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可第一時間轉頭看到黃湘雲的時候，本來並沒有多想。
畢竟，黃湘雲又不認識唐子龍，自己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搭個話，打聲招呼，有問題么？
可是，當許可察覺到，黃湘雲臉上那快速變化的表情，看到她那雙漂亮眼眸里漸漸瀰漫出來的恐懼的時候，許可意識到，事情大概沒這麼簡單。
他忽然想起，唐子龍被從師大學校裡帶走的那天，他當時正和黃湘雲宋恩妍一起出去吃飯，唐子龍當時正好從幾人身邊路過。
唐子龍這人外貌上又沒什麼特別的，按理來說，以黃湘雲的性格，怎麼也不至於去在意這樣一個人的長相。
但，許可忽略了一點。
那天唐子龍在許可的授意下，毆打了師大外事部主任劉京慧後，最後對外界的解釋是，SNH38的狂熱死忠粉打人，跟別人沒關係。
而黃湘雲前段時間，在排練的間隙，經常被SNH38的經紀人葉盛搭話，問她有沒有興趣加入SNH38，出道成為女團成員。
畢竟，黃湘雲無論是歌舞功底，還是容貌氣質，都要比她們團里的那些個離開濃妝就見光死的女孩強太多了。
更何況，黃湘雲還是正兒八經的本科生。
而SNH團里，好多女的連高中都沒有讀完。
為了爭取黃湘雲，葉盛甚至明確告訴她，團里的戀愛禁止條例可以對她開綠燈，只要不公開戀情，不被發現，就可以不管她。
當然，葉盛當時也對宋恩妍發出了邀請，不過宋恩妍根本看不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野雞女團，也壓根不去答理葉盛。
而黃湘雲雖然也沒有答應葉盛，不過對於女團還是有些好奇的，畢竟，她小的時候也看過一些選秀節目，也追過星，她之所以會走舞蹈生這條路，本身就對舞台很是嚮往。
她經常幻想過，自己有一天也像那些個大明星一眼，站在最閃耀的舞台上，接受千萬粉絲的歡呼與喝彩的場景。
所以，她對唐子龍這個「SNH38死忠粉」的印象才格外深刻。
「原來這個女團的粉絲都這麼極端這麼暴力啊」
在SNH38粉絲打人事件發生後，黃湘雲算是徹底打消了出道當女藝人的念頭。
一想到自己要是真的當了藝人，將來的粉絲，都是跟那天那個打人的傢伙一樣，凶神惡煞，渾身的戾氣，她想想都不寒而慄。
可是，今晚，就在現在，那天那個本該正在局子里蹲著的「SNH腦殘粉」，此刻，居然正在跟自己的男朋友談笑風生，二人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而他嘴裡說的話，更是讓人細思極恐。
什麼叫「下次打她還找我，我一分錢都不要？」
他甚至還管自家男朋友叫許總？！
夜晚的寒風呼嘯而過，此刻，許可和黃湘雲就隔著一米多的距離，互相面對面站著，誰也沒說話。
旁邊的唐子龍還以為自己當了電燈泡，連忙和許可說：
「那個，許總，我就不打擾你和嫂子了，我先走，有事情隨時找我哈！」
看著黃湘雲臉上那驚恐的表情，許可此時卻忽然釋懷了。
雖說事情發生得有些意外，但，也算給許可找了個台階吧。
「你都聽到了？」
許可走上前去，淡淡的問。
黃湘雲卻是忽然後退了一步，看著許可，被凍得通紅的嘴唇有些顫抖。
「許可.」
「你不想跟我解釋點什麼嗎？」
許可沉默了幾秒鐘，打開副駕駛的門。
「上車說罷，外面冷，別凍感冒了。」
黃湘雲今晚穿的很漂亮，裡面是連體的針織裙，外面批了一件短風衣，下半身是薄款的黑色連褲絲襪搭配中筒靴，一雙黑絲美腿，在這一月一日的夜晚，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
她遲疑了幾秒鐘，還是上了許可的副駕駛。
「我剛剛跟你說過的。」
許可把汽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語氣平淡地說：
「我和你心中喜歡的那個許可，或許，並不是一個人。」
黃湘雲本來還抱有一絲期望，期望許可能給她一個她想像不到的說法。
可是，許可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徹底打碎了黃湘雲的最後一絲幻想。
「所以.那天跑進學校，毆打老師的，不是什麼女團粉絲，而是你指示的么？」
黃湘雲低著頭，一雙眼眸被擋在黑色的劉海下面，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許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描淡寫地說：
「劉京慧無下限地跪舔外國留學生，逼著本校的學生去給留學生當牛做馬，還指名道姓要你和宋恩妍去給留學生當學伴，不該打么？」
此刻，若非親耳所謂，黃湘雲實在想不到，這是自己心中的那個溫柔漂亮的鋼琴王子能說出來的話。
「所以.」
黃湘雲嘴唇顫抖，輕聲說：
「所以，你們班的那個呂思思，也是被你用類似的手段脅迫的嗎？」
再次抬起臉，黃湘雲的美眸之中，已經滿是通紅。
「所以，之前呂思思報警，說自己在學校里被人死亡威脅了，也是你的手段么？就為了讓她閉嘴，為了不讓她說出對你不利的話，為了，不讓你和熊妙妙之間的事情暴露？」
在見到了許可的真面目後，先前，一直被黃湘雲壓在心底里的那些對許可的疑慮，此刻一股腦地全部爆發，並且串聯到了一起。
先前呂思思兩次報警，說自己被人死亡威脅的事情，一度在學校里鬧得是沸沸揚揚，連音樂學院那邊都聽說了。
而後，在黃湘雲找到呂思思對質的時候，呂思思卻一反常態，半個字都不肯說，當時就已經讓黃湘雲覺得很奇怪了。
她當時不是沒有懷疑過，呂思思是不是被誰威脅了，但，她那個時候，怎麼也不相信，這是許可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才突然發現，別說呂思思一個普通大一女生了，就連在師大領導層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外事部主任，許可都能做到說打就打，甚至還是花錢雇凶，最後承認的時候，似乎對他來說，找人打了劉京慧，就跟不小心在路上踩死一隻螞蟻一樣漫不經心。
而且這一連串的事件里，許可心思之縝密，手段之成熟，完全不曾露出過一絲一毫的破綻。
這些事情說出去，誰會相信，這是一個18歲大學生幹得出來的事情？！
再次看著許可那張漂亮的臉龐，黃湘雲的心底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對啊，如果連師大的校領導他都敢迫害，小小的一個呂思思，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面對黃湘雲的質問，許可心裡不禁再次感嘆，真不愧是黃湘雲，這種直覺，這種邏輯思考能力，真的不好應付啊。
「那你不如直接簡單點，用更粗暴的辦法把我解決了，你和熊妙妙之間的事情，不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嗎？！」
黃湘雲越說情緒越是激動，眼眸里的淚珠終於憋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既然你不喜歡我，那為什麼當初還要答應我呢？！」
「你這樣大費周章的跟我撒謊，騙我，偽裝成我喜歡的樣子，你不累嗎？！」
「累啊，怎麼不累？」
許可轉頭看著黃湘雲，嗓音低沉了一些。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願意這麼偽裝下去，是因為，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聽到這話，黃湘雲就是一愣，女孩睜著淚眼婆娑的眼眸，獃獃地望著許可。
「黃湘雲。」
這是許可第一次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叫黃湘雲的全名。
「你仔細回想一下，從我們認識開始，到現在，你有嘗試過去了解我嗎？」
「你從一開始，就對我一點都不在意，你從一開始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往你喜歡的那個方向引導，你從來只關心你自己喜歡什麼，但卻從來不在意我喜歡什麼。」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一直努力扮演好你心目中的完美男朋友的角色，不因為別的，單純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我，我哪有」
黃湘雲哭著想要張嘴反駁，可是，面對許可的這番話，她居然一下子找不到反駁的點。
「可是，可是這也不是你做這些事情的理由呀！」
女孩哭著爭辯道：
「許可你知道嗎？你做的這些事情，是在犯法你知道嗎？！」
「你難道心裡就沒有半點敬畏嗎？！」
「那你要不要報警抓我？」
許可淡淡的說。
黃湘雲就是一愣。
「許可你，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黃湘雲，我們分手吧。」
不等黃湘雲說話，許可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語。
「我們不適合。」
「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
此話一說出口，車廂里瞬間寂靜一片，甚至連女孩的哭泣聲都戛然而止，只有保時捷的車載空調的出風口，還在賣力地工作著，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沉默了一會兒，許可繼續說：
「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要跟你說一下。」
「那就是，在感情上，我從來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
「熊妙妙那件事情，你確實誤會我了。」
「我確實威脅過呂思思，但那是因為，她不滿熊妙妙的收入比她高，她覺得自己和熊妙妙是同時期進入訊鳥驛站的，所以覺得我在偏袒熊妙妙，於是就造謠，說我和熊妙妙之間有不正當的關係，想以此為要挾，逼我給她漲工資。」
「但，那是因為她在訊鳥驛站里做的工作，強度還不及熊妙妙的一半，因此，她的收入，當然不可能和熊妙妙平等了。」
「抱歉了，因為喜歡你，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你面前戴著面具，讓你喜歡上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惡棍。」
「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我真的很開心，在你當初說，要給我織圍巾的時候，我甚至想過，你或許，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那個女孩。」
「不過，再美好的夢，總歸會有要醒來的那一天吧。」
「祝你以後能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
當黃湘雲再次抬起頭看向許可的時候，她臉上原本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暈染開來，花了一大片。
但，眼下，黃湘雲卻是早已哭不出來了，只是任由大股大股的眼淚順著臉頰上滑落，沾濕胸前的針織裙，大腿上的絲襪，以及胯下的保時捷坐墊。
「嗯，好。」
黃湘雲本來就是一個性格驕傲的女孩子，不管她在許可面前有多卑微，她也不會在被對方要求分手的時候，還哭著求著要求複合，要求和好。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黃湘雲活到現在18年了，直到前一秒，她都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被男朋友分手的一天。
明明應該只有自己把不滿意的男朋友踹開的份才對。
此刻，黃湘雲甚至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拉了拉許可的手，確認了一下觸感，嗯，這不是在做夢。
「許可，我想提一個要求。」
「嗯？」
「等下，我們互相刪除彼此的聯繫方式的時候，你讓我先刪，好么？」
說這話的時候，黃湘雲心裡還殘存有最後一絲幻想，幻想許可會不會說，即便分手了，還可以繼續做朋友之類的話語。
但，許可只是默默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開車回師大的路上，黃湘雲一邊默默流淚，一邊顫抖著雪白的手指，將手機里，許可的聯繫方式，從電話號碼到QQ，再到微信，一一刪除。
此時，許可的心裡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用這種方式收場，對黃湘雲的傷害，算是最小的了吧？
至少，最後不是以自己出軌為結局吧。
回到師大的停車場，差不多已經十點多了，停車場早已熄了燈，漆黑一片，許可停好了車，熄了火，旁邊的黃湘雲忽然拉住了許可的手。
「對不起。」
黃湘雲此刻，臉上的淚痕依然濕潤，黑暗之中，她的嘴唇輕輕顫抖。
「對於熊妙妙的那件事，我再跟你道一次歉。」
「是我錯怪你了。」
許可本來還想說，都過去了，別在意什麼的，但，還不等他來得及開口，黃湘雲卻忽然低下頭，雙手伸到了胸前，拉住風衣的領口，將風衣脫下，露出了裡面被緊身針織裙包裹著的完美身材。
光脫了風衣還不算，她緊接著又把雙手伸到背後，拉開了針織裙的拉鏈，輕輕往下一扯，瞬間，雪白的胴體，包裹著淡淡的蕾絲，就這樣呈現在了許可的眼前。
許可心裡一驚，連忙拉住了黃湘雲的手，制止住了她準備繼續脫裙子的動作。
「湘雲，你這是幹什麼？」
「別誤會。」
黃湘雲淡淡地說：
「我只是，不想以後再欠你什麼。」
「畢竟，我說話向來算數的。」
說完，黃湘雲將自己的座椅靠背放倒，整個人向下躺去，一雙包裹著黑色連褲絲襪的修長美腿交疊在一起，瞬間，不大的車廂里瀰漫起了女孩子身體上那迷人的香味。
「湘雲，你這又是何必呢？」
許可無奈探口氣。
「你是一個很好很優秀的女孩，而我確實一個人渣，一個惡棍，最寶貴的東西，你應該留個真正對的人呀！」
黃湘雲聞言，早已哭花的美眸，微微一彎。
「不。」
「以後，我大概，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了吧。」
「許可，謝謝你，你滿足了我對男孩，對愛情的一切美好的幻想。」
「說起來，我很開心呢，因為，今天，是你對我說，說喜歡我說得最多的一天。」
說罷，黃湘雲直起身，主動摟住了許可，強行把許可拉了下來。
……
車窗外，依稀能聽到寒風嗚嗚嗚地呼嘯著，可車內，卻滿是燥熱和悸動。
哪怕許可活了兩世，都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經歷。
這就是，傳說中的，分手炮么？
「疼么？」
「不關你的事。」
灼熱的鼻息，不時地撲在二人彼此的肌膚上，黃湘雲臉色有些蒼白，她艱難地直起身，輕聲說：
「這樣，我們以後，就誰都不虧欠誰的了。」
「幫我穿內衣吧。」
白皙滑嫩的肌膚，互相貼在一起，幽香繚繞，許可從背後幫黃湘雲穿好了內衣和裙子，幫她披上外套，然後黃湘雲自己穿好了靴子，推開了車門，沒有再回頭看許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