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千鬼夜行和羽衣狐
迷霧籠罩的幽靜森林深處，烏鴉的叫聲此起彼伏，這裡是鞍馬山的大結界。
雖然在現世的京都，也有鞍馬山這個地方，但二者並非同一處。
結界內和結界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羽衣狐大人。」
老者有著赤紅色的臉，日本天狗經典的長鼻子與濃密白須，他穿著名為山伏的日本傳統服飾，那背後的漆黑雙翼，赫然說明了對方的身份————天狗！
鞍馬山的大天狗是一位修行多年，妖力達到了特級的大妖魔。
自千年前開始，鞍馬山僧正坊便追隨在鵺（安倍晴明）的身邊，幫助羽衣狐分娩，以全鵺的野望，那讓黑暗凌駕於光明之上的偉業。
「大天狗嗎？」
羽衣狐跪坐在紗簾後，擋住了她如今的身影：「妾身如今剛轉生不久，失禮之處，請多包涵。」
鞍馬山僧正坊在千鬼夜行中的地位，相當於鬼王輔佐，即便是羽衣狐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無妨無妨，您的貴體安康，老夫就放心了。」
京都妖怪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復活鵺，讓那位千年前的大陰陽師重歸人間。
所以每逢羽衣狐轉世重生，他們就會匯聚過來。
而當羽衣狐的肉身隕落，妖魔們又會離開，直至下一次的輪迴。
「所以，他們提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鞍馬山僧正坊看向一旁侍立的鬼童丸，後者開口道：「時間、地點、規矩，全由他們來定。」
「什麼？！」
此話一出，鞍馬山僧正坊眉頭微皺，而他帶來的一眾天狗們更是騷動不止。
「何等傲慢！」
「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不過是趁著我們不在的時候才冒出來的傢伙，竟然敢….」
「肅靜！！」
眼見的天狗的議論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鞍馬山僧正坊開口喝止道：「羽衣狐大人當前，不得無禮！」
「是…」
天狗們重新安靜下來，只見鞍馬山僧正坊看向鬼童丸：「恕我直言，這樣的條件，太過分了。」
「對方很強。」
然而面對鞍馬山僧正坊的質問，鬼童丸只是輕飄飄的回了這麼一句話。
「很強？」
鞍馬山愣了一下，眼裡滿是不解。
「對方負責跟我聯繫的，是一隻姑獲鳥。」
「姑獲鳥？」
妖怪其實也有種族值一說，像是雪女這樣的妖怪，哪怕不修鍊，其下限也非常的高。
可相比起雪女，姑獲鳥實在稱不上什麼厲害角色。
偷取嬰兒的母性妖怪，最多欺負欺負普通的村民。
可惜這裡不是陰陽師世界，否則能單殺稀有度UR的村民的姑獲鳥，僅僅這份戰績，就超越了荒、阿修羅等一票大佬式神。
「姑獲鳥，能厲害到哪裡去？」
鞍馬山無法理解鬼童丸的謹慎，卻聽後者說道：「對方是一位劍術宗師。」
「大天狗你應該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在古老時代，人類對抗妖魔的力量，主要有法術和武技兩大類。
它們由曾經的現人神們開創，並在漫長歲月中發展壯大。
其中的一些宗師級的劍豪與武道家，甚至能夠憑藉人力匹敵大妖怪。
贏不了，卻能拚死抵擋對方的腳步。
要知道，這可是以凡人之軀挑戰神明，即便敗了，有的也只會是敬佩。
「不可能！」
大天狗驚嘆道：「她可是妖怪，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的劍術！」
不是說妖怪不會練劍，而是劍術這東西，基礎非常重要。
當一個妖怪能夠輕易撕裂岩石，她還怎麼耐得住性子，去一板一眼的揮舞手中的劍。
怕不是一上來，隨手一揮便是一道妖氣衝擊。
萬丈高樓平地起，你根基都沒打牢固，如何窺伺更高的境界？
像鬼童丸這樣的，也是耗費了近千年的時光，才從無到有的成就了大師之境。
單純比劍術，大天狗也不是鬼童丸的對手。
而且鬼童丸向來慎重，連他都看不穿，那位姑獲鳥極有能就是傳說中的劍術宗師。
「那樣的人物，竟然也會侍奉他人嗎？」
在場的妖怪，多是自古以來便追隨在鵺身邊的妖魔。
他們的實力大多在中位至上位，能夠達到特級的卻少之又少。
這也是因為『畏』的修鍊的弊端。
來自畏的妖力，雜質太多，而為了能夠更好的使其凝練，妖魔們會將自己的身體，從第二層，不斷向第一層轉變。
換言之，就是藉助實體化的血肉之軀，來束縛住『畏』。
這樣一來，身體就像是容器，而妖力是容器中的水。
一旦容器被打碎，那麼妖力就會不斷溢出。
這也是為何，京都妖怪和東京百鬼在受到傷害後，身體里會逃出去猶如黑色字元般的妖力的緣故。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鬼童丸回想著姑獲鳥的那一劍，對方的實力，遠遠凌駕於他之上：「她，很可能是大妖怪。」
「大妖怪！」
這下子，就連羽衣狐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知道最近幾年，東京突然湧現出了一批強的匪夷所思的大妖魔。
可對他們的實力，無論是千鬼夜行還是京都百鬼，都有些低估了。
「而且對方並不是一個人行動，她是有組織的。」
鬼童丸：「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說明，那個組織里，存在著跟她同一個級別的妖怪。」
「.…..」
一個大妖怪已經夠嚇人的了，複數的大妖怪，這說是天災也不為過了吧。
要知道，哪怕是在千鬼夜行的巔峰時代，400年前的羽衣狐，才堪堪觸摸到大妖怪的門檻。
真要說大妖怪之境，也就只有他們所侍奉的『鵺』了。
「上洛眾…」
千鬼夜行的大部分力量，都在400年前，被花開院的陰陽師先後封印。
雖然事後，他們報復了花開院一族，使其人才凋敝，甚至退出了十名門之列。
可如今還在羽衣狐身邊侍奉的妖魔，卻是寥寥無幾。
其中能排得上號的，也就只有鬼童丸、精螻蛄、大天狗三人，其中精螻蛄只是上級妖魔，鬼童丸剛突破特級不久。
大天狗雖然是老牌特級，可他年紀太大，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持久作戰。
「姐姐大人。」
一個捧著骷髏頭的小女孩俯身到羽衣狐身邊：「您可不能去啊，太危險了。」
「奴良組逼迫的太緊，四百年來，我每次轉生，都會被奴良鯉伴阻止。」
滑頭鬼一族如今已經成了羽衣狐的心魔，她恨不得手撕奴良父子：「看看這裡吧，妾身等待了又一次輪迴，可只要奴良鯉伴還活著，我們就無緣完成鵺的願望。」
「上洛眾越強大，不只是對我們會產生威脅，對奴良組來說更是如此。」
奴良組致力於維持黑白兩界，人類與妖怪互不干涉，人類統治白天，妖怪支配黑夜。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最近100年來，電燈普及，黑夜與白晝的分界線越發模糊，人類侵害到了妖怪的領域。
此間種種矛盾，這些年來，幾乎愈演愈烈。
奴良鯉伴很清楚這一點，當年他父親奴良滑瓢就曾說過：『將來是人類的時代，，妖怪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所以奴良組選擇背負百鬼之畏，從而保護更多無法靠著自己活下去的小妖怪。
「姐姐你是想要，讓上洛眾去對付奴良鯉伴嗎？」
「嘿嘿嘿。」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正說著，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出。
這是個老者，他的腦袋高高豎起，其上生有一隻巨大的猩紅眼眸，此時正不斷轉動，散發著詭異的血光。
他叫鏖地藏，原本並不屬於千鬼夜行，而是數百年前，怪談妖怪勢力『江戶百物語組組長』山本五郎左衛門的眼珠所化。
原為日本元祿年間的木材豪商，後為了成為神佛一般的存在而開始奪取天下的『畏』，同奴良組結怨。
然而他陰謀失敗，最終被奴良鯉伴所殺。
死前，以『百物語』的儀式將自己化為『百物語·其百』，變成了魔王·山本五郎左衛門。
山本五郎左衛門的身體化為妖怪之後，形成了很多強力妖怪。
其中最強的，便是百物語·七幹部：
山本之口——圓潮
山本之耳——柳田
山本之眼——鏖地藏
山本之手——鏡齋
山本之麵皮——珠三郎
山本之骨——雷電
山本之十二指腸——惡食之野風
除此之外，還有山本心臟所化的妖刀『魔王的小槌』，他們共同為山本之腦·山本五郎左衛門領導。
「伱是誰黑？」
鞍馬山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鏖地藏，對方竟然站在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這讓鞍馬山頗為不悅。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他之外，無論是鬼童丸，還是其他妖魔，竟然沒有一個覺得違和，反而鏖地藏就該站在那裡一般。
「老夫是鏖地藏，鵺的復甦計畫的負責人，也是羽衣狐大人的智囊。」
『是老夫不在的時候，新收服的妖魔嗎？』
鞍馬山雖然不舒服，卻沒有多想，只把鏖地藏當成了羽衣狐和鵺新收服的近臣。
「嘿嘿嘿。」
鏖地藏訕笑著，他的能力是記憶篡改，這是以怪談世界的『神隱』為基礎，衍化出來的力量。
實力越強大的人，越能體會到奇怪之處。
反之對於普通人，鏖地藏的力量堪稱無解。
『噁心的傢伙。』
鞍馬山本能感到鏖地藏的詭異，下意識的在心裡評價了一句。
「上洛眾是新秀，羽衣狐大人的這具身體，如今也到了該拋棄的時候。」
鏖地藏的建議，讓一眾千鬼夜行的妖怪頗為不悅，可羽衣狐卻不這麼認為，她覺得自己為鵺犧牲，是理所當然的。
身為母親，就應當為孩子付出生命，這便是羽衣狐這種妖怪的來源。
「那就這麼決定了。」
羽衣狐開口道：「鬼童丸，去聯繫吧，讓對方決定會面的地方，千鬼夜行接受上洛眾的提議。」
今天有點事，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