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驚的差點沒摔倒在地上，愣愣的看著光頭病人，腦袋半天都轉不過彎來。
李小黑跳上我的肩頭，歪著腦袋看我，似乎也不明白我為何如此反應。
藍護士也是茫然的注視著他。
「先救人。」
光頭病人虛弱的對我偏了偏頭。
「好。」
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把剩下的其他人，從金屬艙里搬出來。
1號艙是空的，我不知道光頭病人是怎麼自己解開鐐銬的，不由得想起，在病房時他說的那句話。
他要和陸醫生戰鬥到底。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說他才是真正的陸醫生。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對面的辦公室里，有一瓶黃色藥丸，給他們吃下，1個小時左右，他們就能醒來了。」
光頭病人背靠著一個金屬艙，虛弱地說道。
陸醫生還沒死，倒在血污中，怨毒的盯著他。
「黃色藥丸？我正好偷了一些。」我從衣兜里拿出黃色藥丸，先給院長吃了一顆。
然後就停手了。
光頭病人看了看我：「你是個很聰明謹慎的人。」
「不謹慎不行啊。」我聳了聳肩膀，「畢竟，你們一會是醫生，一會是病人，真把我給整懵了。」
光頭病人自嘲的笑了笑，微微吸了口氣，道：「我不是1號病人，他才是。」
「他？」
「我是真正的陸醫生，他是真正的1號病人。」
「一個精神病人，居然能搶走你的身份？都沒人發現嗎？」我還是覺得很震驚。
「在場只有院長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但院長，也被他洗腦了。」光頭病人緩緩道。
「到底怎麼回事？」我感覺這其中有大故事，在旁邊坐下來。
「有煙嗎？」
「有。」
遞了一根煙給光頭病人，我自己也點了一根。
「以前我從不抽煙。」
緩緩吐出煙圈，把自己淹沒在煙霧當中，光頭病人靠著金屬艙，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眼神慢慢放空。
「作為一個醫生，我很清楚抽煙的壞處。那個時候也不理解，為何有人那麼多的人，離不開這個東西。」
「現在，我好像懂了一點。」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
「我是一個精神科醫生，在國外留學多年，一心想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回國後，進入了這家剛成立的精神病院。」
「一開始的日子很普通，我和天底下所有的其他醫生一樣，上班下班治病救人。」
「一年後，我認識了她。」
「她是新來的實習醫生，也是院長的女兒。」
聽到這裡，我微微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她單純可愛，善良又富有責任心，對每一個病人都認真負責。」
「和她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
「可惜……」
光頭病人陷入沉默。
接下里的劇情，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院長已經講過了。
「在一次治療的過程中，病人突然發狂，把她推下了樓……」
「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
「我表面像個正常的醫生一樣，重複著治病救人的日子。」
「沒人知道，其實我的內心憎恨所有的精神病人！恨他們害死了她！」
「我知道這樣想不對，病人犯病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其實他們也很可憐，很痛苦。」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在這樣的矛盾中，反覆煎熬。」
「有一天，我終於受不了了，我決定改變！」
「於是我說服了院長，在八樓建立了專門的重症病房，沒日沒夜的泡在辦公室裡面……」
說到這裡，光頭病人停下來，自嘲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是為了報復病人？」
我沒說話。
藍護士也沒說話。
「其實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治好那些病情嚴重的患者。因為這樣，才是真正的為她『報仇』。」
「殺人泄憤無濟於事。」
「只有找到治癒他們的辦法，讓越來越多的精神病患者康復，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才能根本的解決問題。」
「可惜……」
光頭病人嘆了口氣。
「我的意志力太薄弱了，讓1號有了機會趁虛而入。」
「他就像是我邪惡的一面，對一切的精神病患者，有著深深的厭惡和仇恨。」
「但可笑的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病人。」
「他無數次的給我洗腦，給其他病人洗腦……成功的奪走了我的身份，披上白大褂，成為陸醫生。」
「他深諳心理學、機械原理，這裡的一切都是他設計出來的。」
「他是天才，也是瘋子。」
「如果我早一點正視內心的負面情緒，早一點勇敢面對，而不是一味的壓制和逃避，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一根煙燃到了盡頭。
光頭病人用手指將煙頭掐滅，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我看著他問道。
「因為那時候我根本不信任你。」他歉意的笑了笑。
「這三年，我反抗過無數次，但都被他通過各種方法鎮壓下來，醫院里到處都有他的眼線。我對身邊出現的一切人物，都持懷疑態度。」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
「現在想想，這三年我其實並不是在和他作鬥爭，而是我自己，我陰暗的那一面。」光頭病人神色凄苦。
藍護士嘆了口氣，眼神里充滿了同情。
我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陸醫生」。
「還好，你贏了。」
光頭病人凄涼的搖頭。
「沒有贏家。」
「已經有好多無辜的人，受到了牽連。」
「他們雖然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但不代表，可以抹去他們因我而遭受的苦難。」
我唏噓道：「你一直沒放棄，阻止了更多的人遇難，總歸是好的。」
光頭病人不說話，看樣子，他很難原諒自己。
一個小時的時間快到了，院長幽幽的醒了過來，一看見我，他本能的露出驚恐表情。
「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拿膠布貼你的嘴了。」
我笑了笑，把剩下的黃色藥丸拿出來，給其他人每人餵了一顆。
過了一陣子，藍護士最快恢復正常，她充分發揮自己護士的專業素養，認真檢查每一個病人的情況。
除了重傷的秦隊長，和骨折的胖護士，其他人都還好。
只是看起來昏昏沉沉的，眼神有些獃滯，完全恢復，還需要一些時間。
看到苗小輝和韓夫人都沒事，我放心很多。
然後，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給地上的「陸醫生」打了一針。
片刻後，他圓睜的眼睛就慢慢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