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律和澪
「咚~咚咚~~」
巴士在輕微搖晃，黑暗中，陰森詭異的燈光閃爍不止，發出『啪啪』的聲響。
「嗯…」
迷迷糊糊中，女孩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
因為突如其來的塌方，巴士急停，撞在了隧道邊緣的牆壁上，司機直接死亡，老師也陷入了昏迷。
至於其他學生，他們被元興寺等妖魔散發的妖氣侵蝕，陷入到了類似於怪談神隱的特殊狀態。
「好痛！」
女孩只覺得額頭潮濕，手一抹，借著蒼白跳躍的燈光看去：「血…」
「嗚~~」
淚水翻滾，女孩很害怕，她平時就非常膽小和敏感。
「律？（不是飯島律）」
忽然，女孩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看向身旁，只見一個五六歲的短髮側倒在座位上。
「律！」
女孩被嚇了一跳，她很害怕自己的青梅竹馬就這麼死了，於是輕推對方的肩膀，希望她能醒過來。
這孩子早已慌了神，完全沒想過試試口鼻呼吸。
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估計也不太懂這個，只覺得對方沒了反應，就是死了。
「額…」
或許是小夥伴的動靜太大，田井中律從昏迷中睜開眼：「澪？」
「律！」
看到律蘇醒過來，激動之下，名為秋山澪的幼女一把撲進了對方的懷裡：「嗚嗚，好可怕，律，我們好害怕。」
漆黑的巴士內部，撲朔的蒼白燈光，簡直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場景。
好在，小律沒有被環境嚇到。
又或許是澪在身邊，小律覺得自己不能亂了陣腳，必須在小夥伴面前堅強起來。
因此，雖說女孩也很害怕，卻還是安慰起澪：「不要哭了，沒事的，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嗯。」
在小律的安撫下，澪漸漸止住了哭聲：「那我們該怎麼辦？」
「老師呢？」
「老師在哪裡？」
兩個孩子第一時間想到了老師，小律借著燈光明亮時探出頭，可下一刻便立刻將腦袋縮了回來。
怯生生的模樣，又要安撫澪的心靈，小律也很害怕，卻只能故作鎮定的說：「好像還昏迷著，沒事的，大家都沒事。」
「澪你在這裡躲一下，我去叫醒大家。」
說完，小律便從車座內鑽出，同時高喊道：「大家都沒事吧，快醒醒，大家~~」
校園巴士並不會太大，理論上一個小孩的呼喚，怎麼也能讓其他人聽見。
可是，沒有回應，什麼回應都沒有。
只有漆黑的世界，以及小律一個人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元興寺大人，元興寺大人，還有人醒著哦。」
「我看到了被祝福的光芒，這是被善神祝福過的孩子。」
「啊，好香，這兩個孩子太香了，元興寺大人！」
「.……」
破碎的車窗外傳來了或是尖銳，或是沙啞的喧鬧聲，就像是鬼祟的歇斯底里，又如同幽靈在耳邊低鳴。
「有人，有人在說話。」
「澪，你聽到了嗎？」
律沒有聽清妖怪們的話，只把他們當成了同樣受困的人類。
「嗯，嗯。」
澪連連點頭，她被嚇壞了，要不是有小律在身邊，早就哭出來了。
特別是想到那麼孩子，到現在卻只有她們兩個人醒過來。
其他人怎麼了？
都死了嗎？
一想到這，哪怕是不清楚死亡意味著什麼的澪和律，都陷入了六神無主的地步。
「嘿嘿嘿。」
巴士外，元興寺口吐迷霧。
這是他的妖術，能夠將意志不堅定的人類拖入這片小型鬼蜮，讓所有人都陷入昏迷之中。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就像小律和澪，因為善神的祝福，讓她們醒了過來。
可對妖魔們來說，這簡直是太妙了。
要知道，善神祝福代表著純凈的心靈。
對有著活肝信仰，也就是吃人肉、內髒的妖怪們來說，心靈純凈之人的血肉，可比普通人要好了十倍百倍。
特別是那些個孩童，哪怕沒有祝福，他們的味道也比成人鮮美。
更別說小律和澪，簡直是妖魔眼中的絕世美味。
「我去把她們抓過來，元興寺大人。」
一個眼睛凸起，面容猙獰的下級妖魔朝著女孩們所在的車窗撲去，那尖銳的鬼爪，配上鮮紅的目光，比任何惡鬼都要可怕。
「啊！！！」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小律和澪發出了驚恐的慘叫。
她們不知道怪物是什麼，也喊不出『妖怪』『幽靈』這樣的形容詞，只知道本能的畏懼，向邊上逃竄。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小律雖然很害怕，可還是在逃跑時，拽起了身邊的澪。
「呯！」
「吱嘎、吱嘎！」
那隻下級妖魔想要從車窗中擠上去，卻被卡在了那裡。
巨大的力量在他的動作下，使得整輛巴士都開始搖晃起來，發出刺耳的扭曲聲。
「呀！！」
「媽媽，媽媽你在哪，澪好害怕~~」
澪已經徹底失了分寸，只是捂著耳朵，而小律卻咬著牙擋在女孩面前。
明明自己也是嚇的要死，卻仍然想要保護同伴。
「不要過來，怪物！！」
正在掙扎的下級妖魔忽然停下了動作，它側過頭，猩紅色的目光死死盯著渾身顫抖，眼中含淚，卻依舊勇敢的站在那裡的小律。
「吼~~」
「啊！！」
下一刻，在怪物的咆哮聲中，小律再也忍不住。
她終歸只是個五六歲的女孩，哪怕再怎麼膽大，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不要！」
小律抱住了澪，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出。
「嗚嗚~~」
「誰來救救我…」
兩個女孩蜷縮在巴士對著車窗那一邊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哈哈哈哈！」
「是慘叫，是孩子的慘叫！」
「我最喜歡這種聲音了啊！」
元興寺聽著周圍部下們的歡呼，內心無比愉悅：「嘿嘿嘿，吃掉她們，我就能突破中級，到時候就算是組裡的幹部，也不是我的對手。」
「呼！」
然而就在一眾妖魔慶幸之時，一道金色的長鞭自空中襲來，它捆住了正在拚命往巴士內鑽的下級妖魔，一把將其從車窗中拽出。
「這，這是什麼東西？」
「啊，好燙！」
下級妖魔只覺得身上如同套了一個火圈，正在不斷燒灼著自己的皮膚。
「什麼人？！」
元興寺等妖魔自然注意到了這黑暗中的金色光芒，他們紛紛朝著隧道一側的牆壁上看去。
只見不知何時，一座古樸的木製大門出現在了那裡。
大門緩緩敞開，而隨著下級妖魔的一聲慘叫，金色長鞭瞬間收縮，連帶著將它也一併拖入了門內。
「轟！！」
赤紅色的火焰自門中湧出，最後化作一片火星，消散在空氣中。
「死，死了…」
妖魔們對危險的感知極為敏銳，那大門後的世界，猶如一望無際的金色雲海，充斥著神聖與純凈的氣息。
元興寺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只感到本能的厭惡。
凈世是善神的天空，而怪談只能待在惡神的濁世之下，仰起鼻息。
毫無疑問，凈世對這些身上帶著詛咒的妖魔來說，就像是人類與火山岩漿，是他們絕對不能跨入的禁區。
「一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實在讓人火大。」
大門徹底開啟，一個身穿狩衣，臉上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年出現在了眾妖魔的面前。
出現在這裡的並非谷雲本尊，而是他所役使的式神，一種奇特的替身術，能夠用『紙』創造御神體，代替自己穿梭時空，前往不同的世界。
谷雲本身是人類，除非靈魂出竅，否則無法通過給靈體準備的穿界門。
因此，才有了這個法術。
御神體由谷雲在背後親自操控，它的強度，與谷雲同其所處的距離成正比。
距離越近，御神體所能傳達到的靈力越龐大。
反之，靈力延遲下，一旦御神體內部的靈力耗盡，它就會變回紙人，失去效用。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谷雲的對手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妖魔。
「一群下級的垃圾。」
「連小混混都不如！」
谷雲的言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他本該直接動手滅了他們，可看著遭遇塌方的巴士，谷雲將注意力放在了遇難的孩子和大人身上。
「死了嗎？」
谷雲單手結印，整個人便化作一道流光出現在了巴士內部。
他看了眼司機師傅，發現對方已經徹底死去。
「老師沒什麼大問題。」
「其他的孩子」
谷雲飛快感知了一下周圍，發現這些孩子只是陷入了昏迷，並無生命大礙。
想想也是。
元興寺等妖魔為的是吃了這些孩子，增長詛咒和怨恨，從而提升自己的妖力。
他們怎麼可能會把人殺死。
人肉，還是得鮮活的，會掙扎，會慘叫的最為美味。
「令人作嘔啊。」
谷雲聽見了在場妖魔的心聲，一同聽到的，還有角落裡哭泣不止的兩隻幼女。
「人類！！」
正在這時，元興寺咆哮著自車前方沖向谷云：「竟然敢來打擾本大爺的雅興，不知死活！」
「白痴。」
谷雲連看都沒有看元興寺一眼。
「轟！！」
金色的符咒以谷云為中心向外擴展，隨後好似光幕般衝天而起，將整輛巴士籠罩在內。
不僅如此，這股龐大的靈力直接凈化掉了巴士內的詛咒和怨恨，使得原本正在噩夢中掙扎的孩子們，紛紛舒展了眉毛，臉色越發平靜。
「啊！！」
元興寺只覺得自己的鬼爪好似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之物。
頃刻之間，他的手臂便被這金色光幕連根斬斷。
若非他第一時間放棄攻擊，及時退走，怕是整個人都會被這光幕構築的結界化作灰燼。
「光，有，有光！」
「啊，好亮！」
澪和小律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兩個女孩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金色焰火編織而成的世界中，她們同時看向前方。
好似從古典歷史中走出的陰陽師站在那裡，宛若神明一般。
「卡，卡密sama（神明大人）」
不自禁的，兩個女孩如此稱呼著前來拯救她們的谷雲。
狐狸面具，陰陽師的狩衣。
女孩看不清谷雲的模樣，卻本能的想要親近和信賴。
「嘛，卡密sama就卡密sama吧，反正也差不多。」
谷雲來到女孩們面前，他不知道這兩個女孩叫什麼：「那麼，被善神所愛的女孩啊。」
「忘記這一切吧。」
谷雲將手輕輕的摁在小律和澪的腦袋上，同時默念咒語：「伱們經歷了一場噩夢，夢見了可怕的妖怪，以及消滅妖怪的神明。」
「好好睡一覺，等你們醒來，便會看到媽媽和爸爸。」
「睡吧，乖孩子。」
谷雲將兩個女孩抱在懷裡，然後溫柔的放在了巴士的座位上：「睡吧，睡吧」
看著兩張恬靜安詳的睡臉，谷雲露出了微笑。
可隨著他再度起身，冰冷的話語自谷雲口中吐出：「別讓它們死的太輕鬆，骨女！」
「噗！！」
「啊！！」
「救，救命！」
下一刻，妖魔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元興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等待他的，只有來自骨女的折磨，那堪比地獄一般的白骨囚籠。
【森羅萬象·寃染枯屍林】
無數由骷髏頭堆徹而其的巨塔，一座座，構築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白骨林。
而在這裡，骨女手持骨刺，看著那被骨火束縛在空中的妖魔們。
「請你們多堅持一下，意識不要崩潰的太快。」
骨女的聲音在元興寺耳邊回蕩：「在成為彼岸花大人的花泥之前，就讓我來招待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