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咬破,鮮血滴在了黃色的符紙上。
「香氣沉沉應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門!」
「玄天真武大將軍,五方五帝顯如雲!」
「弟子一心專拜請,神兵火急如律令!」
「請——」
「神——」
請神符瞬間燃燒。
一股無形而強大的氣場如同龍捲風般驟然盪開,將再次撲來的仙公衝撞了回去。
嘩啦啦——
黑霧翻滾,鎖鏈瘋狂搖擺。
站在風暴中心處的我,衣袍獵獵飛舞。
「請神?」
黑色的翅膀有力擺動,仙公很快重新站定,忌憚的眯了一下眼睛。
「這裡是修羅場!」
「流放惡鬼的地方。」
「哪裡來的神明?」
他冷冷一笑,雙手化作了兩把鋒利的彎刀,衝進了風暴當中。
彎刀閃著寒芒,即將收割我的脖頸。
我只是堅定的站在原地。
嗡——
我的身上突然浮起一層金光。
彎刀碰到金光的位置,瞬間被灼燒成了灰燼。
仙公一驚,連忙收回雙手,斷腕般的斷開彎刀。
黑霧縈繞在傷口,迅速又凝結成為雙手的模樣。
「不可能!」
仙公眉頭緊皺。
「這裡根本就沒有神明,他不可能成功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緩緩抬起頭,嘴角掛著冷笑。
「閻王爺,也是神啊。」
仙公猛的一驚。
嗖!
嗖!
嗖!
矇著金光的黑影從閻王殿里飛了出來,落在我的身上。
一道。
兩道。
三道……
足足十道,形態各異的威嚴黑影,在我的身上重疊。
我籠罩在金光與黑影中。
光影交織。
冷峻的雙眼微微發亮。
整個人都散發著強大威嚴不可逼近的恐怖氣勢。
就連萬惡之源都是一驚。
不過隨即,它望著那十座閻王殿,陷入了思索當中。
「閻王……」
仙公的眉頭深深皺起。
「哼,虛影而已!狐假虎威!」
黑色的翅膀一閃,他的渾身都長出了鋒利的尖刺,炮彈般的撲上前來。
「刀來——」
我在光影之中,忽的伸手。
那十道威嚴的黑影,跟著我一起伸手。
嗖!
長刀不知從何處飛回了我的手中,緊接著猛的朝前一揮。
金光朝前飛出,隨著長刀強勢的劈開了黑霧。
轟隆!
仙公根本無力還擊,被撞擊的飛了出去。
身上的尖刺斷去了一大半。
翅膀也殘缺不堪。
歪歪扭扭的落下,翻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來。
「怎麼會……」
傷痕纍纍的手撐著地面,仙公抬起滿是血痕的臉,無法接受的望著我。
「不可能!」
「我不信!」
他用力的爬起來,黑霧在周身遊走,快速的修復傷口。
翅膀收斂,雙足變成了發達的獸腿,像野獸般衝撞而來。
我平靜的看著他,一掌打出。
金光與煞氣交織,宛若一張捕獸網,直接將仙公裝了進去。
並且不斷收緊。
再收緊。
仙公在裡面蠻力的左衝右突,卻怎麼也掙脫不掉。
金光不斷的刺痛它的身體,但這不是最痛苦的。
「不可能!」
「我不可能失敗!」
「我不能再失敗了!」
對失敗的恐懼,如同這張愈收愈緊的大網,勒的他無法呼吸。
「不能……再……失敗……」
他的雙眼變得血紅,迸發出最大的怨念。
手指強硬的穿過金暗交織的大網,即使被割的四分五裂,也在所不惜。
最後。
像一堆碎肉那樣,從大網的縫隙中流了出來。
濃濃的黑霧從四周湧來,包裹著這團碎肉。
「這麼頑強的嗎?」
我輕輕的朝前邁步,十道威嚴黑影也跟著我邁步。
每一步,都引起地面微微震動。
這種震動傳出去好遠。
遠方的惡鬼怪物們更加慌亂的四竄,拚命的湧向修羅城的出口。
甚至,十八層地獄、酆都城都有感應。
莫名的恐慌,籠罩著整個冥界地府。
「是他嗎?」
城中森嚴的閻王殿內,判官凝重的望著顫動的地面。
「應該是他吧。」
「他有閻王令。」
動物頭型的官兵,小心的猜測。
「別忘了,那一個也有。」
「那要是讓不是他的那個贏了,冥界豈不是……」
「若真到那時,這些都不重要了,冥界將不復存在,整個世界都是冥界……」
判官背著雙手,看著公案後面空蕩的大椅,陷入了沉默當中。
官兵們和整個冥界,忐忑不安的等待它們的命運。
修羅場里。
「失敗?」
那堆碎肉在黑霧的作用下,粘合起來,勉強的組成一個人的樣子。
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形怪物。
每處裂縫,還在往外流著鮮血。
唯一不變的,是眼中強烈的極致的執念。
「我不會失敗!」
破碎的聲音近乎瘋狂。
仙公用血淋淋的手,抱住血淋淋的腦袋。
前世的種種失敗的記憶,也如被切割的碎片,在腦子裡亂轉。
他本是一名修行者,一心求道。
可命運對他太過刻薄。
因出身不好,人人都看輕他。
明明大家都是門中弟子,他們卻對他頤指氣使,把他當雜役當下人一樣的命令。
他本以為,一時的忍讓可以換來平靜。
只要能學到真本事,習得無上道法,便能成為人上人,便能改變那些人的看法。
他以為,他的人生是一部小人物改變命運史。
可他錯了。
天資太過愚鈍的他,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打敗不了門中修行最低的人。
一次次的失敗,讓他挫敗無比,卻又不甘放棄。
所以。
他選擇了另一條路。
與黑暗為伍。
不需要天資,不需要努力。
只要一點冷漠一點殘忍,犧牲那些欺辱自己的人,換取自己的強大。
何樂而不為?
他終於可以將他們踩在腳下。
看著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他感到無與倫比的滿足。
但又不滿足。
他還需要更多人看到他的強大。
他要這個苛待他的世界,對他俯首稱臣。
美夢像氣泡一樣,越長越大。
越長越大。
最終。
啪的一聲破滅。
正當他以為自己將登上巔峰的時候,卻又一次失敗了。
所有的修行者聯合起來,將他絞殺。
不甘心啊。
明明勝利都觸手可及了。
為什麼又失敗了?!
就是死,也不會甘心啊!
判官面前他不認罪。
十八層地獄都拿他沒辦法。
他被流放到了修羅場。
這裡多的是比他還怨念深重的惡鬼。
弱肉強食。
殘忍冷漠。
又是一次次的失敗。
可是越敗,他就越不甘,也越害怕。
備受恐懼的折磨。
怨念深種。
決不放棄。
終於。
他等到了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