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什麼樣的存在？」老鐵直接愣住。
「首先，你們肯定不是人，對吧？人沒有活幾百年的。」我直接地說道，「也不像鬼魂，像是直接從這個世界裡長出來的。」
「什麼意思？」老鐵更懵了。
「原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點了點頭，「你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嗎？你又是誰嗎？」
「什麼世界？我是誰？」老鐵雙眼茫然的思索，「我是老鐵，我從有意識以來就知道，這世界的一切都是因為劍神而存在。」
「大家都是一樣的，腦子裡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成為劍神。」
「就好像，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存在的一樣。」
我又問：「那這麼久以來，你們一共出了多少個劍神？」
「多少個？」老鐵使勁的想了想，「這次就不用說了，上一回英雄會沒有決出勝負，上上回……」
他忽然驚恐的瞪大眼睛。
「我怎麼沒有上上回的記憶？」
「但明明，自古千百年以來就有英雄會才對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鐵抱著腦袋。
「不用害怕，也許到了雀靈池，就有答案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老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在大漠風沙中行走的人，忐忑的握緊了手中的廢鐵劍。
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
沙子不停的往衣服裡面鑽。
黃沙漫天，所有身影都顯得不真實起來。
雀靈池到底在哪裡，誰心裡都沒底。
但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正如老鐵所說，他們就是為了成為劍神而存在的。
不管付出多麼大的代價，都不可能放棄。
呼呼呼——
所有人在風沙中艱難前行。
天空沒有太陽，只有被風捲起的黃沙。
不知道走了多久。
有人不行了。
是之前在英雄會受過重傷的劍士。
大漠環境惡劣，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眼中生機全部散盡。
弟子擦乾眼淚，默默的將他掩埋在黃沙中，繼續頂著風沙前行。
前路漫漫。
不斷有人倒下。
雀靈池卻連一點出現的徵兆都沒有。
絕望逐漸蔓延。
小鎮早就消失在黃沙之中，想回頭已是不可能。
前進成為一種麻木的本能。
走。
一直往前走。
黃沙中的人影越來越少。
倒下的人被埋進了沙堆里，彷彿從未出現過。
「我們真的能找到雀靈池嗎？」老鐵也要支持不住了，嘴唇蒼白乾裂，神色凄涼。
「相信自己，一定能。」我鼓勵道。
「其實我不該抱有這種幻想，我就只配做一個鐵匠，在火爐前過一輩子。」老鐵卻眼神黯然。
「別這麼快氣餒，如果有那麼容易找到，那就真的人人都是劍神了。」我打開黑傘，為他遮擋風沙。
身體上的苦楚好了一點，但內心上的煎熬一分沒少。
「我知道沒那麼容易，可一直向南，南邊到底是多遠？」老鐵滿眼都是茫然。
「我也不知道有多遠，但我相信一點。」
「什麼？」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我們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其他交給老天去決定。」
老鐵呆住，呢喃了一遍我的話，似乎有所頓悟。
「也許我不該想那麼多。」
「想的越多，就越痛苦。」
「專註於腳下或許更輕鬆些……」
老鐵從四周收回目光，視線集中於一處，那就是前方。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反而放緩腳步。
我們漸漸落在了隊伍的後面。
但老鐵似乎並不焦躁。
他的心慢慢的穩了下來。
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四周竟然靜了下來。
風沙的聲音變得很遠。
大漠無邊無際，浩瀚寬闊。
他感覺自己的胸膛彷彿也跟著打開了。
以前忙著趕路，從沒注意到原來大漠也是很美的。
老鐵慢慢的走著，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找到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叫一聲。
我們立刻看了過去。
只見前方有個人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朝著右邊衝去。
那裡，大漠的地平線處。
有一道縹緲的影子。
樹叢，水流。
那是一個綠洲。
「找到了！」
「找到了！」
「雀靈池就在那裡！」
那人欣喜若狂，連滾帶爬。
有人跟著他跑去。
也有人猶豫的站在原地，謹慎的打量那縹緲的影子。
「海市蜃樓。」我搖了搖頭，「天邊的虛影而已，他們這一去，真的永遠也找不到雀靈池了。」
老鐵只是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繼續朝前走。
有些人見到他走，也跟著走。
有人留在原地往回走。
慢慢的，原本浩浩蕩蕩的龐大隊伍，越來越小了。
我特意留心了下。
現在還在的有老闆娘，靈霄劍，烈風劍，以及幾個圍在英雄會露過面的劍士和貧民。
飛劍的主人一定就在他們當中。
我不動聲色。
剩下的人也都默默無言，埋頭前行。
天地之間，只剩下風沙的聲音。
「李兄弟，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忽然，老鐵目光微動，停下腳步。
「什麼？」
「水流的聲音。」
「在哪裡？我沒聽見。」我的耳朵邊上只有風聲，探頭朝四周望了望。
「就在前面，不遠了。」老鐵的目光越來越清朗。
「那繼續走吧，走完我們該走的路，終點也就到了。」我有種直覺，他的感覺應該是對的。
「嗯。」
老鐵點頭，和我繼續前行。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聽到我們的談話，也在前進。
「其實我現在反倒更希望大家都能找到雀靈池。」老鐵一邊走一邊道。
「為何？不怕別人和你競爭劍神嗎？」
「也許每個人心中的劍神都不一樣，就如大劍師所說，道在自己的心中。」
「那你悟道了嗎？」
「我不知道……」
老鐵再次停了下來。
不用他說，就連我也聽到了潺潺的水聲。
傘檐抬起。
我看到了一片綠洲。
真正的綠洲。
茂密的綠樹葉的風中搖晃，清澈的池水潺潺流動。
清新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
「真的是雀靈池？」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揉了揉眼睛。
綠洲並未消失，也不像海市蜃樓岸邊虛無縹緲。
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就在我們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