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唯一的光
雖說是蒼蠅館子，可這家弄堂里的小飯店衛生情況卻做得十分到位。
小店不大，也就擺了五六張桌子，坐不下幾個人。
由於提前下班得緣故，這會兒都還沒到飯店，菜館內一個客人都沒有，他們是最先到的。
這是一家地道的本幫菜館，菜式基本都是家常口味。
椒鹽排條、醬爆豬肝、響油鱔絲、干燜帶魚，林楓筠還想點個不停，生怕馬涼吃不飽一樣。
見她還要加菜，馬涼連忙攔著：「咱們就兩個人，這些已經夠吃了！」
「那就先這樣，不夠再加。」林楓筠這才放下了菜單，又跟著問道，「要不要喝點？他們家自釀的米酒很不錯呢。」
馬涼聞言樂了：「行啊，那就整一點。」
因為來得早，店內沒有其他客人，廚房顯然動作非常快，沒一會兒酒菜就上了桌。
「從認識到現在，這已經是你第幾次幫我了？
我好像都沒有和你說過一聲謝謝呢。
來，我敬你一杯！」林楓筠給二人的杯子里倒上了米酒，端起杯心懷感觸地說道。
也不待馬涼碰杯，直接一杯就下了肚。
馬涼看了都直搖頭，菜都沒吃一口，上來就先幹了一杯。
林楓筠看著是位婉約的江南女子，可這喝酒的架勢大有一副北方漢子的爽氣。
他也只好跟著舉杯，陪著灌了下去：「說這些就見外了」
雖說是米酒，但度數一點不低，入口也有點沖。加上這杯子壓根就不是白酒杯，而是飲料杯，大半杯下去酒氣直衝腦門。
林楓筠又飛快給二人倒上了，又準備端起杯敬一下。今天她格外的開心，酒興大起。
馬涼不得不勸著點：「慢點喝啊！又不是商務應酬，幹嘛這麼猛灌自己。」
「老朋友見面，高興嘛！」林楓筠莞爾一笑。
她這會兒是真的發自心底地開心，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如此心情舒暢過了。
尤其是離開學校後的這段日子，本以為能重新開始，卻沒想到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煎熬而已。
要是能輕易就走出來，當初她心裡又怎會有那麼多痛苦。
可今天和馬涼的再次偶遇，就像是一個信號，一個命運之神刻意安排的變化信號。
回憶過往，其實所謂的變化早已經開始。
林楓筠又想起了馬涼以前的幫助，想起了他的理解，還想起了迎新晚會那天，二人在報告廳外的台階上，對月共飲的情景。
或許從開學見到這個男生的第一面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再遇，不是么！
如今想來，宛如有一隻命運之手，冥冥之中早已操控著這一切。
只是命運接下來會怎麼安排，她卻猜不到。心裡有著某種期待，可隱隱又帶著些惶恐和不安。
想了想自己的過去，後一種感覺竟愈發地強烈了。
馬涼見林楓筠硬要喝，只好和她碰了個杯，堅持說道：「就這一杯了哈，接下先吃點菜，我可餓著呢。」
說完又是一口乾了，這下更是感覺有點上頭。
兩輩子加起來，馬涼都不是好酒之人。前世之所以選擇做離婚律師，也是不喜商務律師的各種酒局應酬。
他不是不喝酒，而是喜歡自斟自酌、細細品味。
喝酒這種事情最好是自由發揮，享受的就是那種微醺的感覺。而不是拼酒、灌酒。
勸酒文化傷人傷己，何必呢。
這米酒度數不低，空腹喝下去真有點燒得慌，馬涼忙夾了幾口菜吃，這才壓了下去。
見林楓筠沒怎麼動筷子，仍是接著倒酒，他直接夾了幾塊排條、幾片豬肝塞到了她碗里：「還喝呢？快吃菜，瞅瞅伱現在瘦的。
離開學校後，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吧！」
兩個月不見，林楓筠原本白皙紅潤的肌膚，這會兒都不怎麼有血色，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大圈。
以前那豐盈的身姿，此時連姣好的曲線都不那麼明顯了。
「哪有，一個人住懶得開伙，也許是天天吃快餐沒營養地緣故！」林楓筠強行辯解了一句。
畢竟被馬涼這個曾經的學生批評，多少有點難為情。
馬涼哪會相信，但他看破也不說破，而是又往她碗里夾了不少菜：「那現在就多吃點，尤其是這些高熱量、營養豐富的菜。
再瘦下去，可就不漂亮了。」
這句話很有殺傷力，尤其是對原本就自負顏值過人的林大輔導員來說，更是如此。
「真的？」林楓筠聞言一驚，立刻就開始大快朵頤。
鱔絲、排條、豬肝還有小炒肉，原本偏愛吃素的她，這會兒猛炫起肉菜來。
只要不是真看破紅塵，沒有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的顏值下降。
馬涼見她那被嚇到的模樣，頓時覺得很好笑。
只是看她已經放下酒杯，不停地夾菜，也只能強忍笑意，生怕打斷她的進食節奏。
其實他說得過於誇張了，林楓筠雖不如以前的狀態好，但美人的底子在這兒，瘦一點還是一樣美。
而且本就是江南女子的她，這般憔悴樣兒反倒是有了幾分林黛玉的病態美，看上去惹人憐惜。
見她吃得飛快，馬涼又不得不勸道：「這會兒倒是急了，你慢點吃啊！」
「嗯嗯.」許是一陣狂吃有點噎著了，林楓筠這才緩了下來，問起了正事兒，「你的官司很嚴重嗎？
竟然要找馮律師的才能解決？我聽你前面喊他師叔呢。」
馬涼笑著回道：「沒多大事兒，就是串串店被人栽贓陷害說食物中毒，被工商和衛生部門封了。
所以借馮律師的大名給主管部門施壓，這樣能早點解封。
至於說師叔，因為他是咱們劉院長的師弟啊！
說起這事兒，還得謝你呢。
要不是那天趙博士的媳婦兒過來找你鬧事兒，我也不會插手幫忙，讓院長對我另眼相看。
否則的話，也搭不上這層關係，呃.」
一時嘴快，他又提起了之前的風波，反應過來後立馬就住口了。
「沒關係呢，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我不會再放心裡的。」林楓筠不在意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多少都有點尷尬和生硬。
馬涼長嘆了口氣，安慰道：「唉，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操蛋。
其實應該離開學校的應該是趙博，而不是你。
我聽說他的副教授已經評上了，前途一片光明。可你卻從輔導員老師淪為了一名實習生，這段時間不容易吧！
想想都覺得不公平，真替你不值！」
「其實值得呢，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林楓筠搖了搖頭，再次笑著說道。
這一次，她笑得無比自然。
若是在這之前，她或許會像馬涼說的那樣，心裡仍有怨念。
可今天和眼前男生的偶遇，她的心境已經完全變了。
說是自我催眠也好，說是戀愛腦也好，她堅信一切都是命運之手在操控著。
如果事與願違，請相信上天另有安排。
這話林楓筠以前是不信的，她一直覺得幸福是靠自己努力爭取來的，可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打擊了她的天真。
尤其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更是摧毀了她以往的信念。
林楓筠終於信了！
當人身處黑暗絕境時，那唯一的光就成了全部的信仰。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想牢牢地抓在手裡，一刻都不想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