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的臉色很難看。
「媽，有什麼躲不過躲得過的，你跟著我出來了這麼多年，不一直好好的嗎？」
老婆婆緩緩搖頭，灰白稀疏的頭髮隨之舞動兩下。
「他們說的對，要為妮兒著想，我馮家就她一點血脈了……」
老婆婆願意開口。
我和蘇森對視一眼，都是心中驚喜。
「老婆婆，您知道什麼，麻煩都告訴我們好嗎？你們有困難，我們也會幫你們的。」
蘇森上前，柔和的對老婆婆說道。
「媽……」中年婦女看了看老婆婆，賭氣的坐到一旁。
「春秀，你是個好人，改嫁還帶著我老太婆，放心，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妮兒有事……」
老婆婆看著她的背影，嘀嘀咕咕幾句，重新抬頭，看了看我和蘇森。
「你們去井裡看看，或許能找到那姑娘。」
蘇森道：「老婆婆，你說的是哪口井？」
「還有哪口井？就那家人後院里的井，井邊有棵老桑樹。」
還真是！
「老婆婆，你怎麼知道失蹤的女孩，會在哪裡？」
「她不甘心吶……」老婆婆晃了晃腦袋，「你們趕緊去吧，要是能找到，那姑娘興許還有救……」
老婆婆這話有點怪。
能找到，興許有救？
難不成喬寧薇還沒死？可她若真在井裡，這麼多天了，怎麼可能活的下來？
「老婆婆，不是我們不願意找，而是專業的打撈人員，一聽要進封村都不願來了，我們也是沒辦法……」
「那些後生仔怎麼行？你去找村裡的老黃，他是專干這個的，他懂。」
「春秀，你帶他們去。」
老婆婆沖中年婦女喊了一聲。
「媽……」中年婦女轉過身，很不情願。
「去吧，要是能救出那姑娘，說明咱們也可以安心了。」老婆婆擺了擺蒼老的手。
中年婦女看了看她以後，嘆了口氣，站起來。
「走吧。」
她白了我們一眼，率先走出院子。
我和蘇森陸續跟上。
離開前，我看了一眼房子的二樓。
大白天窗帘也是拉著的，後面好像站著個人影。
女性的人影。
似乎正在目送我們遠去。
我沒點出來，不動聲色的離開。
不管封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救人。
中年婦女領著我們在村子裡走了一會，到了一戶看起來有些窮的人家門口。
「就是這了，你們自己談。」
似乎不想和我們多呆，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聽說民間有一些撈屍人，有一套自己的土辦法，不比專業打撈人員差。」
說著，蘇森敲響了院門。
院牆低矮，裡面也是一座平房，很有些年頭了。
過了一會屋子裡才有人應聲。
「誰啊？」
「請問是黃老先生嗎？我們有事情想請老先生幫忙。」蘇森非常的禮貌。
農村人對於先生這種稱呼，是比較陌生的。
一聽，就是外來的人。
緊接著，有個穿著很舊的打著補丁衣服的老頭，推開門走出來。
雖然臉不年輕，但皮膚黝黑，身體看起來比很多亞健康的年輕人還紮實。
「什麼事？」老頭打量著我們倆。
「我們是於春秀那家介紹過來的，請老先生下井，撈屍。」蘇森直截了當道。
「哪裡的井？」
「封村。」
「不去！」老頭直接擺手，要關門。
「哎，老先生，別急著拒絕，先聽聽價格嘛。」我伸出腳把門卡住，然後拉著門板笑著道。
「那地方，多少錢也不去！」老頭一臉冷漠。
「為什麼呢？那不就是個荒村嗎，有什麼可怕的？」我在裝作不解道。
「如果真有什麼問題，那家的老婆婆也不會讓我們來找你啊。」
「老婆婆？」老頭愣了下，「是她讓你們來的？」
「那可不是，不然我們怎麼能知道，您是個厲害人物呢。我們又不認識，你們說對吧？」我笑道。
老頭猶豫了一會。
「我去可以，但是我不能一個人下井，你們要有一個人陪同我一塊下去。」
「沒問題！」
我和蘇森異口同聲。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下井的，誰肯放過這個機會。
「別慌，還有條件。」老頭看著我們，「做我們這行，下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上來，所以，一貫都是先收錢！」
「而且，不管有沒有把人撈回來，錢都不可能退！」
蘇森深表理解：「明白，這是拿命換的錢，哪有退的道理？您說個數，只要我們能承受的，絕不還價。」
老頭反倒沒想到我們這麼痛快，想了想以後，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萬？」
「沒錯！」
「行！我們身上沒帶這麼多現金，您給個卡號，我安排人立刻打到您的卡里，你看成嗎？」
這個價不是個大數目，但蘇森還是遲疑了幾秒，才咬牙答應的樣子。
這樣就避免了，因為他答應的太痛快，而讓老頭覺得自己開價太低的情況。
人的心裡一旦有了小九九，就不容易認真幹活了。
我們對老頭的背景，並不了解。
留一手是應該的。
蘇森做偵探的，和三教九流什麼類型的人都打過交道，怎麼可能不懂這些？
我在心裡暗笑他的雞賊。
「收到錢，我就可以跟你們走。」
老頭從院門讓開，請我們進去，然後自己回屋找了個銀行卡出來。
蘇森把卡號拍照發出去，安排手底下的人打款。
老頭一邊等著，一邊收拾東西。
不到半小時，錢就到賬了，他東西也差不多準備好了。
「走吧。」
他拎著個麻布袋，對我們擺手。
「黃老先生，這邊請。」
我們到了村口，上車直奔封村。
2個小時以後，車子停在了村口外面。
那塊刻著大風村三個字的石碑，依然靜靜的立在風中。
如同一塊孤獨的墓碑。
白天的封村和夜晚大有不同，沒那麼陰森恐怖了，更多的是蕭瑟和荒涼。
下車後，老黃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明明是大晴天，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帶路，先去看看那口井的情況。」不過老黃錢都已經收了，他也不好臨陣脫逃。
「請跟我們來。」
我們走過石碑，風立刻大了起來。
耳膜嗡嗡作響，冷厲的大風裡似乎夾雜著人的笑聲和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