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你幹嘛啊？！」
手機對面的中年女人的話音剛落，聽筒里就傳來了趙嘉羽熟悉又急促的聲音。
「幹嘛？男朋友來了，我讓人到家裡坐坐嗎？」
「哎呀真是的，你怎麼那麼多事啊？！」
趙嘉羽不耐煩的聲音越來越近，然後似乎她奪回了手機，有些結結巴巴地說：
「喂？那個，許可，我，我剛才在洗澡呢，手機放沙發上了，我媽沒經過我同意就接了」
「哦哦，這樣啊.」
許可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按計畫，她過來也就只是接一下趙嘉羽，把剛剛買的鮮花送出去，然後載著趙嘉羽出去吃喝玩樂一番，在自己回家之前，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這怎麼好端端的，就突然要見家長了呢？
「那個，學姐，我考完試啦，你要是今天不方便的話.要不我下次再來？」
聽到這話，電話對面的趙嘉羽沉默了兩秒鐘，隨即咯咯咯地笑了出來。
「哎喲喲，怎麼啦？我媽都主動邀請你來我們家裡坐坐了，怎麼突然就打退堂鼓了呢~」
「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就這麼怕見我家長啊？」
「你老實交待，之所以這麼心虛，是不是因為背著我在外面找了別的小姑娘啊？！」
「哎呀，學姐，你這是哪兒的話嘛？」
「我只是沒做好準備嘛，我兩手空空的，就這麼上門，不太好吧？」
「嘖，有什麼不好的？都什麼年代了，怎麼著，你難不成還要去菜市場買點雞蛋，水果籃子什麼的，才能進我家門嗎？」
「我說你小小年紀，好的不學，怎麼盡學這些糟粕習慣啊？」
電話對面的趙嘉羽擺出一副大姐姐的語氣教育道：
「好啦，你在路邊等著，我下來接你，我跟門衛說一聲，這樣你就可以把車開進來了。」
許可想了想，說：
「算啦，我車還是開遠一點，找個付費的停車場，就不開進來了，學姐你在小區門口等我就好。」
聽到這話，趙嘉羽覺得有些奇怪。
「啊？為什麼啊？」
「哎，學姐，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的身份啦？」
「我看你們這裡應該是那種幹部小區，我這樣堂而皇之地開著這車進來，影響不大好吧。」
「怕什麼，這是你的車，也是你通過合法收入買來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哎呀這是兩碼事，總之我先去停車，你在小區門口等我就好。」
掛了電話，趙嘉羽看著手機屏幕，還有些不解地喃喃自語。
「幹嘛啊？奇奇怪怪的」
「怎麼了？」
沙發上，趙嘉羽的母親開口問道。
趙嘉羽把許可的話轉述了一下，趙母聽完，眼睛卻是微微一亮。
「你這個男朋友幾歲啊？之前你跟我說，他家裡做什麼的？」
「他就剛滿18歲啊，他媽媽是公務員，爸爸好像是做生意的，他沒跟我細說。」
「哦」
女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許可停好了車，捧著剛剛買的鮮花來到了這個老校區的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亭亭玉立站在那的趙嘉羽。
杭州這兩天正處於化雪期，氣溫要比之前還要低，趙嘉羽外面套了一件超長的羽絨服，裡面是一身粉色居家服，不過穿的雖然樸素，但臉上還是化了淡妝，她遠遠地就朝許可揮了揮手。
「哎喲喲，我們家小朋友什麼時候這麼懂浪漫了呀~」
看到許可手裡捧著的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玫瑰花，趙嘉羽顯然是有些喜出望外。
這還是許可第一次這麼正式地給她送鮮花呢。
「生活總是需要點儀式感的嘛~」
許可笑嘻嘻的把鮮花遞了過去。
「你知道我在準備期末考試的這段時間裡，想你想得有多辛苦嗎？」
「哎喲喲~小寶貝真可憐，來，姐姐親親~」
趙嘉羽接過許可遞來的花束，踮起腳尖，貼著許可的身子，輕輕一吻。
「學姐，我好想你。」
「臭小鬼，我也想你呀~」
「走吧，外面冷，先回家。」
說著，趙嘉羽牽起許可的手，就拉著許可進了小區。
這處小區是那種典型的幹部小區，褐色的牆壁爬滿了爬山虎，步道狹窄，勉強只夠兩輛車來往，單元門口是那種極富年代感的厚重防盜門，樓層不高，但每層樓的陽台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布局。
走進小區的時候，許可有一種，回到了自己在良城縣的老家，媽媽姜敏所住的，食葯監管局的單位房。
不過比起良城那種小地方，這個小區的格局還是要打很多的，而且綠化十分到位，雖然老舊，但卻不失典雅，而且非常靜謐，走進來沒多久，幾乎就已經聽不到外面街道上的嘈雜了。
「緊張嗎？」
上樓的時候，趙嘉羽小聲問。
「當然緊張啦！」
許可這話，半真半假吧，畢竟第一次見趙嘉羽的家長，對方還都是機關單位有頭有臉的人物，說不緊張是假話。
不過，畢竟也是前世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緊張，但也只是有點，不多。
「我今天本來是過來找你出去玩的，沒想到你媽媽接了電話。」
「哎呀，沒事沒事，就當是來自己家。」
趙嘉羽緊緊拉著許可的手，似乎是生怕許可打退堂鼓似的。
趙嘉羽家住在三樓，敲了敲門，門內馬上傳來一陣拖鞋敲打地板的聲音。
房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有些歲月痕迹，但依舊余留著些許年輕時期的風韻的女人的臉。
「阿姨，打擾啦。」
許可禮貌地對趙母打招呼。
「抱歉啊，第一次來，都沒什麼準備。」
趙母雖然聽趙嘉羽經常提起許可，但，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看著眼前的男孩乾淨又好看，趙母也嫣然一笑。
「哪的話，進來吧，不用換鞋了。」
許可一邊進門，一邊打量著趙嘉羽的家，她這裡的住處面積不算大，目測也就100平左右，不過裝修很精緻，有一點讓許可感覺很熟悉，那就是，她們家的廚房，感覺格外的乾淨。
這點，跟自己家一樣，無論是許世傑在昆明的房子，還是姜敏在良城縣的房子，因為二人分開，所以廚房很少用，畢竟，單位都有食堂，偶爾在家裡做飯，也只是隨便弄點，就很缺乏煙火氣。
趙東來不在，看樣子，他平時估計也很少回這裡吧。
跟大多數中年女人一樣，許可剛一進門，趙母問得第一句話就是，吃了沒。
「謝謝阿姨，我已經吃過晚飯啦。」
旁邊，趙嘉羽則是頗為嘚瑟地跑到媽媽面前，炫耀了一下自己手裡的玫瑰花。
「媽，你看這束花，漂不漂亮呀~」
趙母笑了笑，柔聲說：
「漂亮漂亮，找個地方放起來吧。」
趙母說話的語氣十分溫婉，比起武力值報表的女兒，倒是頗有一些江南女子的韻味，她的身形有些消瘦，雖然眼角已經微微有了一些皺紋，但，單看眼睛，也能知道，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女。
許可進來後，她也倒沒多說或者多問什麼，隨便寒暄了兩句，就去廚房切水果了，趙嘉羽則是拉著許可進了自己的房間，一起躺在趙嘉羽香軟的床上，翻看她曾經的同學錄和照片，聽她講中學時代發生過的各種趣事。
跟趙嘉羽帥氣颯爽的外表不一樣，趙嘉羽的房間布置地跟個充滿少女心的小公主似的，整體都是一片粉紅色的色調，床上滿是各種毛絨玩具，抱枕和公仔，就連梳妝台的鏡子都是愛心的形狀。
看著眼前這種二次元魔法少女風格的布局，許可有些忍不住想笑。
這就是反差感嗎？
有點萌。
「你看，我高中的時候漂不漂亮呀？」
趙嘉羽在家裡沒穿襪子，她蹬掉了腳上的毛拖鞋，踩在地上的地毯上，抱出一本相冊，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拉著許可和她一起翻相冊。
高中時代的趙嘉羽，是那種典型的清純系校花，烏黑的劉海配上高高的馬尾，沒有一絲缺陷的五官，高挺的鼻樑，漂亮的大眼睛，但面對鏡頭又沒什麼表情，隔著照片都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那一股子高冷氣質。
「嗯嗯，漂亮是漂亮，不過漂亮有什麼用呢？」
許可笑嘻嘻地說：
「最後還不是被我給拐到手了~」
趙嘉羽白了許可一眼，嗔道：
「滾滾滾，我跟你說，高中的時候，追我的人可多了！」
「別說高中了，從初中開始，還沒有手機那會兒，哼哼~不是我吹噓，我那時候收情書都能收到手軟好伐？！」
趙嘉羽一邊嘚瑟地說著，青蔥玉指一邊指著手裡的照片。
「你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追過我。」
「對了，還有這個，就照片里個子最高的這個，當時高中就已經185了，現在估計都快一米九了吧，是當時我們學校的籃球隊隊長，他當時本身就不缺女孩子喜歡，但他偏偏就是想追我，每天一下課就死皮賴臉地在我們班門口等我，想和我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回家什麼的，哈哈！現在想想真好笑！」
許可當然是了解趙嘉羽，這女人吧，最喜歡讓許可吃她的醋，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覺得，自己在許可心裡是很重要的，才會對許可放心。
因此，許可也是不吝惜自己的情緒，故意抱著手，裝出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
「不看了，你自己看吧！」
許可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旁。
「啊？幹嘛啦？我這還有好多照片呢，快來一起看嘛~」
「哼！才不要呢！」
許可氣鼓鼓的說：
「反正那麼多人追你，你又不缺我一個，那你去找他們啊！」
「去找你們學校一米九的籃球隊隊長啊！」
見許可這樣，趙嘉羽一個沒忍住，噗嗤一笑。
「哎喲~幹嘛啦你這是？」
「啊~讓姐姐猜猜，我們家小朋友是不是.吃醋啦？」
「切！誰吃你的醋啊？」
許可撇了撇嘴，直接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趙嘉羽。
「哈哈哈哈，許可，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趙嘉羽也直接笑嘻嘻地撲到了許可的身上，伸出纖細的手指去捏許可的臉。
「好啦~寶貝乖，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在你的面前提別的男人了，好不好？」
看著許可因為自己過往的感情經歷而醋意大發的樣子，趙嘉羽很是受用。
因為，在趙嘉羽的心裡，只有特別在意自己，特別喜歡自己，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走開，我生氣了，哄不好了！」
許可作勢要把趙嘉羽推開，而趙嘉羽則是主動摟住了許可的脖子，櫻桃小嘴獻上了一個甜吻。
「啵~」
「好啦~親親寶貝，我錯了嘛好不好？」
「哼，這還差不多。」
就在二人膩歪的同時，趙嘉羽的房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二人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床。
趙母過來送了一盤水果，看二人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坐在地攤上翻看相冊，這才鬆了口氣，退了出去。
「哎，對了，你爸媽，最近怎麼樣了？」
聽到這個問題，趙嘉羽輕輕嘆了口氣。
「哎，還是那樣唄。」
「我爸基本不回這個家，偶爾會回來住一晚，之前沒放假的時候，我媽媽都是一個人住的，特別孤獨。」
「那你媽媽她沒有什麼朋友圈子之類的嗎？」
「有倒是有，不過」
說到這裡，趙嘉羽漂亮的臉蛋上略過一絲黯淡。
「不過她現在跟我爸感情不和，甚至是貌合神離的事情，在她的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她覺得在外面丟人，所以現在，基本不怎麼出門，更不怎麼和原來的朋友同事聯繫的。」
「那她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應該還沒退休吧？」
「她是高中老師，教化學的。」
「不過我外公以前蠻厲害的，當年郵電還沒分家的時候，是郵電的大領導，而我爸以前不過就是一個農村來的小夥子。」
說到這裡，趙嘉羽頓了頓，繼續道：
「其實，自我小時候記事起，印象里，我外公這邊的一家人，其實.確實有點看不上我爸的意思。」
「我承認，我爸之前在這邊受過氣，但，但他現在有權有勢了，這樣去傷害我媽，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對」
「他現在要陞官了，聽說省里又空降了一個新領導，這段時間，他估計都在忙著跟新領導大關係呢吧。」
「許可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爸哪天真的會堂而皇之地帶著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賤人回來，然後把我媽拋棄.」
趙嘉羽拉著許可的手，跟許可訴說著自己心裡的擔憂，但，許可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重磅消息。
「額，學姐，你說什麼？」
「新領導是空降的？？？」
「對啊，雖然新聞還沒公布，不過我聽小道消息說是空降的，怎麼了嗎？」
同時房間外，趙母拿起手機，給丈夫趙東來撥打了一個電話。
「女兒帶男朋友回家了，你不打算回來看看么？」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開口說：
「看看能不能把他打發走。」
「我晚上要帶梅書記過來做客，他兒子也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