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獲罪於天
「是心魔幻象。」
高賢瞬間做出了判斷，他識海深處可不菜市場，誰想來就能隨意進來。
強如貪狼星君，也需要通過純陽神識轉化符文定位打開通道，才能侵入他的識海。
心火天劫引動他積累無盡穢氣煞氣轉化成的殺劫，這時候貪狼星君突然冒出來，來的時機也太精準了。
他不懷疑貪狼星君的耐心，一個活了兩萬多年的老傢伙，花個幾百年時間盯著他並不是稀奇。
問題是九洲之內，貪狼星君都不敢深入，又哪來的能力盯著他。
只有心火和外魔勾結，才會輕易化作貪狼星君模樣。
高賢對自己狀態有著清醒認識，別看他滅了貪狼星君三枚純陽神識，在他心裡一直對貪狼星君非常忌憚。
畢竟是一位六階純陽，不論神通還是法力都遠勝過他。這樣一個強敵在背後盯著他，他怎麼能不小心。
百年來他在明洲各處遊走，從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漫長時間積累下來，居然不知不覺就形成了心魔。
在這個關鍵時刻，心魔和外魔煞氣匯聚，自然就化作了貪狼星君樣子。
若是貪狼星君真身降臨，高賢肯定要拿出全力和對方干一場，轟殺對方純陽神識。
如果貪狼星君是幻象，他越是用力貪狼星君就會變得越強。
不同的情況，應對的策略卻是截然相反。判斷錯了，就會引發災難性後果。
高賢卻迅速做出判斷，他毫不猶豫催發出一枚清凈光明丹。
清凈光明丹所化如月靈光散開，整個識海內蒸騰黑紅煞氣被滌盪一空。對面的貪狼星君也在明凈月光下逐漸虛化……
貪狼星君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厲色，三角老眼一片赤紅不斷虛化身體居然再次強行凝聚成型。
一顆清凈光明丹的靈力，被這個心魔幻象硬生生吃下去。
高賢卻不慌不忙又催發了一顆清凈光明丹，明凈月光再次大盛，照得識海一片通明。
重新凝聚成型的貪狼星君，就像被沸水潑中的雪人，當即消融了大半，已經看不出人形。
過了沒一會，貪狼星君就在明凈月光中徹底消融。
高賢也鬆口氣，這等心魔都是他心中最深沉污穢的情緒和念頭。在心火催發下心魔強盛何止千百倍，加上外來穢氣煞氣，更是讓心魔如同活過來一般，非常可怕。
好在他手裡有清凈光明丹這等神物，兩顆清凈光明丹下去，什麼心魔都被洗的乾乾淨淨。
沒有了心魔轉化的具體形象，心火卻還在熾烈燃燒。心火卻不能用清凈光明丹去洗鍊，因為心火由心而發，和他神魂意識緊密相關。
清凈光明丹太過強大，很容易把他意識洗鍊一空，到時候他就是神魂再強盛也只是個意識的傻子。
熊熊心火原本是以天地間玄妙靈機勾動修者自身執念，兩者結合轉化為焚燒神魂的心火。
這次心火又勾搭上了無盡穢氣煞氣，他破了心魔幻象，心火反而愈發強盛。
高賢感覺自己都要被燒焦了，實在挺不住的時候他把蘭姐叫過來，幫他分擔心火護持神魂。
陰陽悟真經晉級成為陰陽洞神經，高賢百年來也沒時間找女人，每天也就是和蘭姐雙修此法。
蘭姐雖然沒真實形體，其至陰神魂卻和他無比契合。雙方神魂融合，反而能領會到此門秘法真意。
百年的時間下來，高賢也把陰陽洞神經修鍊到熟練層次。
太初偶神達到大師層次，又讓蘭姐和他神識同時獲得巨大增長。此刻催發陰陽洞神經，雙方神魂陰陽交接隱隱呈黑白雙魚太極狀。
至此，心火再盛也無法破壞高賢神魂根本。在心火祭煉之中，他神魂中積累種種穢氣雜質不斷融解。
包括太玄神相和血河天尊化元書，都在心火中得到了淬鍊。
如此過了兩天有餘，熊熊燃燒心火才慢慢熄滅。
高賢就覺得那無比熾熱氣息瞬間消散，他不由精神一振，心火之劫終於要過去了。再熬下去，他真要使用清凈光明丹撲火了。
兩天的心火祭煉，他和蘭姐神魂都要烤焦了。
高賢正要取兩顆神丹滋養元神，一道身影卻突然浮現出來。
杏黃道袍，嬌俏小臉上帶著幾分幽怨，身形窈窕，正是周玉玲。
她幽幽說道：「賢哥，你終於成就化神道君了……」
沒等高賢說話，周玉玲又柔聲說道：「賢哥，我好想你……」
高賢明知道這是心魔幻象，卻還是不免被這句話所觸動。
在他眾多女友之中，周玉玲可以說最為普通，卻是他來到此界第一縷生命之光，讓他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
他對於周玉玲，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在玉星島懸崖上那個小亭子刻著的那句話，他看到之後就永久刻在他心裡，成為他生命中無可磨滅的印記。
越是如此深刻的印記，越容易激發心魔。
周玉玲看到高賢不說話，她伸出手有些難過說道：「賢哥，我想抱抱你……」
高賢沉默了下還是狠下心催發純陽神槍，金光閃過，周玉玲身形當即被洞穿，她不能置信看著高賢：「賢哥、」
高賢正要再次催發純陽神槍，又一道身影浮現出來。
「高兄這是何必。人人都有執念，你是要斬滅自己所有過去？」
白衣勝雪的雲秋水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他目光複雜看著高賢，似乎對高賢此舉很不贊同。
「師兄，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穿著赤紅僧衣的如電也浮現出來，她雙手合十低聲誦念了佛偈，又一臉肅然對高賢說道：「師兄無需用力動念。自觀本性真如，以無上般若斷一切外魔……」
高賢知道如電只是心魔投影所化，但她所言直指心魔本性，暗合佛門至理，這卻是非常非常古怪。
心魔教他怎麼降服心魔？
如電似乎看出高賢的懷疑，她肅然說道：「師兄無需疑慮。心魔轉化，只是修者執念勾動外魔幻化諸般外相。我雖只是投影而成，卻代表著師兄般若本性。
「師兄殺戮眾妖救助人族與人道大有功德。
「但是，天生萬物，並無高低。人、妖同為萬物眾生，救人殺妖，與天地並無功德，反而壞了天道自然變化。
「此番心火如此熾烈不滅，演化出無數外相，終究是師兄獲罪於天，受到了天罰……」
高賢不禁一驚，如電必是心魔投影無疑，只是這番話卻頗有見地。
他對此也早有領悟，人族不過是眾生之一，他大量斬殺妖族，其實是壞了此界的法則，故此積累難以計數的穢氣煞氣。
這一次心火越燃越盛，竟有幾分無法熄滅之勢。
煎熬了兩天，他則已經是精疲力盡。如果心火再持續下去，他可能真要被心火燒個形神俱滅。
難道真是獲罪於天？
高賢想到這裡也不由的有些動搖，若真是如此，他就要調整應對策略，不能再去主動攻擊這些心魔投影。
就像如電說的，只要他心靜下來，心魔無法勾動他神識心念，就會慢慢消散。
但是，如電這個心魔投影怎麼會教他抵抗心魔？
或者是搶先說出來，讓他不敢照著做？
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守著本心不動，心魔就能從容勾動外面穢氣煞氣，變得越來越強。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候一定要做出準確判斷。判斷錯了，就可能走上了死路。
高賢卻看不透心魔變化，心念轉動間反而難以決斷。
如電又沉聲說道：「我和師兄並肩戰鬥，豈會坑害師兄！」
這一句話卻如同雷霆一般在高賢心中轟然震蕩，不是如電說的這句話有什麼特殊意義，而是高賢想起了如電這個人。
他認識的如電，最強大之處就在於她的勇猛決絕。只要認定了目標，就絕不會有任何遲疑。
面對心魔侵襲，他卻在這遲疑不決，反而會讓心魔愈發猖獗強大。
分辨不出對錯沒關係，只管用清凈光明丹就行了。先滅了這群心魔，滅了心火、穢氣。
至於清凈光明丹對他神魂的洗鍊，他硬撐就行了。面對清凈光明丹，總比面對高深莫測的心火之劫好。
高賢想到這裡不再猶豫，當即又催發了一枚清凈光明丹。
這等神物對於七階強者都很珍貴，他一個小小五階，為了渡劫已經消耗三枚清凈光明丹，堪稱奢侈之極。
清凈光明丹如明月般升起，清明月光下如電、周玉玲、雲秋水等人紛紛虛化，一團團黑紅穢氣夾著心火不知從何處湧出來。
清明月光下這些穢氣、心火也逐漸虛化、消散，最終識海內一片湛然明凈。
心火和穢氣被滌盪一空，明凈靈光都匯聚到太玄神相上。
剎那之間，黃色的太玄神相就變得一片慘白，其始炁神符都在元神中顯露出來。
駕馭太玄神相的高賢，只覺世界似乎變得一片空白，他瞬間似乎喪失了所有記憶。
危急關頭，還是蘭姐握住太玄神相的手，陰陽之氣流轉，讓高賢瞬間恢複意識。
高賢知道情況不妙，他急忙召喚其他兩個元神，三個元神合成金色元神，元始玄三炁神符勾連成一體，進入最強狀態。
同時，還和蘭姐保持陰陽匯合之勢。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無比純粹白光才慢慢消散。
「師兄……」如同遙遠天外傳來的呼喚，讓高賢從獃滯狀態中清醒過來。
高賢看著至真俊秀絕倫的臉，他茫然目光慢慢凝聚，記憶也從識海深處浮現出來。
他神色有些古怪說道：「至真道友……」
主要是他需要去重新調動記憶，去理解至真這個人是誰和他的具體關係，兩人過往的種種一切……
至真明眸中露出憂色，師兄一向從容洒脫風流倜儻，如此遲鈍就像是個凡人百歲老人一般，近於痴呆。
這顯然很不對勁。
心火之劫會摧毀元神和意識，有一些化神雖然強撐活下來，卻變成了白痴。古往今來，這種事情並不罕見。
一時之間，至真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高賢真要變成痴呆，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她寧願師兄在心火之劫中形神俱滅，也好過變成白痴……
好在高賢很快調整過來，他強大絕倫神識重新整理了所有記憶，他獃滯的眸子也閃耀出明燦如星的光芒。
他對至真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心火之劫太強，用了一枚清凈光明丹，差點變成個傻子。」
至真看到高賢目光明亮沉凝，眼眸深處又隱隱有一層瑩潤寶光，她也大大鬆口氣。
為了防止師兄被外魔控制形神，至真又拿出太一明皇四極劍對著高賢照了一下。
此劍中正堂皇，能映照人神魂本源。若是高賢被外魔掌控了形神，必然能照出異樣。
藍玉一般劍刃上映照出的高賢樣子，神清氣正毫無異樣。
至真這才真正放鬆下來，她輕輕吐口氣說道：「剛才我真是被嚇到了。幸好師兄安然無事。
「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我若變成白痴，或者被邪魔侵蝕形神。道友只管下手滅掉就是。」高賢正色說道。
至真對此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她點點頭：「以後我若被外魔附體，還請師兄給我解脫。」
高賢默默點頭，大道艱難，他和至真這般絕世之才，也不敢說能一直順利走下去。
「此次渡劫耗盡心力，我要回宗門休息一段時日。道友，就此別過。」
高賢現在狀態非常差，在外面停留就太危險了。他對至真拱手告別。
「師兄保重。」至真也拱手施禮。
高賢對至真笑了笑，這才催發傳送法符回到玄明教。
回到景星宮，高賢開啟法陣封閉內外，在靜室內服用丹藥調養元神和神魂。
他手裡還有兩顆太虛清凈煉神丹，也是至真送他的，專能滋養元神神魂，是大羅宗頂級神丹。
連服了兩顆神丹，高賢如此調養了數月有餘，神魂和元神才恢複過來。
三月初，中午的陽光已經帶著幾分明媚暖意。
高賢躺在廊檐下躺椅上，他眯著眼睛似睡非睡，其實意識正在太初神殿研究風月寶鑒。
渡過心火之劫，太玄神相已經達到化神十層境界。加上太初偶神的升級，他現在神識感應半徑已經達到兩萬里。
壽命也增加了一千五百歲，達到了一萬三千歲。
百年的修鍊，大五行元神，太元神相，也都達到化神四層。
混元天輪可以加點，直接提升大五行元神的修為。只有太元神相需要他一點點修鍊。
太玄神相升級最簡單，只要殺戮生靈就能迅速升級。百年來殺的太多了，這次心火之劫差點讓他形神俱滅。
高賢也意識到這條捷徑非常危險，比他預料的要危險許多。
不過，太玄神相達到化神十層，可以著手準備晉級純陽了。
折騰了一百年，為人族拼死拼活應該也攢了不少功德。白大姐承諾幫他在九州鼎留名，也該她實踐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