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身上透出一點藝術氣質。
正是我的校友高文源。
「李雲風，你報了美術班，但好久沒來上課。按中心的規定，我過來問問情況。」
高文源輕咳一聲說道。
「哈，這種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怎麼還麻煩高老師親自跑一趟？」
我笑了笑，拉開捲簾門把高文源請進了鋪子。
人生娃娃關在卧室，門是我鎖上的，不用擔心它們跑出來引起麻煩。
「高老師，喝水。」
我放下紙袋，去倒了一杯茶給高文源。
高文源瞟了一眼紙袋上孕嬰店的名字，表情詫異。
「想不到你已經結婚了……」
「不不不，你誤會了，這是我買來送人的。」
我擺手解釋。
「你找我有什麼事？」
高文源愁眉不展，看起來憂慮重重。
「我老師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
「高教授怎麼了？」
「神智越來越不清醒，有時候根本不認得我了，比以前更加瘋狂的畫那幅畫，總說什麼時間馬上到了。」
高文源握著水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我真怕他一不小心，把杯子給我捏碎了。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李老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可以是可以。」我看著高文源，「但你知道，我是有條件的。」
「你說那個動畫片的事？」高文源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他猶豫了片刻，見我表情堅定，道：「我承認，動畫片和我老師有關，但也不能怪他。」
「什麼意思？動畫片到底是他做的嗎？」
「是……也不是……我說不清楚，你去見了老師，就明白了。」
「如果我見到他，還是弄不清這件事，我是不會幫忙的。」
「我明白。」高文源放下水杯站起來，「李老闆，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就請跟我去一趟吧。」
「現在這麼急？」
「老師的情況很嚴重，我不知道他哪天就會精神徹底崩潰。」高文源憂心忡忡。
「好，你稍微等我一下。」
我提著嬰兒服裝回了卧室。
兩個小娃娃和兩隻貓玩的正開心，咯咯咯的笑聲不斷響起。
沒時間給他們試衣服了。
「玩耍時間到了，現在該回盆里休息了。」
我把兩個娃娃抱起來，不顧他們的反對，塞回花盆裡面。
他們小腳丫一碰到泥土，整個身體就變回了人蔘。
把人蔘栽好以後，我給兩隻貓倒了貓糧，讓它們看家。
然後才跟著高文源去了他養父家裡。
郊區，別墅。
高教授已經完完全全是個瘋老頭的樣子了。
衣服套了一層又一層，鬍子拉碴，頭髮像雞窩。
光著腳縮在畫室里，拿著畫筆在牆上亂畫。
一點老藝術家的氣質都沒有了。
高文源和他說話，他就像沒聽見似的。
如果對方多說兩句，他就很煩躁野蠻的把對方推開。
整個房間里，牆壁上、地面、甚至連窗戶上，密密麻麻的，都被他畫上了玄武圖。
筆觸凌亂而瘋狂。
「李老闆，你看吧，他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根本無法溝通。」
高文源退到門口，苦澀的對我說道。
「上次，你能和他說上話，這次說不定也行。」
「玄武圖都是你看出來的……」
「行，我試試。」我點點頭，邁腿走進畫室。
高教授拿著畫筆，雙目發紅，緊緊盯著手頭正在畫的玄武圖。
每幅圖看起來都一樣。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畫了一副又一副。
「高教授，你是不是看出玄武圖的奧秘了？」我直截了當地問道。
「噓！」
高教授立刻對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很緊張的看了看兩邊。
「小聲點，不要讓別人知道。」
「別人是誰？」
高教授瞟了一眼高文源。
「他不是你的養子嗎，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
「就是不能！這是我的秘密！」高教授皺起眉頭，「不！是玄武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一本正經的表情，卻顯得他更加不正常了。
「高教授，你是不是不記得我是誰了？是我看出來，這幅畫是玄武圖的。」
「你？」
高教授低下頭，眼鏡滑到鼻樑上，眼珠子往上轉動，目光怪異的打量我一番。
看了好一會，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突然很大聲的哦了一下。
「是你！」
彷彿恍然大悟。
然後，一把抓緊我的胳膊，很興奮地說道：「你來的正好！」
他緊張兮兮的盯了一眼門口的高文源，湊到我的耳邊，小心翼翼的說了幾句。
「今晚，星宿連珠，玄武降臨！」
「這可是百年，甚至千年才有的奇遇！」
我挑了挑眉。
「這麼厲害？」
「玄武降臨？會發生什麼？」
高教授一臉神秘和驕傲。
「當然是好事了，我看你是同道中人，才告訴你這個秘密。」
「到時候，我們一起參拜！」
我笑了：「那就多謝高教授了！」
「什麼教授不教授的，生分！難得遇到一個同道中人，叫我老高就成！」
「哈哈，那行吧老高。我姓李，你叫我小李就成。」
「好！好！」
老高顯得很高興，親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彷彿我才是他的家人，而高文源只是個外人。
「老高啊，玄武今晚才會降臨，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吃點東西，休息會？」
聽高文源說他不吃不喝不睡好幾天了，身體已經到了臨界點。
再不休息，精神會更加錯亂。
「這？」老高很是憂慮，「我不能睡！我怕錯過玄武降臨的時間！」
「咱定個鬧鐘，天黑之前起床不就行了嗎？再不濟，不是還有我嗎？我會叫你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我怕不提前準備，顯得不夠虔誠！」老高還是不放心。
「怎麼會？」我也一本正經地說道，「人家拜神之前不也還要吃飯沐浴呢！」
「現在吃飽喝足，到時候才更有精神迎接玄武降臨！更好的精神面貌，才是更大的誠意嘛。」
「蓬頭垢面的，肯定不成樣子！」
「好像有點道理。」老高認真思索一番後，十分慶幸的看著我。
「兄弟，幸好你來了！不然到時候得罪了玄武，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咱們現在就吃飯去！」
「好！」我轉頭，沖高文源使了個眼色。
高文源又是高興，又是難過，跑下樓去叫保姆準備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