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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虧欠難還

正文卷

第194章 虧欠難還

丹娘子猜到程三五來歷非比尋常,但她並未挽留對方探聽詳細,有些事不主動過問,恰恰纔是對彼此的保護。

事實上,丹娘子能夠肯定程三五與大夏太祖必有某種特殊關係,可即便是擅察物性氣機的國色花王,依舊搞不懂其中玄機。

程三五並非太祖皇帝本人,又不是他的子嗣。而按照解語娘轉述程三五的說法,彷彿他是另一個太祖皇帝,有著另一段人生際遇。

不過也正是勘破這點,丹娘子才不至於為情劫所困,她對太祖皇帝依舊懷有相思眷念之情,卻不會將這份情思荒唐地寄托在程三五身上。

丹娘子對程三五頗為感激,因此信守諾言,任憑閼逢君如何引導,仍然堅稱他與太祖皇帝並無關係。

其實丹娘子也覺得有些奇怪,按說以內侍省查案辦事動輒羅織構陷的作風,閼逢君真要對程三五下手,用不著刻意來找自己一問究竟,但凡有半分疑點,就能作為依據。

可轉念再想,閼逢君若是要對程三五下手,為何還將他招攬進內侍省?

丹娘子隱約有幾分猜想,那便是閼逢君打算利用程三五做成某件大事,而確定程三五是否為太祖皇帝,則尤為關鍵。

「閼逢君,你問了這麼多,反倒讓我越發不解了。」丹娘子還以顏色:「程三五身上到底藏有什麼秘密,值得你親自登門過問?」

這個問題直逼要害,閼逢君顯然不願多說,拱手道:「事關機密,不便多言。」

「哼!」此言不出丹娘子所料,她那絕美容顏上浮現怒意:「既然如此,閼逢君請自便!」

「還有一事。」閼逢君不急著離開:「我先前已經答應曲蘿姑娘,為她脫去奴籍、嫁入楊家,還請丹娘子放她離開。」

這話倒是讓丹娘子大感意外了,看著閼逢君那端正神色,她心中越發古怪,只能說道:「有人肯為曲蘿脫去奴籍,自然是好事一樁。可你把她嫁給楊家,豈不是害了她么?」

閼逢君卻笑著說:「她曾受丹娘子調教,於家宅內院,不愁無法立足。」

丹娘子猜出他是要把曲蘿栽培成內侍省的繡衣使者,安插到楊家之中另有任務,可惜曲蘿自己未必明白此等內情。

無聲輕嘆,丹娘子一擺手,花瓣飄飛到戶外,片刻後曲蘿就被帶來。

「閼逢君出言,向我索要你。」丹娘子直接開口:「你從今往後與國色苑再無牽連,但若是利用國色苑的名義行事,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曲蘿當即跪倒:「丹娘子大恩大德,小奴今生難忘!」

「趕緊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丹娘子別過臉去。

曲蘿磕了幾個頭,掩面拭淚而去。閼逢君也同樣拱手:「多謝丹娘子寬宥,告辭了。」

等二人離開後,解語娘幾人前來詢問:「這就把曲蘿放走了?她可是大大壞了規矩。」

「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國色苑,留下來對彼此皆無好處。」丹娘子言道。

「那閼逢君來意不善,只怕日後還有麻煩。」瓊英子提醒說。

解語娘怒極反笑:「真以為我們怕了他們內侍省不成?」

「內侍省未必要親自對我們下手,只需要放任一些邪魔外道任意行事便好。」玉茗說。

丹娘子穩重得多,望向瓊英子:「陸公子不是留下結界迷陣之法么?現在就開始著手布置吧,我隱約有種不祥預感,未來恐怕將有一場大亂,我等要早做準備。」

……

「內侍省已經查出趙騰出身滄州白橋庄,但尚未知曉此次行動的主使,他不日將被押往長安審問。」

洛陽城何宅之中,何孝通聽完元飛駿的轉述,面露沉思,踞坐良久。屏風另一側的元飛駿不敢多言,靜待掌門開口。

不論是洛陽八劍之一,還是東都留守府從事,這些身份對於何孝通而言反倒不甚緊要。哪怕這位錦屏派掌門與朝中貴人結下姻親,也不是他最為依仗之處。

身為備受掌門信賴的弟子,元飛駿很清楚,何孝通並未因長久的安定富貴,便荒廢了自身劍術。他甚至能夠預料到,何孝通此刻已經在盤算如何在中途劫殺趙騰,而且必定是親自出手,以求一舉功成。

「繼續派人留意內侍省動向,尤其是閼逢君、昭陽君等人,任何異動隨時回報。」何孝通輕撫膝上佩劍。

「是。」元飛駿心中隱隱不安,協助趙騰刺殺大門藝這事,本就讓錦屏派陷入不妙處境。如今掌門還要出手殺人滅口,稍有不慎、形跡暴露,只怕便是滿門傾覆之禍。

然而屏風另一側劍意若隱若現,彷彿下一刻便要有磅礴劍氣傾瀉而出。元飛駿感覺掌門就像是一柄隨時出鞘的利劍,既然已經踏上這條路,便不容回頭反悔了!

……

當程三五慢吞吞回到洛陽城時,天色已暗。他沒有前往內侍省的衙署,而是直接到阿芙置辦的宅第中。

「如何?看你這滿面春風、一身香氣,想必與哪位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了?」

阿芙見到程三五,先是上前輕嗅一陣,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長青見狀,原本以為阿芙是在吃醋,保不齊要趁機捉弄程三五一番,孰料對方肆無忌憚地說道:

「這國色苑還真是名副其實,裡面的小娘子都是國色天香。那小手啊,又軟又滑,根本抓不住。抱起來渾身上下好似沒有骨頭一樣,真是讓人恨不得一輩子住在裡面!」

阿芙則是放聲笑道:「還想一輩子住在裡面?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也就是做做白日夢。」程三五煞有其事地說道:「國色苑裡的花精,吸起陽氣來可一點都不留情面。要真是住在裡面,別說花銷多少,怕是三個月就要瘦成皮包骨啦!」

阿芙問道:「以你的身板也駕馭不了那些花精?我聽說她們的花漿蕊蜜最能補益元氣,你就不能採補一番?」

「別提了,這幫花精心思多得很,陪吃陪喝,就是不陪睡覺。」程三五大肆抱怨。

旁邊長青聽得額頭青筋暴跳,猛地一拍桌案:「夠了!你們兩個就不能修修德行嗎?國色苑的花精不該被你們如此折辱!」

對面姦夫淫婦齊齊望來,阿芙率先說道:「一看你這樣我就知道了,你還是清白之身。」

程三五不解:「男人也有清白之身這個說法嗎?」

「小娃娃周身氣機純而不雜,沒有半點沾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阿芙譏笑道:「哪裡像你,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

「我又不是禿驢,哪來這麼多清規戒律?」程三五扭頭望向長青:「話說你們道士也那麼多講究的嗎?我印象里道士成家生娃的不少,也沒幾個像你一樣的。」

長青聽不下去了,起身道:「我懶得跟你們說這些!沒事別來煩我!」

說完這話,長青憤然離席。

「真生氣啦?」程三五在門邊往外探頭,看著長青氣呼呼離開。

「小娃娃眼界太高,花精都不肯碰。」阿芙搖頭道:「你的盤算又落空了。」

程三五關門回身,嘿嘿笑問:「你看出來了?」

「說白了,你希望有人能夠代替你照顧長青,最好還是跟他相互愛慕、能通心意的女子。」阿芙手托香腮,碧眸目光銳利:「你對長青太關照了,不像朋友之義。」

「不像嗎?」程三五撓撓頭。

「簡直就像親爹一般。」阿芙補充一句:「可惜你這父親行事荒唐,管不住長青那等聰明絕頂的小娃娃。」

「我要是父親,那你肯定就是孩子他媽了。」程三五坐到阿芙旁邊,一把攬住她的腰肢,意圖索吻。

「去去去,我可沒有給人當媽的心思。」阿芙嫌棄地推開程三五湊近的臉面。

敏銳察覺到對方懷有心思,阿芙問道:「發生何事了?」

「國色苑一行是閼逢君的局。」程三五順勢一倒,將臉埋在阿芙胸前,悶聲悶氣道:「當家花魁丹娘子見過太祖皇帝,我勉強應付過去了。」

阿芙眉頭微皺,抬手輕撫程三五頭髮:「這麼說……閼逢君在國色苑裡也安插了人手?」

「應該是有的,我幫丹娘子她們挑出來,算是以此作為合作誠意。」程三五言道:「日後如果有什麼難處,可以去國色苑請丹娘子幫忙。」

阿芙當即明白:「這是你準備的後手?」

「其實談不上後手,充其量結份善緣。」程三五面露疲倦之色:「不論丹娘子如何應對,閼逢君對我的懷疑皆已註定。」

阿芙從未見過程三五如此身心俱疲,嘆道:「一個拂世鋒就夠麻煩了,現在閼逢君也有意針對你……」

「還不止。」程三五說。

阿芙伸手捧起程三五臉頰,與之四目對視,發現他眼眸深處有黑翳泛動,目光略顯空洞,好像在看著別處。

「你還要抗拒到幾時?」

饕餮的身影出現在阿芙身後:「你殫精竭慮要對付的敵人,在我看來根本不值一提,但凡你我聯手,不過彈指可滅。」

「我不准你這樣。」阿芙沒有察覺到饕餮的存在,她直直盯視著程三五,臉上沒有往日常見的笑意,尤為莊重地說道:「這種無助且弱小的表情,不該出現在你的臉上。我不允許你失敗,不允許你退縮,不允許你自憐自艾,我不允許我的男人暮氣沉沉、自甘墮落!」

程三五聞聽此言,臉上倦怠一掃而空,抱著阿芙將她壓倒在榻上,如同野獸般發出低沉吼聲,貪婪聞嗅著阿芙肩頸各處。

阿芙被他呵出的氣息弄得有些癢,調笑道:「怎麼,在國色苑還沒發泄夠?」

「那些花精太柔弱了,我不喜歡!」程三五驟然變得野蠻霸道,不容分說便將阿芙身上衣物扯開撕碎。

阿芙見他如此,沒有攔阻,反倒露出滿意表情。她討厭軟弱之輩,若是程三五喪失鬥志、萎靡不振,那她會毫不留戀地拋棄對方。血族本就遵循弱肉強食,而阿芙自己經歷漫長歲月,也早已不會被兒女情愛主宰本心,唯有強者才能屹立她的身旁。

他們二人並非世俗男女,更像是茫茫荒野上偶爾相遇的兩頭怪物,恩愛歡好也似搏鬥,阿芙興緻一來,張口咬在程三五肩頭,利齒刺破皮膚,鮮血直流。

「你就這麼想吸血?」程三五一抹肩頭,掌心血汗混雜,惡狠狠地瞪著眼前女子。

阿芙長發披散,臉色潮紅,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唇邊鮮血,笑意狠辣:「我把玄牝珠讓給你,如今不過拿回一些利錢,這就捨不得了?」

「你要是接得住,都給你便是了!」程三五摟著阿芙躺倒榻上,胸中積鬱盡消,無比暢快。

阿芙身心滿足,趴在程三五身上假寐歇息,體會快美餘韻。

「你當初為何打算獨佔玄牝珠?」程三五撫摸佳人後背,享受曼妙曲線。

阿芙下巴抵在交疊手背上,聽到這話沉默片晌,隨後語氣幽幽道:「我想要擺脫血族之身。這幾百年來或是潛入道門鑽研仙道,或是藉助世家大族搜羅秘笈,雖然已經摸到生死變化的門檻,但總是差了一線機緣。」

「所以你想要藉助玄牝珠邁出這最後一步?」程三五言道:「你當初拿到玄牝珠,就應該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時你命在旦夕,我要是不交出玄牝珠,長青非要跟我拚命不可。」阿芙聽到程三五的說法,心生暖意:「而且當時聞夫子也在,如果我試圖獨佔,只怕他不會容忍。」

「糊塗。」程三五雙手環抱著阿芙:「當時你們如果不救我,拂世鋒也會出手,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

阿芙聞言皺眉,程三五抬手撫平她的眉間,語氣認真:「如果再有下次機緣,或者我又一次死關臨頭,你不要管我,先照顧好自己。」

聽到這話,阿芙碧眸波光閃爍,緩緩撐起身子,抬手撫摸程三五的臉頰,難得露出柔情一面,輕聲道:「你心裡有我,我很歡喜。就當是鬼使神差,要你一輩子欠我的。」

「只怕我還不了。」

「那就……慢慢還。」

阿芙重新坐起,夜色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