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玲子你個渣女
「我們現在去哪？」
谷雲跟著四人離開了甲瀧在黃泉的居所，後者帶頭走在最前面，一腳便朝著空無一物的崖外踏去。
「葛啦啦~~」
不等谷雲開口，只見原本是萬丈懸崖的地方，一塊塊木板憑空出現，眨眼間便化作一座棧橋，向著遠方不斷蔓延而去。
「我們現在是在黃泉的安定區，在這裡鬧騰的話，會給死神們添麻煩的。」
甲瀧五四郎對黃泉格外的熟悉：「玲子的法術動靜不小，我們得找一處空曠的地方。」
「去哪裡好呢？」
津場木史郎抱著手，他對黃泉不是太了解。
「去三途川怎麼樣，那裡的彼岸花超漂亮的。」
玲子牽起谷雲的手，帶著她跟上三人。
三途河，又稱葬頭河、渡河、三瀨河、三塗川，是傳說中生與死的分界線。
又因其水流會根據死者生前的行為，分成緩慢、普通和急速三種，故被稱為『三途』。
「三途川？」
谷雲問道：「這裡還不是三途川嗎？」
「當然不是！」
玲子說道：「整個黃泉有三條大河，分別是彼岸桃源、三途河畔，以及地獄之流。」
其中桃源彼岸就是谷雲等人所在的地方，也是生者的靈魂來到黃泉世界後的第一站。
大部分沒有犯下罪孽的人，都能在這個地方平靜居住，得以修養疲憊的身心。
「黃泉三水四分。」
「桃源的藍海，三途的血紅，地獄的漆黑。」
玲子繼續介紹到：「當彼岸之人放下了過往，他們會渡過血色的三途，真正進入到死的領域。」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生前作惡多端的人，」玲子：「他們沒有資格前往桃源，而是直接從三途川，進入死的世界。」
渡過三途川後，這些亡靈會來到冥界的神明面前接受審判。
無罪之人進入六道輪迴，然後乘坐來世列車，開啟最後的旅途。
至於那些惡人，他們會繼續順流而下，渡過黑水前往地獄，並在那裡遭受各種折磨，以洗凈靈魂之中的怨恨與業孽。
「噢，真的好紅啊！」
谷雲腳下的棧橋開始化作向下的階梯。
他站在高處俯瞰，果然可以看到被陰雲籠罩的恐怖世界。
而當谷雲再次腳踏實地，一眼望去，是滿目的血色，讓人實在難以分清到底是彼岸花的鮮艷，還是三途水的猩紅。
三途河畔非常遼闊，無窮無盡的亡靈正等候在這裡。
然後坐上擺渡人的小船，一批接著一批的消失在河水盡頭。
「兩邊的人，差別好大。」
谷雲發現，從桃源而來的人，衣著乾淨，精氣神也是相當飽滿。
相比之下，另一邊的靈魂衣衫襤褸，整個人更是如同厲鬼一般臉色蒼白。
「他們，不能往回走嗎？」
谷雲有些好奇，他指著身後的桃源之地問道。
「有罪的人，是沒法踏足桃源之地的。」
玲子說：「看起來三途川和桃源鄉之間沒什麼障礙，其實是被一道無形的結界給分隔開了。」
能夠在黃泉修養的人，只有身上不帶詛咒和怨恨的靈魂。
「看起來，還是好人多。」
谷雲掃了一眼，桃源來的人的數量，是怨靈的數十倍。
「因為沒那麼多怨恨和罪孽啊。」
有沒有罪，標準並非人類制定，跟普世的善惡觀沒有絕對的關係。
此外，有怨恨的亡靈在人間徘徊，真正能夠來到死後世界的，其實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雖說地獄刑罰很重，可只要洗去怨恨，就能夠投胎轉世。
「審判靈魂是陰間鬼神的工作，與我們無關。」
「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吧。」
甲瀧五四朗並不建議眾人離那些個怨靈太近，他帶著眾人遠離了正在渡河的鬼魂，找到了一處偏僻、幽靜的花海。
「嗯？」
而就在谷雲一腳踏入彼岸花海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光芒自繪卷中綻放。
【獲得新式神『彼岸花』線索】
【彼岸花】
喚醒任務：請在三途河畔的彼岸花海中待滿人間的1小時（當前15秒）
「SSR！」
谷雲看著繪卷上喚醒彼岸花的任務需求，難度非常低，只是讓他在三途河畔的彼岸花海中，待1個小時。
彼岸花沒有什麼負面作用，它就是一種開在三途河畔的花而已。
所以這個任務很容易，屬於輕輕鬆鬆就能完成的那種。
「我，我終於要有SSR了嗎？」
谷雲內心歡呼：「脫非入歐，就在今天！！」
幸好小白不在，否則聽到谷雲這句話，怕不是要哭暈在廁所。
小白：我也是SSR啊！明明是我先來的！
「怎麼了？」
玲子注意到谷雲臉上的喜色，谷雲連忙說：「想到了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
「嗯，因為可以學到新的法術了！」
隨便找了個理由，谷雲隱瞞了彼岸花的事。
爺爺倒是注意到了什麼。
不過老人沒有開口，只是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開始吧，我先來。」
夏目玲子清了清嗓子，叉腰道：「我的獨門秘技呢，叫做律令術，又稱大律令，禁忌言靈，大言靈之術。」
「名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無名，存在而不知其意。」
「有名，不存而知曉其理。」
所以律令術的核心基礎，即是『萬物之名』。
「不過，任何可以用語言來名狀的道理，它就絕不是真理。」
但凡能夠說出來、形容出來的東西，它就是可變的，會被質疑的。
這樣的東西，自然稱不上永恆。
然而『萬物皆有名』。
這裡的名，是任何一個存在的東西都會有的根基與核心。
抓住這個核心，便能從實質和心靈兩個層面上，掌控住對方。
「聽懂了嗎？」
「完美沒有！」
谷雲瞪大了眼睛，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在聽天書，根本不知道玲子在說什麼。
「額…」
「算了，看來你跟我一樣，都是實踐派。」
玲子說：「來讓你實際看一下吧。」
「現在打開靈視術，將靈格提升到20左右。」
玲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接著微微抬起另一隻手，將不可視之物從中提取了出來。
而在谷雲的靈視之中，只見一個個黑色的好似蝌蚪文般的字元從石頭上飄出，落入到玲子的掌心之中。
接著，只見玲子猛地將手握緊。
「喀拉！」
黑色字元被捏碎，同時碎裂的，還有玲子手中的那塊石頭。
「這？！」
在谷雲等人的注視下，石頭被徹底摧毀，然後化作灰燼消散於無。
當然，不是真的化為烏有。
而是岩石破碎的太厲害，幾乎變成灰燼了，導致谷雲無法用肉眼觀測。
「為什麼？那黑色的字元是什麼東西？真名？」
谷雲『看』見了玲子施展法術的那一幕。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猜測，無法下達準確的判斷。
「嗯…」
玲子笑嘻嘻的說道：「猜猜看，我剛才做了什麼。」
「石頭存在的根源，被破壞了？」
「冰果！答對了！」
玲子微笑道：「萬物皆有名，名是基礎，而一切的形象、狀態、痕迹，就是建立在『名』之上的高樓大廈。」
所以，只要破壞了根基，那麼大樓會崩塌，山川湖泊也會在剎那間傾覆。
即便是天空和大地，都會因此無法維持其原有的姿態，搖搖欲墜。
「這就是我的律令術。」
「通過特殊的途徑，將萬物之名剝離。」
一旦得到了對方的真名，無論是有意識的活物，還是沒有意識的死物，都逃不過玲子的支配。
「還是以石頭為例，小谷雲看好了。」
玲子又撿起了一塊三途川河畔的石頭，將其中的『真名』提取出來。
但是這次，玲子並沒有將其摧毀，而是拿出一張白紙，將真名寫在了上面。
「能看懂寫的是什麼嗎？」
玲子將白紙遞到了谷雲面前，後者搖頭道：「看不明白，像鬼畫符一樣。」
「一切有形之物，皆是虛妄。」
理論上，真名是說不出口，也不能以文字寫在紙上的。
紙上的文字，不過是玲子的隨手塗鴉。
古老時代的符咒，本身就是抽象產物，關鍵不在於上面畫了什麼，而是你通過這些筆畫，想要表達些什麼。
靈力催動心靈，訴諸於白紙，形成符咒。
玲子現在所做的事情，與畫符類似，只是將『心靈』變成了『真名』，把石頭的存在，付諸於白紙之上。
「在這個過程中，我將石頭的真名從它身上提取而出，又利用文字套住真名，最終落於白紙。」
通過這種方式，玲子將白紙上的文字與石頭等價。
什麼意思呢？
就是伱摧毀紙上的文字，就相當於摧毀石頭。
「碎裂！」
玲子一手持白紙，一手將石頭拋起，同時下達命令。
「咔！」
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石頭就這麼在空中破碎成了數塊，散落一地。
「這就是言靈術的簡單用法。」
律令術可以剝奪、操控真名，而言靈術是在手持真名的基礎上，對擁有此真名之物進行絕對的支配。
當然，律令剝奪之術有很大的限制。
存在感越大的東西，強行剝奪的難度越大，且不可強行奪取有自我意識的存在的真名。
這是律令術的兩大禁忌，也是極為重要的注意事項。
「掌控住對方的真名，」玲子說：「生殺予奪，就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然後…」
玲子『呼啦』一下將手中的白紙點燃，讓其化為灰燼。
「嘩啦啦~~」
與此同時，石頭以極快的速度破碎，再一次的步入了上一塊石頭的後塵，化作飛灰。
「原來如此。」
谷雲看懂了：「如果文字等同於石頭的真名，那當它落在白紙上的時候，這張紙也就成了石頭。」
燒掉白紙，等同於讓『石頭』也經歷了同樣的災難。
「沒錯哦。」
玲子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
「感覺…」
谷雲說道：「有點可怕啊。」
這種力量…
實在難以想像，玲子曾經擁有著怎麼樣的恐怖實力。
幸好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否則僅憑這種奪取真名的手段，一旦作惡，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為何，玲子將律令術捂得死死的，不肯傳授給他人。
沒辦法，這種力量，真的太危險了。
若是被心術不正的人習得，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學會了這一招的話。」
谷雲問道：「可以隨便支配普通人嗎？」
普通人身上沒有靈力，也沒有靈格。
按理來說，他們面對玲子的律令術，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分分鐘就會被奪走真名。
「這個，不行。」
「哎？」
谷雲不解的看著玲子，卻見她無奈道：「怎麼說呢…」
理論上說，不只是妖魔鬼怪，就連人類和動物，律令術一樣能夠支配。
唯一的問題，就是對靈格有所需求。
「不只是作為施術者的我們，需要對應的靈格，」玲子說：「就連真名所在的個體，一樣有靈格需求。」
簡單來說就是，玲子沒法奪取普通人，以及普通動物的真名。
因為以他們的靈格實在太低，根本沒有『真名』這種東西。
「沒有真名？」
「不，任何東西都有真名。」
爺爺開口補充道：「準確點說，物質世界的人類的真名，處於隱性狀態。」
用科學點的說法就是，這是個惰性元素，根本不會與其他元素產生化學反應。
同理的，普通人的真名黯淡無光，就連玲子都找不到他們的根源在什麼地方。
「原來普通人這麼厲害嗎？」
「額…」
對於谷雲的感慨，四人有些尷尬的說道：「其實，沒那麼厲害啦。」
「欸？」
谷雲有些不解，卻聽甲瀧五四朗說：「因為根本沒必要奪取人類的真名，只要用言靈術，我們就能直接控制人類了。」
「.…..」
好吧，人類因為沒有靈力，再加上靈格幾乎為零，所以完全抵擋不住普通的言靈術。
既然如此，你還費那麼大的勁兒，用律令術奪取它的真名幹嘛！
谷雲真的不想吐槽什麼了，畢竟連石頭都有真名，而人類卻沒有。
普通人：抱歉，我不配。
石頭：你看看我在哪啊！我是黃泉的石頭好不好！
「總結一下。」
玲子伸出三根手指：「律令術有三個缺點，第一個是無法奪取無靈格之物的活體的真名。」
「第二，存在感越強烈，奪取真名所需要的靈力越龐大。」
「第三，只能奪取靈格低於你的存在的真名。」
「補充，普通人沒有靈格，所以得不到真名。」
玲子：「補充二，真名可以被隱藏，被替換成贗品，所以很難直接奪取妖魔鬼怪的真名，除非它們自願交給你。」
「好了，以上就是所有注意事項，」玲子：「現在不要反抗，我來把這個法術傳授給你。」
接下來，玲子將律令術的關鍵，以及她這些年來總結的經驗、技巧，一股腦的通過神念之術，傳給了谷雲。
神念之術是能夠分享知識的法術，類似於醍醐灌頂。
「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有些，頭疼…」
谷雲接收了來自玲子的律令術的傳承，他只覺得頭昏腦漲，很不舒服：「還有點想吐。」
「嗚！」
谷雲當即捂住嘴，接著連連深呼吸，這才勉強壓下眩暈感。
「正常現象，先休息一會兒吧。」
玲子跪坐在彼岸花海之中，她扶著谷雲，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腿上，然後雙手輕柔的按壓他的太陽穴，以此緩解對方的精神壓力。
「妖怪、惡魔、精靈、神明，一切非凡之物，皆有其力量的核心。」
「獲取其根本，輔以塑造，從而支配形體、模板、狀態、心靈……」
在谷雲的腦海之中，大量知識如同潮水般湧來，並最終化作了一片小小的信息湖泊，等待著谷雲隨時觀看、吸收。
「友人帳的本質，就是讓妖魔自願獻出自己的名字，再用律令術，巧妙奪取其中的真名。」
獲得真名最好的辦法，就是對方自願獻出。
不過妖怪終歸是活物，他們無法直接凝聚出真名，只能給予『名字』。
涉及名字的法術，不算律令術的範疇，而是普通的言靈術。
這一點，跟水天后、天狐空幻這樣具備神性的個體，有著本質的區別。
神性的核心，其實就是真名的別稱。
水天后能夠凝聚出真名，將其交給谷雲，後者即便不會律令術，一樣可以得到對方的真名。
因為施術的人是水天后，而不是谷雲。
「谷雲你手裡有水天后和那位天狐大人的真名對吧？」
「嗯。」
「你可以試著，將它們融入到你的靈格之中。」
靈格與神性的關係，就像是靈力與神力。
前者無屬性，後者是白色的。
「律令術最厲害的地方，並不在於支配，而在於融合。」
用玲子的話說，真正高明的律令術，可以將神魔的真名鑲嵌在自己的靈格之上，從而強化自身的精氣神。
而精氣神提升的直接表現，就是靈力的大幅度增加。
這一點，不會律令術的人是沒有辦法完成的。
「那，玲子姐你的友人帳…」
「我生前，沒有達到這一步。」
玲子搖了搖頭：「妖魔的真名，雖然也可以融合，但相性太差，還會產生各式各樣的副作用。」
因為妖魔的真名不太乾淨，它如果與谷雲融合，會導致他的靈力帶上詛咒的成分。
雖然這也能加強谷雲的力量，卻會影響他的性情，得不償失。
「律令術的最佳配方，應該是獲取到大量神明的真名，然後與其融合。」
融合神明的真名有三個好處，第一就是得到的靈力非常純凈，且沒有任何精神影響。
第二，融合真名後，谷雲能夠獲得神明的權能。
其力量，甚至比神明的加護，還要高出一大截。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
玲子嚴肅道：「統一性！」
律令術的最理想狀態，就是通過不斷獲取到諸神的真名，然後以此為契機，創造出一個以谷云為中心的龐大神系！
「萬神之偉力，歸於自身！」
玲子生前沒能完成這一步，她甚至根本沒遇到過幾個神明。
神明的靈格太高，律令術也無法強行奪取，只能想辦法攻略，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交出來。
谷雲靈格滿點，搶奪是可以搶奪的，可神明都知道怎麼隱藏真名。
如此一來，又回到了原點。
律令術：主人，前方發現富婆，快使用美男計！！
「御神術能培育神明，律令術則可以將神明的真名融於自身，達成『萬神拱衛』。」
可以說，將御神術和律令法結合起來，才是最完美的狀態。
要不是玲子死的早，她或許能將友人帳里的妖魔，都培養成真正的神明，再藉助自己和他們的關係，完成神系創造。
奈何，玲子英年早逝。
就這麼拋下了那一本子，被她迷的神魂顛倒的妖魔鬼怪。
『渣女！』
友人帳的控訴：『玲子你這個綠茶婊！
「噢，對了。」
玲子說：「偷偷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如果神明自願將真名給你，那麼即便靈格不夠，也是可以融合的。」
融合之後還有好處，那就是可以讓術士的靈格，提升到該神明同等的程度。
換言之，律令術是極少數可以打破靈格天定，完成逆天改命的強大法術。
「來吧，試試看。」
玲子已經將法術傳給了谷雲，而後者手中也有兩個…
不，應該說是三個神的真名。
空幻的稻荷神，瑩草的小小善神，以及水天后的水神。
「要，要怎麼做？」
「想像！」
玲子建議道：「你可以想像自己的靈格是一本書，而她們的真名是看不懂的文字，再把文字記錄在那本書上面。」
方法有很多種，只要有『融合』的概念即可。
至於靈格是什麼樣的，這個看你自己。
玲子能給谷雲的意見，便是將其想像成『一本書』，就像她的友人帳那樣。
「將靈格，想像成書。」
谷雲按照玲子的指導，一點一滴的開始感知自己的靈格。
「繪卷…」
或許是有百鬼繪卷的存在，谷雲很輕易的，就在心中塑造出了一幅新的畫卷。
只不過此時的畫卷一片雪白，上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