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漫無邊際的黑暗，我皺起了眉頭。
就算之前公交車撞到東西，速度減慢，耽擱了不少時間，可這都又過去十多分鐘了，為什麼下一站還不到？
難道，這一站的路程格外的長？
耐著性子等待，時間又過去了五分鐘，還沒有到站。
不止我感覺不對，石磊也察覺出問題了。
「這是第幾站來著，我記得前面八站的路沒這麼長啊，咋還沒到？」石磊撓了撓頭，憂心忡忡的看向窗外。
黑暗，還是黑暗。
什麼也看不到。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第六站到第七站之間。」我說道。
「那不應該啊，該不會出事了吧。」石磊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啊！剛才也沒停車啊！」
我更不知道為什麼了。
整輛公交車，好像沒有別的乘客察覺出不對勁。
這輛車的常客，似乎只有石磊，其他的乘客都跟第一次坐似的。
石磊著急的看向車廂前方。
售票員也站起來了，冷著臉走到司機旁邊，胖手抓著欄桿，望著前方，微胖的背影透出一股嚴肅。
老舊的公交車緩慢的行駛。
窗外是永無止盡的黑暗，好像從來就沒有前進過，一直在原地打轉。
「售票員，出了什麼事？」這是石磊上車後，第一次和售票員對話。
「坐你的車，問什麼問？」售票員冷冷瞪了他一眼，就扭頭回去繼續盯著前方，對司機說了聲：「加速。」
司機手握著方向盤，並沒有任何新的動作，公交車搖晃一下，陡然加速。
行駛速度從龜速，變成了中檔速度。
「怎麼了？」那群中年人察覺到異樣，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一眼過後，不約而同看向售票員。
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詢問。
「該不會是到不了站了吧……」穿百褶裙的女孩，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所有乘客都是臉色一變。
包括，渾身濕漉漉的小男孩，他慘白髮青的小臉上，也流露出發自心底的恐懼。
和我一樣坐在倒數第二排的高中生，渾身緊繃，不由自主的又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彷彿能從那上面獲得一絲安慰。
「就你長了嘴，會說話！」售票員回頭，冷冷的剜了女孩一眼。
女孩偏過頭，表情陰冷，暗暗的咬牙切齒。
「坐你們的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打的什麼主意，想平安坐到站，就給我閉嘴！」售票員對著所有乘客一通吼。
「誰再敢多嘴，我就撕了誰的嘴，再把它扔下車！愛坐不坐！」
車廂內噤若寒蟬。
售票員很滿意自己的威信。
站著等了一會，公交車居然還沒開到站，她肥胖的倆眼漸漸凝重起來。
「加速！」眯了眯眼睛，她又對司機說了一句。
同樣，司機沒有任何動作，車身抖了一下過後，猛然加速。
「再快點！」
「快，再快！」
在售票員的催促下，幾乎要散架的公交車在黑暗中跑的飛起，車身每一個角落都發出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彷彿已經到了臨界點。
要是再快，下一刻就會徹底解體。
乘客們焦慮的望著窗外。
兩邊的黑暗飛速倒退，可前面仍然是無盡的黑暗，根本看不見到了哪裡，讓人絕望。
「不可能，剛才根本沒有停車！是哪裡出了問題？」售票員低下頭，小聲的嘀咕。
可這句話，還是清楚的傳進了每一個乘客的耳朵。
臉色最難看的是那群中年人，他們害怕售票員的威嚴，可也忍不住了，開始竊竊私語。
一開始還壓低聲音，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輛車肯定出問題了，怎麼辦？」
「都怪你，我說讓早點走的，你非要賴到最後一天……」
「咱們是不是太倒霉了點？要是到不了站，咱們可就全完了……但這也不能怪到咱們頭上啊，還不都是那個司機和售票員的問題，咱們是給錢買票的……」
「這都沒到站，以後咋樣都沒看到，誰甘心啊？」
「對，就是的！我們交了那麼多錢，這售票員還對我們呼來喝去，早看她不順眼了！」女孩也加入了議論的隊伍。
四個中年人看了她一眼。
「那現在怎麼辦？」
「我覺得是那個售票員故意兜圈子，她想加倍收錢呢。」女孩憤憤地說道。
「這……這種車上，也能兜圈子？」幾個中年人一臉震驚。
「不然你們以為呢？我聽他們說，這車本來該十幾分鐘到一站的，你們看看，這都多長時間了？」
女孩哼道。
「就是那售票員裝神弄鬼，我們別被她給騙了！」
「媽了個巴子，搞半天這售票員打的這麼個主意，太他媽缺德了！」中年人罵起來。
「趕緊找售票員說清楚，都這時候了，還怕她啥！她再厲害，你們一共四個呢……」女孩陰陰的笑了。
「必須找她算賬！」
情緒有點失控，為首的中年人站了起來，朝著售票員大聲嚷嚷。
「大姐，到底咋回事？這車還到不到站了？」
售票員沒回答，微胖而健壯的背影肚子和中年男人，低頭思索著什麼。
「喂，能不能給個準頭？你倒是說句話！別當我們真的怕你啊，剛才那是給你面子……」
「你再不說話，我可就……」
中年男人走出座位，一手抓著扶手，一手指著售票員，彷彿要為之前的屈辱，出口惡氣。
「你就要幹什麼？」售票員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肥胖的臉上就像是覆蓋著一層冰霜似的，白的嚇人。
「我，我……」中年男人的氣勢，一下子就矮了半截，「我就是要個準頭，這車能不能到站？不能就退票，我們坐別的車去！」
「那你去坐啊。」售票員不生氣，反而笑了。
不屑的笑容比冷著臉更讓人害怕。
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聲音響起，售票員抄著雙手，一步步走向中年男人。
一股凜冽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我，我……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中年男人居然秒慫，飛快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女孩低下頭，暗暗的罵了一句。
「你在說什麼？」售票員走到她的身邊，背靠著欄桿，斜眼看著她，肥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冷笑。
我心中一沉，女孩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