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歸來,坐在堅實的地面,呼吸著人間的空氣,我仍然心有餘悸。
雖然過程並不曲折。
但其中的艱險,難以形容。
雷罰消滅變化不是難事。
但是,在上升的過程中,只要我倒霉那麼一點點。
不管是金剛索找不到合適的著力點。
還是我被巨石砸中……
我都回不來了。
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劇烈跳動的心慢慢平緩下來。
我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不管怎麼說。
老子又回來了!
距離天亮還有一會,使用雷罰過後的我,身體暫時有些虛脫,索性躺到狼藉的地上休息。
頭枕著兩個破爛的布娃娃,望著黑蒙蒙的天空。
發了一會呆後。
一個問題出現在我的大腦。
彼岸花是冥界特有的花朵。
冥界與人間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的花朵是怎麼來到人間的?
我想起了人面瘡。
這種冥界特有的寄生靈,被仙公堂惡意帶到人間。
人間和冥界並非完全隔絕,有連通的工具。
比如44號靈車。
難道彼岸花的出現,也是仙公堂的陰謀?
他們四處作惡,甚至把冥界的怪物來到人間,到底圖的是什麼……
想著想著,在極度疲累之下,我竟然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醒醒!」
「喂,醒醒!」
有道年輕的聲音叫醒了我。
「外賣到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張黝黑的面容從模糊到清晰。
「石頭?」
愣了一下,我才想起這人是誰。
看了看四周,才發現我還在廢墟當中。
「咋回事?阿寧的家咋就突然這樣了?」石頭緊緊的看著我。
四周有被翻動過的痕迹,他的身上和指甲縫裡都是黑色的灰塵,眼眶還紅紅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揉了揉腦袋,一臉迷茫。
「睡夢中我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整個世界都搖晃起來,然後就不省人事了……難道是地震?」
我現在這幅狼狽的模樣,我相信沒人會懷疑這些話。
「地震?」石頭獃獃的重複,「我們山裡,從來沒地震過……咋就只有阿寧的家有地震?」
「地殼運動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專家都說不清……」我慢慢的站起來,滿臉震驚。
「我竟然從地震中活下來了,簡直就是奇蹟!」
「你活了,阿寧呢?」石頭眼眶更紅了,扒開一塊塊碎石,在廢墟中拚命的尋找。
手指頭都被磨破了。
「他們可能不太走運……不過也未必是件壞事,至少,他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在一起,永遠不分離了。」
我安慰道。
「可我再也看不到阿寧了……」
石頭撲在廢墟中,放聲大哭。
「阿寧……」
「為啥呀……」
「就算你看不上我,也不要這麼絕情啊……」
他悲痛欲絕。
人間是否又多一個陷入彼岸執念的人,我不得而知。
但其實,這對阿寧一家是最好的結果。
永無止盡的相互爭鬥彼此折磨,只會滋生出越來越大的惡果。
把更多無辜的人捲入其中。
蘇若怡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很幸運的碰上我,僥倖從地獄逃脫,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在她之前,許右安的手裡,不知道還有多少受害者。
徹底解脫皆大歡喜!
「老弟,節哀順變。」
我走過去,拍了拍石頭顫抖的肩膀。
「其實阿寧並不討厭你。」
「阿寧……」石頭哭著哭著,突然愣住,滿臉是淚的回頭看著我。
「啥?你說啥?」
「我說,阿寧其實並不討厭你,她是為了你好,才拒絕你的。」
石頭呆了呆,好像有些高興,又好像更傷心了。
好半天才問出來:「你,你咋知道?」
「你對她家的情況多少了解多少?」我在他身旁坐下,從衣兜里掏出皺皺巴巴的煙盒。
抽了一根煙遞給石頭,他頓了一下,還是接過去。
「她家……有點不正常……」他生疏的夾著煙,委婉地說道。
他知道的應該不少,包括自己姐姐的情況。
「這不就對了。」我緩緩吐出煙圈,「她明知道自己家庭不好,還跟你好,那不是對你不負責任嗎?」
「可我不介意……」
「她介意啊,真心喜歡一個人,肯定是希望對方好。如果你也是真心喜歡她,就應該放下。」
「她那麼好,我更不能辜負她!」石頭堅決道。
「你錯了!她並不想看到你這樣!你換個角度想想,你喜歡阿寧,即使她明確拒絕你,你也依然喜歡她,想要對她好,希望她過的開心,是嗎?」
「是。」
「同樣,她對你也是一樣。只有你好好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不辜負她,你捨得讓她心裡難過嗎?」
「我……」石頭回答不上來。
似乎明白了很多,又似乎更加迷茫。
「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該走了。」一根煙抽完,我精神恢復了一大半,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石頭獃獃的目送我離開,凄涼的在廢墟中坐了一會,繼續尋找阿寧的身影。
我走了出去。
還好,地震就在許家的老屋一圈。
旁邊的樹林有些樹木斷裂了,但沒有波及到外面。
我的新車還好好的停在那。
為了不弄髒座椅,我在外面把臟衣服和外褲脫掉,拿出車裡準備的替換衣服換好,才上車。
喝了點水吃了點乾糧,開車離開。
山路上,不時看到一些當地人好奇的議論著,往那邊走。
山崩地裂的巨響。
響徹雲霄的雷聲。
只要不是聾子都聽得到。
他們看見車窗里灰頭土臉的我,也是一肚子的問題。
但我不理他們,直接開車走遠了。
出了山,到了縣城。
回東州的路程還有點遠,需要補充體力。
我找了個小餐館,在周圍人異樣的眼神中,解決了午飯。
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回到城中村,已經是下午。
洗澡換衣。
沒有理會兩隻貓,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
照例點了一堆夜宵,我坐到書桌前。
那朵彼岸花的乾花就插在花瓶中,許久沒動過,乾枯的花瓣上面已經沾上了灰塵。
「冥界的東西只要到了人間,就會變得辣么可怕嗎?」
好像不是。
不然,這朵彼岸花還不早就把我吃了?
一定有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