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後方的猜想
韋森州的報紙和廣播每天都在報道前線的戰報，看起來天天都在發生戰鬥，都在擊敗敵人。
相比於戰報，戰線更能直觀體現戰場上的情況。
有心人發現，自從包圍圈形成後，好些天來戰線根本沒有發生變化，敵人的進攻被打退，韋森軍也沒有更進一步。
從水塔周圍的公共公園到待收穫的麥田邊，從碼頭邊的酒館到豪宅里的沙龍，習慣了韋森軍主動進攻的人們都在談論著這場與韋森公爵以往風格不同的戰爭。
「羽毛筆軍事家」們也活躍起來，甚至有發燒友在經常踏青遊玩的河邊草坪建起大沙盤，呼朋喚友一起拿著報紙復盤開戰以來的局勢，推測後繼發展。
法提赫是上午被邀請來的，午餐時間就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去年他在對庫施王國發起的戰爭因為被腓特烈梗插一腳而慘敗，軍事能力受到國內軍閥的質疑，自己也信心不足。
不久前法提赫在報紙上看到「經濟基礎決定政治，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後突然茅塞頓開，幾乎一瞬間就想通了很多事情，對戰爭有了新的感悟。
「我們不能只把眼光放在包圍圈上。」皇帝陛下很享受那種周圍的人因為自己的才華而不是地位投來的目光，「就像是下帝王棋一樣，包圍圈只是棋盤的一角，如果想明白韋森的戰略，就必須著眼整個棋盤。」
「我先和大家講講戰略和戰術的差別，這樣大家就容易理解我接下來說的話。」
「當過皇帝的朋友都知道，在戰爭開始的時候需要定下一個目標，整個戰爭就是圍繞它來進行，這就是戰略。」
「龐大的戰略目標由很多不同層次的小目標組成，為了達成這些目標而制定的策略就是戰術。」
「大家覺得韋森公爵在這場戰爭中的戰略目標是什麼？」
周圍一群人沒有當過皇帝，但都是工廠主和商會的會長，屬於管理者，有些道理還是相同的。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有人認為韋森公爵會讓兩位手下敗將支付一大筆戰敗金和簽署通商協議，但馬上被一位長得團團圓圓的貴婦人給大聲反駁：「你太小看腓特烈了，他的胃口大著呢，肯定會把弗蘭肯公國和累根斯聯盟的領地收為己有。」
法提赫和幾個人驚訝地看向那位貴婦人，在韋森州敢直呼韋森公爵名字的人可不多。
很快就有本地的商人人低聲向法提赫介紹，這位是艾希施泰特夫人，是韋森公爵的爺爺的妹妹的女兒，八年前還幫助公爵佔領消化艾希施泰特領，現在是韋森州數一數二的木材商人。
法提赫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艾希施泰特夫人說得對，這一戰韋森公爵的戰略目標是佔領這兩個國家，以此獲得最大收益。」
接著他又笑著說：「我想不久後我們就該稱他為韋森大公了，再下去說不定會和我一樣成為皇帝。」
大家一聽笑了起來，他們已經想明白了，自己跟著腓特烈才能發財，他的地位越高自己的財源也更廣。
在周圍眾人愉快的笑聲中，法提赫繼續說：「在明白了戰略目標後，我們就能明白當前戰場上的局勢。」
「完全佔領一個區域是很難的，這點我是深有體會。」
「一般來說佔領的方法有三個。」
「如果佔領的地方對佔領者沒有敵意，本地人全部服從新主人的統治，那就只需要把最高層的人換掉，其它照舊。」
「有的地方貴族們對佔領者不滿，平民則對誰來統治顯得無所謂，那就處理掉不滿意的貴族。」
「要是這個地方從貴族到平民都對佔領者不滿，那就用刀劍和鮮血讓土地上只剩下滿意的人。」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陰森森的，周圍的人聽得不寒而慄，屠城之類的事情屢見不鮮。
艾希施泰特夫人贊同道：「腓特烈是個善良的孩子，不願意做無所謂的殺戮，所以會盡量採取第一種方法。」
周圍的人們紛紛點頭贊同，八年前的「六日保衛戰」後敵方的貴族死在戰場上的都安排進家族墓地，活著的家屬都全部禮送出境，棄暗投明的過得都挺好。
也就各地政府里的職員被折騰了一番，一刀切的打散後到異地任職。
當時有些人不願意折騰就辭職了，沒想到後來公職人員的收入隨著韋森州的發展水漲船高，再想回去時成了新人，「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辦法」，去參加公職人員入職考試吧。
平民就更不用說，看看來韋森州打工的人數就能明白。
有了例子在前，這兩個國家的底層人群和中產人群可以看到加入韋森州對他們有利，不會過於抵制。
法提赫點著頭說：「確實如此，我推測韋森現在肯定藉助現在的機會進行遊說。」
「勸降是有講究的，和其它談判一樣，關鍵是如何擊碎對方的心理防線。方法有很多，可以慢慢消耗對方的耐心，也可以用強大的力量一舉突破。」
「我推測，包圍敵人聯軍主要是讓他們斷糧。」
「去年我被大水圍困在軍營里，相比於餓肚子，看不到未來，每天都在提心弔膽，這種日子很折磨人的。」
「韋森會同時遊說敵人的城鎮，不一定讓他們先答應，可以先讓他們有這樣的想法，等聯軍打敗後這種想法就會像麵糰一樣發酵。」
他又說道：「戰爭中最難打的是攻城戰，打下一座城市需要數量上有絕對優勢的軍隊圍攻至少半年，歷史上有超過一半的城市實際上是因為糧食吃完才被攻破的。」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會發生很多意外，例如敵人的援軍到了，自己的糧食先吃完，甚至發生瘟疫，這些都能徹底改變戰局。」
「在遙遠的桃花石曾有一位兵聖說過，攻城是戰爭中最差的選擇。」
周圍的羽毛筆軍事家們聽得小雞吃米一樣不停點頭，心想人家不愧是當皇帝的，眼界、學識和經歷都遠超自己這樣的普通人，至少被包圍在軍營里這種事不是隨便能體驗的，桃花石的兵聖更是聞所未聞，只知道遠的絲綢，近的紅茄、金豆、金瓜等植物是從那邊傳過來的，聽說最近又傳來一種空心的樹。
這些聚會裡的言論很快被人整理好送到腓特烈的面前，腓特烈看了一遍，只是笑笑，沒在意。
法提赫大致上猜對了腓特烈的戰略，但沒猜全，韋森軍就沒有進行完全被動防禦的傳統。
這時的包圍圈裡，白天時聯軍還可以出營行動，夜幕降臨後則是另一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