩的手中。
「把這個放在源堡上，只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它就會沾染上源堡的氣息、就像你當時通過正義小姐和倒吊人先生手中的物品將他們召喚上來一樣，當你將源堡的氣息展露在自己的身上，再開始宣揚愚者和『死亡女神』的信仰的時候，阿蒙必然就會注意到你。」
「而且我還特意回了亞伯拉罕家族一趟。我從那裡借來了一件0級封印物，在你和這件門途徑的序列二特性形成的封印物的吸引下，阿蒙很有可能會讓自己在神棄之地的化身前來這裡。」
在有著三位序列一的情況下，一個途徑最多還能剩餘六份序列二的非凡特性。其中最少有一份「命運木馬」在帕里斯的手中，也就是說，阿蒙天使層次的分身現在最多只能有五位。
而剩下的天使分身大多有著自己的事情，而作為阿蒙唯一一個人性最為充沛的分身，天使阿蒙很有可能會被阿蒙的本體派去驗證人性的「作用」。
而且作為保險的還有高維俯視者污染的0-08，在這件神奇物品的幫助下，雖然無法安排阿蒙的本體，但是在已經做好了如此多的準備之下安排一個序列二的阿蒙還是綽綽有餘。
……
面對著黑夜女神的問題，高維俯視者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有些遺憾的對著黑夜女神說道：
「很可惜，我不是。」
「我認為我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正常的——在你們看來，我的行事風格可能更偏向瘋狂，但是至少在我自己的感覺之中，我的人性維持的非常好。」
「如果非要說我將這些事情告訴克萊恩的理由，那麼也許就是我需要克萊恩成長起來，早日成為詭秘之主吧。」
高維俯視者平靜的看著黑夜女神，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告訴了黑夜女神。
黑夜女神沉默了很久，就在高維俯視者以為祂要永眠的時候，祂才嘆息一聲，對著高維俯視者說道：
「你應該早就知道才對。」
「無論是遠古太陽神，是你、是我，還是周明瑞，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上一個靈界已經毀滅，而我們只是最初的一部分，卻永遠都沒有辦法成為最初。我們沒有相對應的意志在這條恐怖的道路上保留住自己完全的自我。」
「我們同樣沒有無視時間的權柄，沒有辦法跨越那漫長時間之前的毀滅，將消失的那一切重新找回來。」
「我們是失鄉者，高維俯視者。」
「你瘋了——從一開始你在你的夢中看到了星空的真相的時候，你恐怕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吧。」
黑夜女神想起之前進入高維俯視者的夢境之中見到的一切，不由得再次嘆息一聲。祂不知道自己對高維俯視者有著幾分警覺幾分羨慕。
祂只記得自己對自己的故鄉多愁善感的感情，卻不會再從這種感情之中得到一絲一毫的感動。但是高危俯視者卻似乎將這烙進了自己的體內，凝固成了自己心中最堅固的人性。
祂瘋了——黑夜女神在心中想道。
多麼可悲呀。
祂還會做夢。
——
即使是祂這個掌握了一部分夢境權柄的神，也很久不會做夢了。
和上一卷最後的天災相比，這一卷最後似乎更接近人禍
阿蒙的劇情算是一個長線，會在這一卷結束，但不會立刻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