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猜到, 衛萊就沒有再遮遮掩掩,告訴他剛到北京。
周肅晉的電話隨後進來,「怎麼來的?航班沒停?」
這兩天突降暴雪,高鐵部分段暫時停運, 航班好像也取消了一部分, 他沒關注具體取消了哪些,江城到北京的航班又是否正常起飛。
衛萊:「我開庫里南來的。」
很少能有什麼事情讓他起波瀾, 她剛才那句話卻讓他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從北京到江城, 他自己開過十三個小時, 知道多累。
周肅晉平靜了兩秒:「被封在高速上沒?」
「嗯。」她輕描淡寫:「很多車都被封在路上,後來被引導到服務區,有熱水有吃的。」
周肅晉:「現在在哪?」
衛萊抬頭,擋風玻璃上已落了一層淺淺的白,勉強能看到周圍標誌性建築物。
她說了一個大概位置。
周肅晉一聽, 她還在南外環。
衛萊繼續剛才的話題, 問他要不要約定一下, 出差的時候是否見面。
「都到北京了, 你說見不見面?」
他磁性質感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
衛萊看著干雪花一朵一朵貼在玻璃上, 逐漸模糊著視野範圍。
她道:「我是覺得如果不提前約定,突然的見面會不會打亂你的計畫,影響到你的私人空間。」
周肅晉直白告訴她:「會。」
衛萊:「……」
他緊接著又道:「協調一下就行, 不是多大的事。」
衛萊:「那就見一面吧,年前也沒其他時間再見面。」問他,「你今天晚上有空,還是明天有空見面?」
周肅晉:「都有空。」
他抬頭交代閆叔, 找個出口下高架。
然後對著手機說道:「今晚和陸桉他們約了吃飯, 你和我一起?」
周肅晉又告訴她, 今晚飯局有誰。
只是她現在在南外環,他被堵在西城的高架上,兩個鐘頭都不一定見得上。
衛萊把車熄火,「不用讓閆叔拐下來,你直接去餐廳,我坐地鐵過去找你。」
地鐵是最快的方式了,附近正好有地鐵站。
衛萊先在車內穿好大衣,到了北京後一直在車裡,外面多冷她沒有具體的感受。
推開車門下去,卷著雪花的鋒利冷風差點把她凍得又躲回車上。
寒意直接穿透大衣,侵到骨子裡。
大衣在江城穿正合適,在這裡,根本不禦寒。
冰天雪地里,她單手圍在胸口,另一隻手攥緊大衣領口,頂著澈骨寒風往前走。
剛走出幾十米遠,接到周肅晉的電話。
「冷不冷?」
「冷。」面對關心,撒嬌是下意識行為。
周肅晉:「回車上,慢慢開過來。不著急,我等著你。」
衛萊的耳機忘在了車上,「沒事,還能撐得住。先不說了,我手冷。」
地鐵站口在圍擋施工,只能排成單排往裡進,長隊快排到路上去。
衛萊加快步子,挨著隊尾站。
眨眼的功夫,身後又站了三四個人。
今天擠地鐵的人似乎格外的多,等了兩次車才擠上去。
沒有直達餐廳附近的線路,中間又換乘了一次。
今晚吃飯的地方還在地鐵出口的對面,要過天橋。
衛萊下車後快步出站,站里暖烘烘的,等會兒出去又是寒風刺骨。下次冬天再來北京,她要穿最厚的羽絨服。
「你到了沒?」
出站前,衛萊趁著手不冷,先發語音確定一下他人在哪。
周肅晉:【到了。】
「我也馬上到,你在大堂里等我就行。」
這條消息發出去,扶梯正好到頂,衛萊把手機揣兜里,豎起衣領抓住。她這件大衣是極簡風,無扣子,到處都鑽風。
周肅晉回她:【我上天橋了,過去接你,你看著點,別錯過去。】
手機在口袋裡只振動了一下,衛萊沒感覺到。
這是周肅晉第一次在路上到處看人,不漏看每個從他身邊過去的人。
衛萊今天穿了一件顏色很淺的奶咖色大衣,裡面是同色系的翻領線衣,款式比較寬鬆。
她喜歡同色系搭配,內搭比外套往往都會深一個色號。
周肅晉過了天橋,在下去的樓梯上看到了她的身影,她坑頭走路,看都不看旁邊一眼。
「衛萊。」
她猛地抬頭,似乎是不敢置信。
周肅晉臂彎搭著一件黑色大衣,與他身上的同色,款式稍有不同。
車的後備箱里備著他出差的行李箱,正好有厚的大衣。
「這麼冷,你怎麼不在餐廳等我?」
衛萊語氣裡帶著欣喜,一步跨兩個台階走向他。
周肅晉把大衣給她:「先穿上。」
衛萊接過衣服,往邊上靠,不影響別人走路。
她只把他的衣服拿在手裡,卻沒穿,仰頭看著他,「老公。」
周肅晉又怎會猜不到她的意圖,抬手:「衣服給我。」
給他的同時,她人也自覺往他身前近了一步。
周肅晉垂眸瞅她,那麼冷的天都不影響她撒嬌。
他把大衣給她穿上,將扣子一顆顆扣好。
多了一件衣服,衛萊瞬間覺得活過來了,雖然身上依舊冷得發顫。
現在通身被他的氣息圍裹住,連呼吸里都有他身上的冷冽淡香。
他的中長款大衣到了她身上就成了超長款。
衣袖蓋到指尖,正好擋風。
衛萊挨著他走,尋求點熱乎氣。
他們從天橋上走過,雪花紛揚,橋面已經積了白白一層,天冷,很容易打滑。
周肅晉伸手,隔著兩層大衣握住她手腕。
衛萊沒特意側臉去看他,轉頭看橋下,一眼望不到頭的紅色車尾燈,連成一片浪漫燈海,他牽著她從橋上走過。
下了天橋,路面不滑,周肅晉鬆開她。
衛萊這才看他:「老公,你不牽了?」
「……」
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周肅晉遂又將她的手攥住。
前邊不到五十米就是S.Z.餐廳,今晚他們聚餐的地方。衛萊主動聊起明天就在S.Z.請人吃飯。
周肅晉問:「位子訂好了?」
「嗯。」不過訂晚了,只有不靠窗的位子。S.Z.是高端景觀餐廳,來這裡吃飯主要是欣賞夜景。
「訂的餐位位置怎麼樣?」
「一般。」
周肅晉頷首,沒再說什麼。
此時,S.Z.的包廂里,陸桉被堵在路上一個多鐘頭,剛剛到。如果不是天太冷,他真想下車走過來。
先來的幾人正在打牌,沒見到周肅晉的身影。
陸桉問閔廷:「他人呢?」
「接人去了。」
「接誰?車不是還在樓下?」
「走路去接,路對面的地鐵站。」
「那不是還得過天橋!」
不是陸桉大驚小怪,能讓周肅晉走那麼遠的路去接人,除了他外公,沒有第二人。可是寧家老爺子也不可能去擠地鐵。
「到底去接誰,你能不能別賣關子直接說呀!」
閔廷不是故意要賣關子,他正在算對方手裡的牌,對方是他妹夫,他不想輸,沒空搭理陸桉。
周加燁悠閑,無所謂輸贏,回陸桉:「你說他還能接誰。」
陸桉想到是誰了:「衛萊來北京看周肅晉?」
「具體不清楚。」
他們正聊著,餐廳經理敲門進來,過來看人到沒到齊,他與包廂內的這幾位已經很熟悉,不需要再特意寒暄招呼。
他們打牌的打牌,打電話的打電話,他看了一圈,牌桌那邊也不見周肅晉,人還沒到齊,他便關上門。
經理剛一轉身,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周肅晉,身邊還有一位明艷又不失溫柔的氣質美女。
「周總,晚上好。」
周肅晉點點頭,問道:「明天靠窗的桌子還有沒有?」
「有。」他們每天都會內部留幾個位子不對外預訂,以隨時機動,「周總,給您留幾人的餐位?」
周肅晉轉臉看衛萊:「明天你請幾個人?」
「就祁總一個人。」
周肅晉對經理道:「兩人餐位。」
經理預留了九號桌給她,衛萊取消了自己訂的餐位。進包廂之前,她小聲對周肅晉說了句:「謝謝。」
周肅晉沒應,推開包廂的門。
衛萊在訂婚宴上見過他們,當時周肅晉把他們一一介紹給她認識,再見依然還能將他們的人與名字對上號。
他們都沒和她見外,讓她隨意。
周肅晉見她倒了一杯熱水拿手裡,「還冷?」
「嗯。」
即使坐在暖氣十足的房間,手裡捧著熱水,衛萊還是覺得渾身冷,穿的太少在路上被凍透。
周肅晉問她:「讓廚房給你煮碗面,想不想吃?」
熱湯熱面也許能暖和一點。
衛萊點頭:「行。」
餐廳經理以為是周肅晉自己要吃面,於是讓廚師做一份海鮮面。
周肅晉脫下大衣,拿著手機去了外面。
陸桉沒在牌桌上,和她閑聊,問她哪天來的。
衛萊說:「兩小時前。」
陸桉好奇她是怎麼來的,高鐵部分停運,有的路段剛恢複不久,江城機場大面積航班延誤,他的助理還在江城沒起飛。
衛萊笑笑:「開車來的。」
陸桉豎拇指,心說不愧和周肅晉是兩口子,一個將庫里南開到江城,一個又將車開回來。
不是一百公里那麼近,而是一千多公里。
「你跟周肅晉明天一起去倫敦?」
衛萊喝了一口熱水,說:「我過來出差,明天還要請人吃飯。」
原來他明天要去倫敦,沒聽他說。
應該是去倫敦的外公家過春節。
餐廳的休息區,周肅晉正在同外公通話,告訴外公,年後再去看他和外婆。
外公:「不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你自己看看你這個婚結的,異地問題當看不見,也不去解決,結婚頭一年就分在兩處過年。周肅晉,你媽說你是合約婚姻,沒冤枉你!」
連名帶姓喊他,是被氣到一定程度。
擔心外公被氣到傷身,周肅晉不辯解。
外公讓自己冷靜下來:「年後暫時別過來,過幾天我和你外婆要去櫻桃園釀櫻桃酒。」
櫻桃園在南半球,去了至少也得待上十天半個月。
外公現在基本退休,很少再過問集團的事情,除非集團有重大決策他偶爾會出席會議。
退休後外公喜歡釀各種果酒,買了好幾個果園。
結束和外公的通話,周肅晉回包廂。
包廂里的牌局也結束了,紛紛落座。
他們聚到一起不是為打牌,更不是為吃飯,聊起年後的投資。衛萊與周肅晉已經領證,他們不管說什麼都沒避著她。
衛萊安靜聽著,聽不懂的也不會多問周肅晉是什麼意思。
面端上來,一看是海鮮面,她在桌下輕輕碰一下他。
周肅晉轉頭,她眼神示意他看面碗里,一半面一半海鮮,他把面端到自己跟前,繼續與他們聊投資,說道:「江岸集團的管理團隊還不錯。」邊聊邊把海鮮挑出來。
海鮮挑乾淨了,把面給她。
陸桉看周肅晉替衛萊挑面碗里的海鮮,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使喚得動周肅晉。
怕衛萊局促,他就沒過度關注周肅晉在幹什麼。
閔廷對江岸集團印象不深,但聽過:「老闆姓什麼?」
陸桉插話:「袁。就是袁恆銳他爸。」
閔廷不常在江城,對江城的事情了解不多,以前即便聽過相關八卦,也早沒了印象,問陸桉:「你跟袁恆銳是朋友?」
周肅晉接過話:「是衛萊以前的一個追求者。格局不錯,就是能力尚欠,袁董再帶他幾年,應該可以。」
閔廷與其他幾人都看向他,衛萊的追求者,算是他的情敵了,居然給對方這麼理性的評價,還給對方投資。
衛萊吃著面,餘光瞥周肅晉,所有人都說他有手段有能力,但她覺得他更有人格魅力。
他一句話不打緊,江岸集團明年會得到很多京圈資本的青睞。
不知今年春節前袁恆銳還會不會再給自己算上一卦,又會不會算到,自己離富豪榜近了一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聚餐九點鐘就結束。
衛萊去了趟洗手間,周肅晉簽過單,在包廂等她。
她手機沒帶,放在了餐桌上,他伸手拿起來替她收進包里,剛放進去,手機有電話進來,是程敏之。
他沒接,想著衛萊應該快回來。
隔了半分鐘又打第二遍,他拿起接通。
「萊萊。」
「媽,是我。」
程敏之聞言一怔,還不習慣這個稱呼。女兒說周肅晉很忙,不在北京,她就不去他別墅,自己住酒店。
這是趕回來了?
「肅晉,你好。」
「我和衛萊跟朋友在外面吃飯,她去洗手間了,一會兒讓她給您回過去。」
女婿在北京,程敏之的心安穩許多,女兒昨晚被困在高速,她的心提了一夜,「我沒什麼事,就問問她到北京後住沒住下來。現在知道了,你們吃飯吧,不用回。」
包廂的門從外面推開,衛萊回來。
周肅晉對電話那端道:「媽,您等一下掛。」
他把手機給她,「媽打你電話。」
衛萊把手機放在耳邊,下巴示意周肅晉可以下樓。
兩人出了包廂,她抓著他的手,邊走邊與母親聊著,說說超市,又告訴母親現在北京的雪多大。
一直到了車上才掛電話。
衛萊收起手機,閆叔在啟動車子時就將車內擋板放了下來,沒了電話聲,車廂里異常安靜。
周肅晉在看新聞,她沒找他說話,看窗外的雪,倏然想起:「我的行李箱還在車上。」
庫里南還停在幾十公里外。
周肅晉側臉看她:「不用拿,家裡有你的用品。」
衛萊和他對視,提前跟他說一聲:「陸桉說,你明天要飛倫敦。你不在家,我一個人不習慣住那麼大房子,而且別墅區那邊遠,要去哪兒也不方便,明晚我住酒店。」
周肅晉:「不去倫敦了,外公外婆他們不在家。」又道:「年前我都在北京,你可以多住幾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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