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麗虹抬頭看去，萬元大刺刺的坐到她對面，一邊從盤子里夾塊紅燒肉塞嘴裡，一邊看著她笑問，「你這也沒點菜，就干饅頭怎麼吃的下去的？」
齊麗虹看他一眼，沒吭聲，低頭繼續咬自己手裡的白饅頭。
「齊麗虹，你天天這麼裝不累么？」
萬元先把自己盤子里的紅燒肉吃完，這才就著土豆絲和米飯一塊往嘴裡扒，三兩下吃干抹凈後，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
「真要比家庭，你有父有母，我父母雙亡；你家在城裡，我家只是在小縣城，怎麼著你家都比我家要好吧？但是貧困生助學金卻只給你申請，平常有什麼事他們也先緊著你，憑什麼？就因為你是女生嗎？」
聽到萬元的話，齊麗虹停止了咀嚼的動作，她手裡還有半個饅頭，但她捨不得扔掉，可當著萬元的面又沒辦法繼續吃下去，最後只好把饅頭握在手心，然後慢慢放到桌子下面的膝蓋上。
「考上京大我們那邊縣裡會發獎金，我想你們那邊肯定也有吧？再加上學校的獎勵，還有親戚給的一些零碎，怎麼著第一年都不會很困難，所以你又是打工又是吃的這麼清苦，這麼做就純粹是為了助學金？」
說著萬元笑了下，「你可真有心機啊，我都沒想到這一點。」
齊麗虹放在桌下的手抖了下，她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是有獎勵沒錯，可那些錢都被她爸拿走了，他只給了她學費，要是不打工她就沒生活費，那她連買饅頭的錢都沒有。
可長久以來的自卑讓她面對陌生的男生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萬元嫌棄的看了眼她身上穿著的高中舊校服，心想裝的可真到位。
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齊麗虹，打個商量，這學期的貧困生助學金你申請，但大二你得讓給我，畢竟我家庭條件比你困難的多，你還有父母能供你，可我卻只能靠我爺爺收破爛上學。你一年我一年，很公平對不對？」
他也發現了，這個齊麗虹雖然心機深沉，但表面卻肉的很，你說一百句她都不一定回應一句。
所以萬元說完也不等她回覆，就自顧自做了決定，「就這麼說好了，回頭你要跟翁敏紅和輔導員講清楚。還有.」
他看著她，上身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問道，「今天江言和翁敏紅找你什麼事？」
齊麗虹抬頭，本來不想說，但見萬元一副不問到就不罷休的樣子，抿了抿嘴，小聲道，「就、給、給班長的弟弟做家教。」
「做家教？多少錢？」
「一、一次一百。」
萬元眼睛唰一下亮了，「一個月補幾次？」
「八、八次。」
果然是好事，就說他們倆有點啥事都先想著齊麗虹吧，特么的還是當女生好，裝裝柔弱就能博同情。
他看著齊麗虹，眸光閃動，「你這說話結結巴巴的，怎麼給人當家教？別最後沒把人教好，還把人家時間給耽誤了。這樣吧，我幫你個忙，這家教我去干。」
齊麗虹抬頭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萬元被她的眼神看的不高興，「這麼看我幹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跟人說話頭都不敢抬，講話聲音跟蚊子一樣，又磕磕絆絆的，你告訴我，你怎麼給人當家教？」
「沒話說了吧？八千的助學金我都沒跟你爭，一個家教，又是你不擅長的，你有什麼不樂意的呢？再說了，要是現在你把這事給接了，到時候做的又不好，那班長是不是到時得換人？人家一片好心幫你，你就這麼給人添麻煩？」
「齊麗虹，做人得有自知之明，這事你做不好，接了也沒用。但是轉給我就不一樣了，我肯定能做好，咱們又都在一個班，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
「麻煩你先給翁敏紅說一聲，我去查下做家教需要的資料，回頭我會單獨找班長。」
萬元都走了一會了，可齊麗虹還呆愣愣的坐在食堂一角，她紅著眼眶，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又不傻，萬元說的話她怎麼會不明白什麼意思呢，她傷心純粹是因為自己的懦弱，都被人這麼欺負了，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以前是這樣，現在考上了大學本以為會變的不一樣，沒想到竟然在大學裡還繼續被人欺負。
中午大多數人都會在宿舍睡午覺，這樣下午上課不至於會犯困。
但齊麗虹沒時間睡覺，她得去圖書館兼職。
下午上課前，齊麗虹坐在第五排靠裡面角落的位置，看書的時候，反覆有紙團扔到她桌上。
沒抬頭，但她知道誰扔的。
最後到底敵不過心裡的那股怯懦，起身去找翁敏紅。
「什麼？」
翁敏紅聲音微微拔高，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你、你小聲點。」
害怕引起其他人的關注，齊麗虹滿臉懇求的看著她。
翁敏紅不確定自己剛才聽到的，「你說清楚，什麼叫家教你可能做不好，不如叫萬元去？」
她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班長好心幫她，要是不想去就直說，還特意指定個人是幾個意思啊？
你不去難道人家自己不會找別人？
萬元算什麼東西？班長為什麼要用他？
想到一種可能，翁敏紅目光如炬，「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萬元叫你來找我的？」
齊麗虹眼圈又紅了，眼淚掛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看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翁敏紅卻怒其不爭，「他讓你來推掉你就推？怎麼著？這一個月八百他給你？」
齊麗虹搖頭。
「他不給你為什麼要答應？說，他找你都說什麼了？」
翁敏紅邊問邊回頭朝萬元坐的位置望過去，正好跟他看過來的眼神相撞，對方白凈清秀的一張臉很具有欺騙性，對著她微微一笑，看起來很真誠很純凈。
上次貧困生助學金申請否決了他，翁敏紅通知他時，他也是對著她這麼笑了下，一度讓翁敏紅感到很自責，他家庭一欄確實顯示的是孤兒，扶養人是爺爺。
所以雖然沒打工，但生活肯定也沒有很寬裕，她應該嘗試再跟他爭取下，看看他們班這次能不能申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