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馮金和的腦袋是自己掉的。
那墳場里，那些沒有腦袋的死人怎麼解釋？
總不能個個都是自己掉的吧？
這老太婆人老，但腦子可還精明的很。
也許她並沒有說謊，但她的話未必全部真實。
「馮老婆婆，我有個關於你們村喪葬習俗的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蘇森微笑道。
「問吧，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馮老婆婆笑了一下，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
「為什麼你們村的人去世以後，要葬在村裡，而不是像其他地方那樣，選一塊風水好的地方。」蘇森也就不客套了。
「其實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規矩。」馮老婆婆緩緩答道，「我們大風村的位置一直不好，地少。」
「土地是養活人的根本，為了不佔地，迫不得已才把死了的人葬在村裡。」
「日子久了，就成了一個你們的說的那什麼，習俗。」
蘇森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下葬的時候，為什麼還要戴上面具呢？」
馮老婆婆頓了一下，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珠子看了我和蘇森兩眼。
「面具你們都見過了吧？」
這個問題有點微妙。
但蘇森還是很快回答：「看到過，村裡的一些墳墓久無人管理，都垮塌了。」
「面具是一張笑臉。」馮老婆婆也沒多問，「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覺得很奇怪，明明是下葬，怎麼還做一副笑臉呢？」
「其實這是祖上傳下來的祝願，不管我們村條件多苦，活著的，帶著笑容面對生活。」
「死了的，帶著笑容走，來世能找個好人家。」
「日子不管你是哭還是笑，總在那裡，笑著過不比哭著強？」
馮老婆婆又笑了笑。
如此恐怖的一個事，原來出發點竟是一種善意！？
「那看來外界很多傳聞都是謠言啊。」
「嘴長在別人臉上，我們哪管得住？有些人啊，就喜歡那些玄乎的事。就算你給他說了緣由，他也不一定信。」馮老婆婆搖搖頭。
「事兒我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如果你們能治一治金和那兩口子，讓他們不再鬧騰，也是個好事。」
「那過路的姑娘，可惜啊。」
馮老婆婆含著一絲希冀看著我們。
但蘇森卻道：「我們最重要的是救人，其他事不好插手。」
「你們不願意管？」馮老婆婆有些失望，「那請你們幫個忙行不？」
「婆婆你說，沖你告訴我們這麼多，能幫的我們盡量。」蘇森的用詞也挺微妙。
盡量二字這個量，難以衡量。
「金和媳婦生前最愛美了，喜歡穿金戴銀。我這裡有些首飾，麻煩你們帶給她，算我代表村裡人的一片心意，希望她早些安息。」
馮老婆婆戀戀不捨的，把布包遞給蘇森。
「婆婆，這都是你的個人財產，就這麼給出去了，你以後的生活咋辦？」蘇森驚訝道。
「我還有這個好媳婦，我知道她不會放著我不管的。」馮老婆婆看了於春秀一眼。
於春秀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說話。
馮婆婆又道：「金和一家早點安息，就不會有外人再因為他們家出事，我們這些老人也好放心。這些首飾我也帶不進棺材，能起點作用也算我為後代積德了。」
說完，她就一狠心把布包塞到蘇森手裡。
「行，那我試試看吧，如果她不要，我再給你帶回來。」蘇森收下了。
我笑道：「婆婆你這麼有心為子孫考慮，孫女兒知道了，肯定會特別感謝你的。」
「我老了，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不圖什麼，就希望我馮家這點血脈，以後能安安生生過日子就好了。」
馮老婆婆說完，於春秀似乎冷笑了下。
「話說，你孫女兒多大了，在家嗎？怎麼我們來了幾次，都沒看到她？」我抬頭，朝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
窗帘動了一下，似乎有個人影慌亂的閃過。
「二十了，是個大姑娘了，在外面上學，不在家。」於春秀很快說道。
「哦，和失蹤的那個女孩子一樣大，還真是挺巧的哈。」我搖搖頭，「說起來，這姑娘命也挺苦的，小小年紀就沒爸。」
「她爸爸那時為啥要跟那個金和打架啊，是不是因為她也在墳場邊上玩？」
「沒有！我家姑娘最聽話最乖巧，從來不去墳場。」於春秀臉色不太好地說道，「她爸去打架，是為給其他人出頭，誰能知道後面會發生那些事。」
馮老婆婆抿著滿是褶皺的嘴，沒說話。
「你們問了這麼多，也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該走了？」於春秀下起了逐客令。
「好吧，那就不打擾了。」
我和蘇森都站起來，離開了她家。
走出一段距離，我回頭看了一眼。
二樓窗戶的帘子後面，那個女性的身影怯怯的站著。
「老森，你相信那老太婆說的話嗎？」
「談不上相不相信吧，但她給我們拿包首飾一定有原因，我只希望晚上能順利找到喬寧薇。」蘇森看了眼時間。
「咱們還有三個小時休息時間，回古鎮吃點東西，順便看一下小林的恢復情況。」
回到酒店是半個小時後了。
林曉凡一直在房間里睡覺，我們叫上他一起，在街上找了家特色飯館。
邊吃邊聊。
「小林，你今天看到的和喬寧薇很像的女孩，穿的什麼衣服？」我問。
「衣服啊？」
林曉凡想了想，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只是晃眼看到個女孩，下意識覺得她和喬寧薇很像，具體什麼樣子好像沒看清。」
「你現在感覺好點沒？在酒店睡覺，還有沒有做噩夢？」我又問。
「除了有點冷以外，其他的都還好。」
「既然沒什麼不舒服的，那晚上和我們一起去村裡找人吧，多個人多個幫手。」
「行，我沒意見。」
林曉凡答應的很快，表情如常，說完繼續埋頭扒飯。
蘇森看了我一眼。
飯後。
蘇森把林曉凡支回酒店拿東西，帶著疑惑問我：「你覺得小林有問題？」
我也神秘一笑：「到了晚上我再告訴你。」
「切！」蘇森白了我一眼。
之後，等林曉凡從酒店出來，我們便開車去了老黃家。
接上他，再次趕往封村。
黃昏來臨。
夕陽早早下山。
這座空無一人的殘破荒村，陰沉沉的蜷縮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