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隨時都能散架的公交車，在黑暗中飛馳。
老舊的車身，每一處都發出吱吱嘎嘎的金屬碰撞聲。
車廂內卻空氣凝固。
所有乘客繃著一顆心，心驚膽顫的望著布滿凹槽的車頂。
呯！
突然，撞擊聲再次響起了。
所有乘客身體一抖，擠在了一起。
「這些傢伙是瘋了嗎！竟然敢硬闖！」售票員眉頭緊皺，焦躁的望了一眼車子前方。
前檔玻璃外面，仍然是一望無盡的黑暗。
呯呯呯！
車身震顫，令人心悸的撞擊聲不斷的從頭頂傳來。
外面的怪物們，展開了新一輪的攻擊。
車頂上的凹槽越來越多，那層本就老舊生鏽的金屬皮，岌岌可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怪物撞破。
「這些爛魚，真的要把全車的乘客都吃了，才甘心嗎！」售票員咬著牙齒。
「乘客沒有了，你也交不了差！」我看著她，「黃紙還有嗎，把車頂也貼上啊！」
「我一共只有十張，已經用去了六張，剩下的能把整個車頂貼滿嗎？」售票員瞪大眼睛，衝著我一通吼。
「那也要想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怪物闖進來，把大家全吃掉吧？我可提醒你，要是我們活不了，你也跑不掉。」
「呵呵，有意思，第一次碰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很好，我記住你了。」售票員眯著眼睛，把我從頭到腳打量，冷笑了幾聲。
望了望頭頂，才幽幽說道：「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所有乘客都齊刷刷的扭頭看著她，眼神中透出無比的期盼。
「把它們全殺光。」售票員表情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讓所有乘客，驚恐的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爛魚，不想被嚼的渣滓都不剩，就跟它們拼了。」
呯！
她的話音剛落，乘客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聲巨響，車頂被撞出一條縫隙。
堅硬的爪子從縫隙探進來，像是刀子劃過金屬，將縫隙越割越大。
刺耳的摩擦聲，幾乎將我們的耳膜撕裂。
乘客驚叫著四處逃竄，尋找藏身的角落。
售票員冷笑著，踩著高跟鞋，卻步伐矯健，飛快的跑到了車子前頭，站在了司機的身旁。
從頭到尾，司機就沒有說過話，做過多餘的動作，更沒有扭頭朝車廂內看一眼，一直目視黑暗前方，保持著開車的姿勢。
哐！
一塊鐵皮重重砸在地上，濃濃的腐臭跟著凌冽的寒風灌進車裡。
車頂上多了一個好大的黑洞，幾顆畸形的黑色腦袋，從外面探了進來。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只有一張大的過分的嘴，像蛇一樣，一直裂到臉頰兩邊。
怪異的嘴巴張開，裡面是一排排細密交錯的尖牙。
「呼呼呼！」
發出豬叫般的聲音，一隻怪物迫不及待的從洞口跳了下來，呯的一聲落在車裡。
周身全黑，像是由一團團淤泥組成，四肢粗短，尾巴上覆滿鱗片，堅硬而粗糙，很像是變異過後的壁虎。
畸形的腦袋轉動，恐怖的大嘴裂開，怪物朝著離它最近的男孩急速爬去。
「啊！走開！走開！」
男孩嚇的尖叫不已，驚慌失措的把背包扔向怪物。
怪物直接張嘴接住，嚼也不嚼就咽了下去，馬上又沖向男孩。
男孩跳起來，驚恐的跑向別的地方。
呯呯呯！
更多的怪物擁擠著跳進車廂，由於數量太多了，反而被卡在了一起。
而已經落在車裡的怪物，開始搜捕自己的獵物。
乘客瘋狂逃竄。
我一直和高中生呆在一起，不停的變換位置，從怪物的嘴邊逃生。
躲閃幾次，我發現一個規律。
怪物雖然可怕，但是它們四肢太短，無法爬上座椅。
只要我們站到座位上，它們就很難攻擊到我們。
「救我，救救我！」男孩被兩隻怪物逼到了角落裡，他絕望的朝著離他最近的石磊呼救。
可石磊直接漠視了他，從一排座椅上跳過，連滾帶爬的跑向車頭。
我注意到，這些怪物只在車廂內活動，並不靠近司機的位置，無形中，彷彿有股力量在限制它們。
售票員表情冷漠的看著被怪物追捕的乘客，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快，大家都去車頭！」我立刻衝著所有的乘客大喊，帶著高中生，跳上座椅，朝著車頭飛奔。
其他乘客紛紛效仿。
「啊！」
中年婦女慢了一步，被一隻怪物咬到了腳踝。
怪物猛烈翻滾，中年婦女的半條腿被生生的撕裂下來。
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車廂。
中年婦女跌在地上，絕望的看著幾條怪物，飛速朝自己湧來。
「嫂子！」有個中年男人停下腳步，跑過去把她攙扶起來，往車頭那邊猛的一推，可自己卻慢了一步。
恐怖的大嘴張開，幾隻怪物咬住了他的雙腿。
「啊！」
中年男人倒下了，怪物們全都撲在了他的身上，瘋狂的撕扯啃咬，發出陣陣豬叫。
「老張，老張……」中年婦女哭喊著，被僅剩的最後一個同伴攙扶著，踉踉蹌蹌的跑到了車頭。
我和高中生跑了過去，車頭擁擠不已。
售票員的眉頭緊緊皺起。
「救救我，救救我！」
只剩男孩一個站在最後一排，最角落的座位上。
座椅之下，圍滿了怪物，一張張恐怖的大嘴張開，一排排細密尖錯的牙齒讓人心驚肉跳。
「求你們了，救救我，我不想被怪物吃了，求求你們了……」
男孩似乎已經哭了，但他的眼睛流不出淚水。
呯呯呯！
卡在洞口的怪物終於落下，第一時間沖向男孩。
狹窄的走道被怪物圍的水泄不通。
誰敢過去救他？
「你們太絕情了，太絕情了！」男孩絕望的嘶喊著，抱著腦袋崩潰的大聲哭泣。
源源不斷的怪物從車頂掉下來，車廂里擠的密密麻麻，就是無法越過車頭那道無形的屏障。
乘客在車頭緊緊擁擠在一起。
男孩面如死灰。
「呵呵呵……」望著密密麻麻的怪物，他露出苦澀又凄涼的笑容，拿起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是我……」
「我真的要走了……」
電話似乎被掛斷，他笑的全身都在發抖，閉上眼睛，朝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