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純鈞
「仙緣？緣生緣盡，緣起緣滅，若有不諧，便是生孽！」
方夕掃了一眼兩人，發現卓一凡眼中的光竟好似比崔飛飛還要強烈，不由又是一嘆：
「你們可知修行之秘？」
不等兩人回答，便感慨道：「我輩修行中人，看似逍遙，其實一入旁門深似海，從此成仙是路人。我便是旁門中人一旦煉成法力，便難以改換根基，此生此世都沒有飛升之望……甚至苦留人間，時日長了，便有各色劫數臨頭，十分之麻煩……」
「我之所學駁雜，不敢渡兩位，若要指著求道成仙，這仙緣就不在我處。」
他話語說完，並不繼續，任憑這兩人抉擇。
此言一出，卓一凡便有些遲疑。
倒是崔飛飛，苦笑道：「飛飛這一輩子能修鍊入道就滿足了，不求得道成仙。」
卓一凡原本也是如此，但他經歷過這大慘事，又被折磨至今，一股心念反而越發澄澈，求道之心更加堅定，聽聞方夕的法門無法成仙，還有許多阻礙，不由就一時沉吟不語。
方夕見此，心中只是冷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傳飛飛你一篇法訣，只是記住，絕不要叫我師父。」
他一指點出，老鴉觀的功法便落入崔飛飛眉心。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神念禁制，保證崔飛飛哪怕修鍊入道，都無法將法門傳授給別人。
不錯，哪怕坐擁《地元金書》與《混元天書》傳承，方夕還是只給了崔飛飛老鴉觀功法。
畢竟雙方無親無故，也就幾面之緣罷了。
而實際上，越是玄門正宗的功法，對修鍊者的資質心性要求越高。
以崔飛飛的資質，哪怕給旁門上乘功法都是兩眼一抹黑。
這旁門下乘的老鴉觀傳承，倒是正好夠用。
「多謝仙長……」
崔飛飛大喜下拜。
「可以了，你們二人自去吧。」
方夕擺擺手，如同揮趕蒼蠅。
卓一凡起身離去，隱隱有些不好預感，自己似乎錯過了一樁極其重要的機緣……
……
白眉山。
兩儀一氣九宮須彌大陣之內。
帝心和尚依舊滿臉愁容，旁邊還站著幾位劍仙，其中既有尼姑、又有道姑、凡俗美婦……
這些都是蜀山派的長老，為前輩散仙，甚至不乏地仙級數的高手。
在幾人身後，則跟著莫一醉、柳娉婷、辛紅雲等年輕一輩之中最為出色的人才。
蜀山派號稱玄門正宗，收徒極其嚴格，如今長老連帶諸多弟子一起，也不滿三十人。
此時一個個面色鄭重，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數個時辰之後，一聲劍鳴轟然響徹天地！
一道純陽金光浮現，驀然突破兩儀一氣九宮須彌大陣防禦，上窮碧落、下入黃泉。
天地之間，似乎唯有這一道煌煌劍光！
「恭喜掌教真人，煉成『純鈞劍』……」
辛紅雲與一干長老當即躬身。
虛空中一聲劍鳴，一道金光火焰迅速落下，現出其中一口『純鈞劍』！
此劍厚重浩然，劍柄之上有異獸雕飾，乃是純陽飛劍，善斬一切神魔，為所有魔道修士的剋星！
「哈哈……諸位免禮。」
伴隨著著一聲長笑，一名白衣童子出現在場中。
其唇紅齒白，劍眉星目，只是身材矮小，卻穿著一襲長袍，看起來頗有些臉嫩。
此人便是蜀山派掌教真人——靈禪童子。
乃是轉世修行的大能，這一世在九歲上下，便煉就太乙不死之元神，因此一直容顏永固，就是小孩模樣。
如今一身法力，簡直深不可測。
「不枉費我多年苦功，總算將這一口『純鈞劍』祭煉至九轉層次……此劍在手，日後與西崑崙群魔斗劍，當能多殺幾個魔崽子。」
靈禪童子話語之中，殺機凜然。
殿堂之中，宛若颳起一股刺骨寒風。
繼而，他又笑道：「可惜……若火雲、無形未失，我蜀山派的名劍便要再添一口，湊齊十柄了。」
帝心和尚臉色更苦，辛紅雲更是出列跪下：「弟子遺失本門飛劍，還請掌教真人重重責罰！」
「罷了，飛劍丟了，再找回來便是。」
靈禪童子打趣道：「只可惜上次那蜀中一劍方夕未曾答應帝心師弟，否則本門再添一對鴛鴦情侶，也是一段佳話。」
「我誓殺此人。」
辛紅雲卻是煞氣充盈，喝道：「否則……便絕不飛升！」
「唉……一念惡因，便起惡果！」帝心和尚聞言，不由雙手合十。
其他長老同樣面露不忍之色。
此世修行之人敬天法祖，這等誓言可不能亂髮，幾乎九成九都要應驗！
辛紅雲如此，日後若不得念頭通達，只怕真的不能飛升了。
「唉……伱這又是何必？」
靈禪童子道：「如今量劫將至西崑崙梁老魔不欲做這個開劫之人，施展秘法將劫運轉給了一記名弟子，不料蒼茫山斗劍，這記名弟子被人斬了，難以應劫，這梁老魔此次劫數難逃……正是我等掃蕩西崑崙群魔良機……」
「還請掌教真人成全！」
辛紅雲再拜。
「唉……」
靈禪童子嘆了口氣：「那蜀中一劍方夕，我細細推算他的來歷，才發現此人根腳不凡，疑似前古仙人轉世……這一次奪走火雲、無形二劍，與我蜀山結下因果，縱然你不懇求，我也會去找他，只是此時他氣數未絕，難以拿下，只能徒增煩勞罷了……」
他們這些名門正道的宿老，平時和睦無比，對誰都是一團和氣，笑臉相迎。
實際上暗中掐算天機，遇到仇人氣運低谷之時，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必要追殺得仇家無路可走、魂飛魄散！
辛紅雲抬頭，眼眸中帶著一絲震驚。
不過很快，她又恢複如常。
此世轉世修行之人多了去了，從那方夕的表現來看，的確有些根腳。
如此倒是解釋得清了。
就是不知，其氣運何時可衰？
辛紅雲不由看向掌教真人。
靈禪童子微微一笑：「此人如今在枯朽山落腳，祭煉了一處陣法，將陣勢與地底陰泉之力融為一體，若我等強行破陣，必然禍亂萬里……」
「哼，此乃魔頭行徑！」
一名雙眉道豎，滿臉煞氣的師太怒喝一聲：「此人前世必然也不是什麼好人，老尼必殺之！」
「原本這陣法也就罷了，若我等盡起底蘊，以『先天一炁太極圖』鎮壓地火風水之能，暫時封禁一方天地，鎮壓六大陰泉，還是很有把握，可那方夕手中，還有一柄『天魔誅仙劍』，一旦被逼到絕路，未必不會召喚域外天魔滅世……」
帝心和尚雙手合十，滿臉慈悲之色。
「的確是個麻煩……不過天魔誅仙劍，並非沒有破綻。」
靈禪童子微微一笑，道：「魔道手中，應當有一缽『有相無相神魔砂』，此砂一旦鋪開，能化為萬里血河，隔絕內外虛空……最是克制域外天魔，等到拿到此魔砂之後，便可以除去那蜀中一劍了。」
「掌教真人神機妙算。」
辛紅雲頓時眼前一亮。
「非也，此非神機妙算，而是大勢！只要我蜀山派完過這一場量劫，氣運必然昌隆到時候不論誰與我蜀山派撞上，不過螳臂當車罷了。天數運轉，自然便會將克制之寶送到我們手中……」
靈禪童子喝道：「凡我蜀山弟子，切記持身要正，此次殺劫，必要弘我正道！」
……
青禾山。
一層層晦暗的水霧籠罩大半山體，令青山依舊，卻籠罩在一層朦朧煙雨之中，頗添幾分山水畫意。
此乃『六爻陰水大陣』，內部有遮蔽天機之能。
否則若被靈禪童子算到方夕所做之事，則同樣有些小麻煩。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名作惡多端的老鴉觀弟子被方夕提出，直接一道真水腐蝕而死！
「此世輪迴，也是有趣……」
方夕雙目微閉，正在全力參悟。
之前他為了試驗一些猜想，甚至不惜動用一些手段，在這弟子的神魂之上做了印記。
但此時，這印記卻是轟然消散。
『果然……一旦轉世投胎，魂魄都要消散大半。』
『如此進入輪迴，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情，胎中之謎、出生劫難……哪怕轉世重修，若沒有師長護持，依舊十分艱難。』
方夕神思冥冥，把握到了對方神魂消散一剎那，那冥冥之中的氣機。
只可惜，僅憑這一點氣機，就要參悟輪迴著實有些痴人說夢。
哪怕將老鴉觀的弟子殺盡，對於方夕而言也不過杯水車薪。
甚至憑此領悟的『輪迴』，也不過盲人摸象罷了。
「看來……還是得真靈往輪迴一游，方能有所領悟。」
「正好蜀山必然來找我麻煩，到時候那沉寂的『功德炸彈』計畫完全可以提上日程，坑死他們滿門……搞不好八口飛劍就湊齊了！」
對於方夕而言，哪怕這一絲真靈在輪迴之中蒙塵，甚至直接消散，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畢竟只是一縷虛幻真靈，與本尊異體同心，到死之前的法則感悟並不會消散。
『甚至，消亡之後，立即再派另外一位身外化身過來……』
『那就是頃刻間轉世歸來，能將此世修行者嚇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