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鵬呆住了。
李少傑這「突如其來」的發難,讓岳鵬懵了。
這麼多年,這麼些年……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呵斥自己了!!
岳鵬的臉色唰的一下子就陰暗了下來,配上眯著的小眼睛,頗有幾分略帶滑稽的陰狠。
自己,可是德韻一哥。
靠著師傅的影響力,不說四處當爹,但這麼多年,也絕對沒有人敢跟自己這麼說話!
發難的有,敵視的有,直接攻擊的也有!!
但這些人,幾乎每一次,都被自己給損回去了!
陰陽怪氣賤嗖嗖的在網上嘟囔幾句「幽默」的話,沒有一個在輿論場上是對手!!
就好像曾經與男足的事情一樣!!
即使是男足那麼大能量,也無法對自己怎麼樣!!
……
當然。
岳鵬其實知道。
當狗咬狗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呵斥更加狗的那個狗。
當呵斥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們將兩隻狗兩相比較之下,反而會誇讚那個問題似乎「不是很大」的狗,用以來諷刺更加狗的那隻狗。
我爛不爛無所謂,只要你比我爛就好!
這造成了一個什麼問題?
人們會把那個表現還不錯的狗,看成是個人。
但岳鵬不知道。
人們對其的稱讚,會讓那隻狗,也覺得自己是個人。
所以,這麼多年,岳鵬咬的那些人,起碼問題都比自己大的多。
起碼,站在相對更高的道德點之時,輿論的戰場,無往而不利。
可惜,遇到了傑哥。
李少傑的話,本來讓岳鵬憤怒,不爽,羞愧,甚至想要直接毀滅世界。
但冷靜下來後,岳鵬打了個寒顫。
恍惚中忽然發現,自己拿李少傑不僅沒有任何的辦法,甚至不敢頂撞一句。
嘴痒痒,想損回去。
但是不敢。
自己在娛樂圈耍橫,能夠依仗的便是師傅。
而自己師傅可以在娛樂圈「無所顧忌」,依賴的也只有一個。
相聲?
其實應該翻譯一下。
「傳統民間藝術」!
中國老祖宗傳統的,民間接地氣的,藝術的。
搞藝術的你怕不怕?
buff直接拉滿。
是的,在和娛樂圈人打交道的時候,說的是「相聲是一種傳統藝術」「寓教於樂」。
而和相聲圈,和藝術圈打交道的時候呢?
「相聲本質無非是圖大眾一樂,接地氣,家長里短,做相聲是為了逗樂觀眾,而不是非要強行說教,人家就想圖個樂,你非要教育人家?」
左右拉扯的程度令人嘆為觀止。
相聲,或者說藝術。
本就不是二極體。
我可以弘揚道德,我可以在愉悅觀眾的同時寓教於樂,但我依然可以接地氣。
藝術,娛樂。
這些東西,本身就是兼容並包的。
目的,本身也是在娛樂大眾,給大眾一個樂呵的之餘……
做出精神上的,道德上的,一種積極向上的引導。
只有履行了「道德導師」本職的娛樂家,最終才能成為「藝術家」。
藝術家這三個字,意味的就是道德的模範,人性光輝的導師。
但奈何,太多人夠不上,並且給這三個字抹黑。
藝術?娛樂?說教?逗樂?
本質上實際並沒有任何衝突,奈何有人非要引導大眾成為二極體的形狀。
將「低俗」「媚俗」引申為「俗」,並且釋義為通俗,其心可誅。
以下流當幽默,美其名曰「家長里短」的接地氣,擁有靈活的道德底線,無非耍上耍下一小丑罷了。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聲」可不是說只有下流才能搞笑。
只是下流一點會吸引更多的人罷了,因為獵奇。
可惜。
那些嫻熟的道德綁架。
對娛樂圈的人,對那些本就不幹凈的所謂「藝術家」,確實無往不利。
但對李少傑來說,沒有絲毫的用處。
這個人,即使放在藝術圈,也是蠍子粑粑。
獨一份。
旁人看的是李少傑嬉笑怒罵無所顧忌。
但稍微仔細想想,便知道。
他從來都只踐行自己身為一個藝術家該有的道德品質。
他不接受道德綁架,但也會將錢捐給對人類有益的事業。
他很接地氣,經常搞點不正經的音樂,從不高高在上。
但水準很高,即使是惡搞的作品也足以稱得上是藝術品。
他也喜歡錢,也喜歡搞商業活動。
但他藝術上的成就,作品中蘊含的光輝,足以稱得上一句「大師」。
這不僅僅是源自於其音樂專業的能力與技巧。
《慈悲頌》對佛的詮釋。
《沂蒙山》對先烈的緬懷,對愛國兒女的高歌,對前輩們的致敬。
以及在這些作品中,對音樂藝術的深度探討,對音樂技巧的高度開發。
根本沒法打。
岳鵬僅僅是站在那裡看李少傑一眼,便覺得自己矮了一頭。
沒有任何的膽量,進行任何的反駁。
求生欲告訴他。
你今天嘴賤一句,未來事業便只能是一片黑暗!!
岳鵬忍耐下來。
不過,這反而出現了奇效。
由於李少傑給自己帶來的極大羞辱感壓著,發傳單的那點「抹不開面子」便顯得無足輕重。
於是,岳鵬發傳單反而流暢了起來。
堪稱心理上的醫學奇蹟。
只不過,岳鵬肥臉上小眼睛的陰晴變幻,卻意味著……
他的內心其實並沒有那麼輕鬆。
……
工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十點,眾人便回到一開始的集結點。
吃飯。
等到十一點往後,那是各個商業街的流量高峰期,是發傳單最好的時間。
可惜,回到了集結點以後。
看著基本沒怎麼下去過的傳單小山,李少傑愣住了。
黃濤和陳斐早就到了。
正癱在一起,怨聲載道。
「好累啊……」
「是啊,跑來跑去,渾身全是汗。」
陳斐皺了皺眉,還聞了聞身上。
矯情的一B。
而李少傑的關注度卻在另一個方面。
看了一眼黃濤……
黃濤手中的傳單不能說很少吧,只能說特別多。
手裡依舊還捏著一大堆。
頂天發出去一小半。
「你……」
李少傑麻了。
這大半天的功夫,才發出去一小半?
距離及格的任務量都差的太遠了!!
嘆口氣。
人生過於艱難。
反正,李少傑是體會到普通人的不易了。
不易並不在於需要一個人走上社會求生存。
而在於身邊還拖著兩張不會幹活的嘴。
拖家帶口的,難頂。
算了,不說他了。
李少傑搖了搖頭。
目光無意間看向貴公子。
麻了。
貴公子簡直是將他的傳單保管的很好。
鮮有「損失」。
「陳斐,你發了多少……」
陳斐還是那麼「溫文爾雅」。
微笑地說道。
「發出去了十幾張吧。」
神TM十幾張。
李少傑想罵人了。
兩個小時發十幾張。
你在發金子呢?
傳單這麼厚,這麼多。
這十幾張……
「好傢夥,你這大半天就發出去一層皮是吧?」
李少傑直接驚呼。
「不用在這裡省吧……蘭州拉麵的牛直呼內行。」
噗。
周圍的工作人員差點笑噴。
但得憋著。
李少傑可以毫無顧忌的說他,但自己肯定不能笑。
「……」
陳斐似乎不知道什麼是尷尬。
呵呵一笑。
天上的貴公子,那跟地上的凡人就是不一樣。
壓根沒有心理波動,情緒不屬於小仙男。
「……算了,吃飯吧……」
李少傑搖了搖頭。
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屬實是讓人憋著臉,只能冒出問號。
趕緊吃一口,接下來還得幹活。
領工拿出了工作餐。
工作餐很簡單,土豆絲,豆角炒肉,甘藍粉絲,米飯旁邊還有一顆滷蛋。
但非常的好吃,尤其是甘藍粉絲,簡直堪稱工作餐的神。
實話實說。
發傳單這種活兒。
能給你包兩餐,還能是這種水準,已經是非常人性化。
但陳斐明顯有點嫌棄。
吃了兩口,微微皺眉。
「有點咸。」
「……」
李少傑屬實是有點憋不住。
幹活干成啥樣子不知道?
就老實在哪吃就行了。
吃飯還堵不上你那嘴?
「知足吧,起碼你算是吃上四個菜了。」
咸?
體力勞動者,吃的都比較口重,本就是有原因的。
你勞動那麼半天,出一身汗,身體里的鹽分會流失較多。
只喝水,並不能補充鹽分。
所以,不自覺的,飲食就會更加偏愛比較鹹的東西。
都不說長期體力勞動的人。
就算是普通人,如果突然消耗了非常大的體力,流了特別多的汗,流失很多的鹽分,即使平時口味偏淡,當天的味覺也會因為身體需求而微微改變。
吃平時吃慣了的東西,會覺得多少有點寡淡。
陳斐不愧是貴公子,將身體里的鹽分控制的死死的。
發傳單這功夫,壓根沒消耗多少鹽分。
幾人沒說話,吃著東西。
很快,一份工作餐吃完。
陳斐與黃濤對視一眼,黃濤開口。
「阿斐,你是不是沒吃飽?」
「嗯。」
「那咱倆在吃一份吧,分一分。」
「好。」
於是,兩人開始拿起第三份盒飯,分著吃了起來。
李少傑的表情變得特別奇怪。
好傢夥,不愧是豪車啊。
燒油夠猛的,倆小時三份盒飯。
還走不了幾步道。
誰供得起啊。
搖了搖頭,李少傑很不爽。
「真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活是個造糞機器。」
不僅是造糞機器,甚至還么得感情。
上頭。
這倆人實在是太令人上頭了。
李少傑覺得,也就是自己境界夠高。
不然,換誰都要被氣成半死。
當然,這倆人也是原地一愣。
旋即臉色都不太好看。
「傑哥,你這有點過了。」
黃濤皺著眉。
「我們是一個團體。」
「團體?你還知道是團體呢?」
李少傑笑了。
「實話實說,要不是導演組安排的,我真不願意帶你們兩個公子哥。」
「團體的意思是,眾人齊心合力,互幫互助,對整個團體做出貢獻。」
「你們呢?合著團體的意思就是要讓別人哄著你讓著你,然後還得恭敬地請你去消耗團體的資源?是這個意思不是?」
攝影師忠實的記錄著一切。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黃濤急了。
「但你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啊!」
「我說了,能咋的?」
李少傑嗤笑一聲。
「本來不願意說的,但你們是真的突破了我想像力的極限。」
「招你,你就得有用,不然招你幹什麼呢?」
「看你們這個樣子,我想起了小時候。」
「像極了我在廚房幫我媽媽做飯的樣子,除了添亂外沒有任何用處。」
「你!」
黃濤氣急。
但卻無言以對。
自己工作成什麼樣,自己知道。
「你什麼你?我聽說你挺能吃苦的啊,之前還揚言一個人要干兩個人的活?」
李少傑打量了一下黃濤。
「就這?就這?干兩個什麼人的活啊?我跟你說,現在不興雇傭童工。」
「傑哥,別這麼說……」
陳斐上來要打圓場。
「給我個面子……」
「憑啥給你面子,你誰啊?」
李少傑根本不給面子。
「面子是靠自己實力爭取來的,你有啥實力能讓我給你面子?」
「你是來當太子的是嗎,工作倆小時,就發十幾份傳單?!」
陳斐被噎住了。
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是的,自己來這個綜藝,本來就是衝著「秀」「吸粉」「拉近與粉絲距離」來的。
鬼知道會幹這麼多的「苦活累活」。
「工作倆小時,兩個人連半個人的活都沒做到,還吃了三份盒飯?納智捷大7都沒你這麼耗油。」
李少傑連連冷笑。
根本絲毫不給兩人留情面。
「就算按照正常工資來發,你們那點工資連盒飯錢都管不上。」
「說你你還委屈,委屈啥啊?因為自己過於無能嗎?」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當然,尷尬的人是誰大家都知道。
事實,就是事實。
再無羞恥心,再離譜的人,在李少傑這種指著鼻子痛罵的情況下,那也綳不住。
李少傑收拾好飯盒。
根本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一句話都不想再多說。
直接抱起十幾公分厚的宣傳單,往麵包車裡放。
然後轉身準備繼續工作。
氣氛似乎變得非常的凝滯。
而黃濤再也忍不住了。
和陳斐對視一眼,似乎是達成了共識。
站起身,對領工說道。
「不行,我不幹了。」
領工愣了楞。
事情發展到這個樣子是自己沒想到的。
不過,沉吟片刻,領工還是點了點頭。
但李少傑卻皺了皺眉,轉過身看了一眼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