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2章 意識與現實
「這件事的主觀過錯並不在你，科瓦諾夫，不必太過自責。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到了自己該盡的一切職責，忠實地履行了我交付給你的任務。」
「即便事已至此，有些結果註定無法改變和挽回。但我想對伱說的話依然不變，就和我事先準備好跟你說那時候一樣。」
「辛苦了，科瓦諾夫同志，並且接下來我希望你能表現得更好。」
「.」
聽到馬拉申科如此正式且跟開玩笑一點都不沾的話語，就坐在馬拉申科對面咫尺之遙的科瓦諾夫愣住了。
他甚至根本沒想到師長同志竟會這樣評價自己，原本都已做好了挨罰被擼的一切準備，卻萬萬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
「但但是，師長同志，我並沒有完成任務啊？這難道不算任務失敗嗎？」
「任務失敗？」
辦公桌後已經翹起二郎腿的馬拉申科咧嘴一笑、從容而自然，言談舉止間完全不像是在說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像是在說稀鬆日常。
「那好，我問你，我當初交代給你的任務是什麼？你一字不差地給我完整複述一遍，我想這對於全校步科第三名畢業的優等生來說不是難事，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
師長同志要求自己展現能力，哪怕一時半會還不確定這其中的用意到底為何，潛意識裡也並不拒絕這種機會、甚至主動迎合著的科瓦諾夫也當然不會拒絕開口。
「保護到訪的美方記者團，制定安保計畫並組織保全人員全程監督執行，直接向師長馬拉申科同志彙報負責。」
聽到這簡短卻一字不差的一句話，桌後本就面色輕快的馬拉申科再次微微一笑。
「不錯，把書面命令記得完整無缺，但你提煉出其中的重點了嗎？」
「.」
不待沉吟思索狀態下的科瓦諾夫開口回答，自問自答的馬拉申科便已率先開口。
「制定計畫、落實執行、施以保護.」
「你的計畫書是我審核過的，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挑不出毛病。落實執行也不存在問題，一切都是按計畫進行的找不出問題。」
「施以保護.你保護目標了嗎？當然，這是我們都知道也都能看到的事實。」
「命令中的三個要素全都被執行到位，這還有什麼問題？或者說你覺得除此以外，該有什麼問題？大可以說說。」
馬拉申科的解釋不說令人完全沒想到吧，至少也得是和預想的情況存在很大出入。
心中依舊忐忑的科瓦諾夫又看了一眼馬拉申科的面目神情，但目所能及之處看到的卻只有馬拉申科不帶含義的保持的微笑，別無他法的科瓦諾夫只能將心中的困惑合盤托出。
「可我沒能保護好目標，目標死亡了。」
「沒錯，目標是死亡了不假，但任務里有說過要目標一定活著嗎？」
「.」
馬拉申科的反問再次帶給了科瓦諾夫以震撼，是的沒錯就是震撼，科瓦諾夫是從頭到尾都沒想到命令居然還能被這麼解釋，然而馬拉申科的笑著訴說仍在繼續。
「執行必要的安保警衛和一定要目標活下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首先，我們要做足自己該做的、擺好姿態，問題和黑鍋不能由我們來背，一定且必須要被扣在他們美國人頭上。」
「我馬拉申科不會用自己人的命去換德國佬的命，同理，那些美國佬的命在我這裡也無法和我同志們的生命畫上等號。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生命平等，尊嚴只在劍鋒之上、強權之下皆為真理，人類就是這麼野蠻又簡單的生物。並且我也不指望在那幫美國佬面前犧牲自我利益，顯得有多麼高尚無私，他們還不配讓我馬拉申科這麼做。」
「怎麼跟那幫美國佬周旋、玩好白紙黑字沒法翻臉不認賬的遊戲，這是我所要負責的任務，那一紙書面命令不單單是給你看的，科瓦諾夫。」
「人的成長就是有了新的認識後充實自我，從而在對待同一個問題上超越上一個瞬間的自己。迄今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都未超出我的預期範疇，那幫美國佬要去的地方是戰場、不是遊樂場，沒有丟掉小命的覺悟就少來蘇聯人的地盤上晃蕩，老子不負責照管美式巨嬰。」
「你切實履行了自己的職責、盡到了自己應盡的義務，還記得我在電話里怎麼跟你說的嗎？那些古老但卻智慧的中國人常說一句話，叫「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同情那個叫大衛的年輕人，這是我的主觀意識。但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導致了他的最終死亡，這是基於現實的客觀事實。」
「世界是物質的，這是身為無產階級革命者的我們始終不應忘卻的，也是這件事的本質。至於那幫美國佬明不明白、相不相信，關我屁事？只要我能把白紙黑字的玩意兒糊在他們臉上，讓他們噎得說不出話來，我的目標就算達成。」
「而你確實在我的這一目標範疇內做得很好，恭喜你，科瓦諾夫。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怎麼繼續執行任務，你是聰明人，我相信你會明白答案。」
馬拉申科對科瓦諾夫給予了很高的期望，在儲備幹部這件事上愈發求賢若渴的馬拉申科，挺早之前就覺得科瓦諾夫是個可塑之才。並且相信以這種聰明人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只要把該說的都說到位就應當不會令自己失望。
「謝謝，師長同志，我會好好思考您剛才告訴我的這些話，並更好地去執行任務。」
向著馬拉申科起身敬禮、轉身離去的科瓦諾夫剛一拉開門，正抬手準備敲門的身影直接和正準備離去的科瓦諾夫來了個碰對頭。
短暫的一眼相視過後，嚴謹尊重的神情立刻在科瓦諾夫這邊躍然臉上。
「你好，院長同志，祝你健康。」
「也祝你健康，少校同志。我可能需要和師長同志談談，他現在有.」
還沒等門口面對面卡拉切夫把話說完，辦公桌後一聲粗獷的嗓音便徑直隔空傳來。
「有空，但不多，你最好趕緊進來坐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