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女鬼滿目仇恨，聽不進我說的半個字。
我搖了搖頭，轉身對大彪招手。
「先不管她，帶他們去醫院。」
白子寧還看著女鬼出神，被大彪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忙背著劉老漢，避開女鬼跑出了院子。
我們匆匆跑出村，上車，飛速趕向鎮醫院。
香路顛簸，兩個老頭傷勢又重，大彪不敢開的太快，直到上了水泥路才放開手腳提速。
白子寧照顧著兩個老頭，眼看他們氣息越來越微弱，心急如焚。
但也知道我們儘力在幫忙，只把擔憂和害怕咽在肚子里，沒有催促我們一句。
好不容易到了鎮醫院，我們七手八腳把兩老頭送進去。
有醫生處理，我和大彪都鬆了一口氣。
但白子寧一直提心弔膽，清秀臉上寫滿擔憂，忐忑不安的在急救室外面走來走去。
時間變得漫長起來。
每分每秒，對白子寧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誰是傷者家屬？」
終於，急診室房門打開，有個戴口罩的護士露出臉來。
「是我！」白子寧連忙跑上去，「醫生，我兩個爺爺情況怎麼樣？」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傷口已經得到處理，不過傷勢有點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昏迷中醒來。」
護士疑惑又驚訝的看著白子寧。
「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會上山打獵，被野獸傷成這個樣子？」
白子寧無法回答。
我道：「我們可以看看病人嗎？」
「他們已經被送到病房了，你們看可以，但別打擾他們休息。這麼大年紀了，誰也不敢保證還能不能醒過來。」
「等情況穩定一點後，最好轉院治療。」
護士交代完以後，就離開了。
我們跟隨白子寧匆匆到了病房。
兩個老頭氣若遊絲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纏滿紗布，臉色蠟黃的就像是曬乾水分的乾柴。
「爺爺，古爺爺……」
白子寧坐在兩個病床之間，左看看，右看看，不停抹著眼淚。
我和大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傷的這麼重，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都不一定頂得住，更何況兩個年事已高的老人。
「兩位爺爺，你們也定要好起來，你們說過，還要看著我讀完大學，找工作，出人頭地，娶媳婦生孩子……」
「你們不能說話不算話……」
眼淚越抹越多，白子寧消瘦的脊背上，原本洗的發白的乾淨T恤，染上大片大片的猩紅血跡。
這脊背可以撐住家庭的苦難，卻承受不住失去親人的痛苦。
少年的哭聲令人心酸。
「娃，娃娃……」微弱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靈感應，劉老漢眼皮動了動，竟然睜開了眼。
白子寧身體一震，緊張又驚喜的撲在床前。
「爺，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哽噎著說不出話來。
「娃娃，爺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劉老漢吃力的抬起黝黑乾瘦的老頭，想撫摸白子寧的腦袋。
但實在是太虛弱了，只抬了一點，就又頹然落下。
「爺，我不苦！只要你和古爺爺都好好的，我一點都不苦！」白子寧緊緊握著爺爺的手。
「好孩子，是爺對不住你啊……」劉老漢老淚縱橫。
「爺，別說了，好好休息。」白子寧為爺爺擦去眼淚，把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娃娃，爺是熬不過今晚了……」劉老漢心疼又不舍的看著自己的孫兒，虛弱地說道。
「不，爺，你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和古爺爺轉到大醫院去，你們一定會沒事的。」
白子寧搖頭道。
「娃娃，別浪費錢了，留著讀書，出人頭地……別回那個破家了……」
「不，爺，再破也是我的家！我已經決定了，不讀書了，錢都給你們養身體！」
白子寧倔強道。
「娃娃……」眼淚又從劉老漢蒼老的眼中滑下，啞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窮苦家的孩子考上好大學，本是件高興的事情，卻碰上這樣的悲劇。
我心裡替白子寧可惜，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他有他最看重的東西，我不是他，誰能保證我認為的更好的選擇，對他來說就是好的。
搖了搖頭，不想再看這種畫面，我和大彪像相視嘆氣，準備離開病房。
「咳咳咳……」
這時，隔壁病床的古老頭也醒了，發出一串沙啞的咳嗽聲。
「李老闆，請……請留步……」
眼睛睜開，原本精明睿智的光芒散去，只剩一點微弱的生機。
「古爺爺！太好了，你也醒了！」白子寧眼眶通紅的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們都會沒事的！」
「古老先生。」我停下腳步，走到古老頭的病床邊。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古老頭斷斷續續說道，「關於地圖，我，我還有一點想跟你說。」
我愣了一下，點頭：「請說。」
「子寧，古爺爺口渴了，想……喝點水……」
「我知道，我馬上去！古爺爺，等著我啊！」
白子寧馬上站起來，擰著醫院的水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李，李老闆，其實我想說的是……咳咳……」古老頭上氣不接下氣，光是說話就讓他疲憊不已。
「我，我想請你再幫一個忙。」
「你說。」我拉過椅子，在旁邊坐下來。
大彪也走到我的身旁，同情的看著他。
古老頭看了一眼隔壁床上的劉老漢，深深的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子寧，是個好孩子，我，我們了解他。如果沒有我們陪著，他，他是一定不會去上大學的。」
「你想讓我勸他？」
「不，那孩子脾氣倔，勸，勸不了。」
我不解道：「那你想讓我幫什麼？」
「我，老劉頭，必須有一個人活下去。」古老頭動了動手，顫顫巍巍從破爛的衣服內兜里，摸出一道染血的黃符。
「這，這是續命符，你，你拿去給老劉頭。」
「什麼意思？把你自己剩下的壽命，轉到劉大叔的身上？」我驚詫的看著他。
世上哪有無中生有的好事？
陽壽不會平白無故的增加，無非是把別人的陽壽，用非常手段，轉移到自己的身上而已。
但放在古老頭這裡，恰恰相反。
聽到我的話，隔壁床的劉老漢頓時激動起來。
「老骨頭，我，我不要……」
古老頭沒有理會他，乞求的對我說道：「我太累了，活著對我來說，是種負擔。」
「李老闆，請你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