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是你爺爺

正文卷

第70章 這是你爺爺

解篤,北梁首富,同時也是著名的帶孝子。

作為一個織席販履起家的布商,解篤是十分樂於帶著家人修身養性的。在進行完為期兩個時辰的手部晨練後,解篤來到了自己的偏房,叫醒自己的父親,開始進行中午的耳部晨練。

「大,大,大!」

側對著賭桌,閉著眼,解篤和他的老父親不停地低聲吼著。當蓋子被掀開,露出一二三小的點數後,解篤和他的老父親解三害齊齊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嗨嗨,解家父子兵今日為何牌運不順呢?」

賭桌旁的另一個富商笑了笑,將桌上的籌碼撈了回來。

「老父親下落未明,心有不順啊。」

解三害嘆息一聲,自從老父親解瑟失蹤,再加上北梁封城,自己一天吃不好睡不暖,五石散也吸的不爽,賭也就賭四五個時辰,甚至連葷巷子一天都只去一次。

「是啊。」

解篤嘆了口氣,他也同樣如此,老父親的老父親失蹤後,他也茶不思飯不想,麻將也不打了,只能靠搖四個時辰的骰子來麻痹自己。

「唉,節哀吧。」

那富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剛要兌換籌碼,那搖骰子的人又咣當咣當地搖了起來。眼見如此,他也懶得換籌碼了,就直接把自己剛才賺的全部扔了進去。

伴隨著開蓋的聲響,六六六的天豹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頓時,富商大驚失色,看著將籌碼扔在天豹子上的解家父子,他驚恐道:

「你們給我下套!」

「願賭服輸啊,李老闆。」

解篤臉上浮現出和藹地笑容,他收起大把籌碼,欣喜道:「我們是不是該兌換籌碼了?」

「我,我,我。」

李老闆驚慌失措,一時間言語功能盡失。而一旁的解三害早就做好了準備,將一枚又一枚的籌碼放在一旁,舉起手。

啪!

一巴掌扇了過去,解三害頓時神情舒爽。解篤見此,也樂呵呵地湊上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是的,自從六年前北梁城因算盤案整頓風氣,解篤和解三害在家裡開的賭場,都不賭錢。

賭巴掌。

而他們每天早上兩個時辰的手部鍛煉,真的是手部鍛煉。吊沙袋,炒鐵砂,劈磚頭,都是他們父子二人的晨練項目。

為了,就是好好地爽上一把。

「李老闆,下次再來啊。」

看著豬頭似的李老闆的背影,解篤揮了揮手,熱情地歡送對方。而一旁的解三害蹲在台階上,裹著煙斗,嘆息一聲。

「唉。」

聽到自己老父親的嘆息,解篤心有靈犀,掏出火摺子直接給解三害的煙斗點著了。他蹲在老父親身邊,同樣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自從老老父親解瑟失蹤後,解篤和解三害就一直精神不振,每天都在懷念那個仙氣飄飄的長輩。

但是他們也都知道,就憑自己親爹(爺)那日夜笙歌的表現,九十歲之前不精盡人亡就算贏贏贏。

可是···

「你找的那個捉妖人靠譜嗎?」

解三害裹了一口摻雜著五石散的煙草,吐出一口清涼氣,有些懷疑地問道:「這都兩個月了,怎麼還沒啥消息呢?」

「您就放心吧。」

一旁的解篤玩著手裡的骰子,篤定地說道:

「周大師是咱們北梁城赫赫有名的捉妖人,當年掃黃打非的時候連官府都要找他做參謀。別看他年紀輕,青樓賭場這一片比咱們倆都門清。」

「這麼厲害?我怎麼記得別人都說他是最不靠譜的捉妖人呢?」

解三害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但也沒多說。雖然他是爹,但其實家中事和商場上的種種都是兒子打理,自己主要是吃喝玩樂黃賭毒。

「唉,爹,我感覺爺爺他···」

解篤欲言又止,解三害也明白他的意思。他長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勸慰道:

「你爺爺當年被仙人撫須後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以死來實現心愿,這對別人來講可能是種詛咒,但對伱爺爺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爺爺到底用命換了什麼心愿啊?」

「我也不知。」

搖了搖頭,解三害長嘆息道:「他這一生,沒人看得懂。」

就在解篤和解三害準備起身回屋時,他們突然聽到一聲震響,二人齊齊轉過頭,發現自家大門已經被一腳踹開。站在門前的,是一個漂亮到驚艷的白髮少女。

「解篤呢?給洒家快快出來!」

明明少女嬌柔可愛,但話語卻故意壓的很粗,她看著院內如臨大敵的護院們,大聲道:

「我有要事要與他說,你們快快滾出克,否則我沙包大的拳頭可不長眼。」

明明身嬌體柔,容貌昳麗的少女,卻說出如此粗鄙的威脅話。這讓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北梁六年的整風行動讓這些護院保持基本的素養,他們深知在北梁城,絕對不能得罪任何一個疑似精神疾病的人,尤其是這種說的話和體型不符的人。

護院的管事先走上前,低眉順眼,和藹地問道:「小妹妹,你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嗎?」

「我···」

唐莞看著面前笑的像朵燦爛菊花的老頭,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好了,讓這位姑娘進來吧。」

解篤看不下去了,他生怕這個已經開始攥拳蓄力的少女一拳給自己家管事錘死,連忙走上前,開口道:「這位姑娘,我就是解篤,有什麼事可以與我詳談。」

「哦。」

點了點頭,唐莞掏出一塊玉石,扔給解篤。

「這是你爺爺。」

「啊?」

解篤愣了一下,周圍的護院直接抽出刀子,準備給這個狂徒上一課。

「唉。」

就在解篤一臉懵逼,周圍的護院們抄起傢伙準備跟這少女干一架時,門後的周離實在看不下去,嘆了口氣,走進了別院。

「給我收起來!」

在看到周離的一瞬間,解篤連忙阻止周圍準備給這個口出狂言的女人上一課的護院,喝罵道:

「人家是我的貴客,你們敢刀劍相向?不想活了?!」

看著周圍的護院們收起了刀劍,解篤趕忙湊到周離面前,行了一禮。

「解先生無需多禮。」

擺了擺手,周離看了眼攤著手,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唐莞,嘆了口氣,拿過她手中的惡魂玉,對一旁的解篤說道:

「這真是你爺爺。」

「啊?」

解篤再一次愣住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眼中逐漸浮現出了悲傷。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復內心一般,雙手有些顫抖。

「請二位進主屋詳談。」

解篤保持著風度,做了個請的手勢,可腳步卻顯得有些虛浮。周離二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言,跟上解篤進了主屋之中。

進了主屋後,周離和唐莞坐在了解篤的對面。而解篤心不在焉地讓下人泡好了茶,隨後反覆翻看著手中的惡魂玉,眼中只有悲愴與哀傷。

「周公子,您···說的是真的嗎?」

抬起頭,解篤難過地問道:「這真的是我爺爺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周離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後開口道:「惡魂玉是妖怪通過特殊的法術,將人的靈魂和肉體凝聚在一起,變成一塊蘊含著死者生前記憶的玉石。」

「你的爺爺是被上京宏偉樓的一條蛇妖殺死的,但好消息是,煉製惡魂玉不會感到疼痛,只會在極樂中逐漸失去意識。至少,老人是笑著走的。」

在聽到周離的勸解後,解篤臉上的痛苦這才少了些許,但周離敏銳的察覺到,除了痛苦與悲傷外,解篤似乎還有另一種情緒。

釋然。

「周公子,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我的爺爺應該留下了什麼,對嗎?」

抬起頭,解篤帶著三分釋然的目光看著周離,緩緩問道:「他的遺物,應該不止這一個惡魂玉。」

嗯?

周離聞言頓時心中一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位解老爺子的死可能不是那麼簡單,而這位解篤,也不是一個普通的紈絝子弟。他知道,解篤所說的就是那七枚仙葫蘆種子。

說,還是不說呢?

沒等周離做出決定,解篤便很快開口說道:

「請放心,周公子,我沒有半分討要的意思。」

苦澀地笑了笑,解篤輕嘆一聲,隨後神色黯淡地說道:

「我只是一商賈,大明下九流,仙家的事情我不想參與,也不敢參與。我只是想看一看,讓我爺爺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模樣。」

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推到周離面前,解篤懇求道:「就當是我的請求。」

兩張。

三張。

四張。

「周依,出來一下。」

收起四千兩,緋紅葫蘆化作的周依也隨之出現在周離身邊。

當解篤看到那如若仙子般的身影后,他頓時痴了,片刻後,解篤捂著臉,一行清淚從他臉頰處滑落。他咬著牙,聲音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地砸落在地板上。

「這和我那夭折的小姑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