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重逢時

正文卷

公離權走的時候帶著神采奕奕的諸神,回三十三重天的時候,個個都受了重傷。

這事不光彩是一說,公離權並不願意多提又是另一說。

因此天界也沒有人多嘴再問。

只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前腳剛剛回到三十三重天,後腳各界就怪異之象叢生。

少昊靈尊降世,世間一切法則都將迎來變革。

公離權望向怒濤翻湧的天河,眼見無數神仙破境失敗,命星閃爍後暗淡。

他幾乎想也沒想就直接奔赴明凈山,那是少昊降生後的第一目標。

在途徑登仙門的時候,公離權看見了蒼極。

她站在登仙門的三個大字下,抬起頭仰看遒勁的字體。

天兵列隊在旁,誰也不敢打擾她。

「她在看些什麼,」蒼極自言自語,「又在想些什麼?」

公離權正要拜別,聽她問起,就不自覺地接話:「天尊說誰?」

蒼極扭頭看到公離權,露出一個敷衍的微笑:「沒誰,快些去明凈山吧。」

也許她真的老了,面對年輕的這一輩,她看不破猜不透的事情越來越多。

妖邪之氣自明凈山衝天而起,穿透層層雲闕,在三十三重天上的霧海里割出一條暗黑色的口子。

蒼極跳上重明鳥的背上,隨它振翅飛到暗口邊。

狂風席捲著無序的雷電,攪動裂口中的濃雲,蒼極施法撥開雲霧,看到了下方的明凈山。

仙山本該祥雲盤踞,瑞獸奔走,此時此刻卻如同煉獄一般。

赤紅的鮮血自長階上流淌下來,身著白袍的弟子屍橫遍野。

周邊樹林一片死寂,走獸皆縮回巢穴,只敢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周圍。

白玉一樣的無根菩提靜靜懸在明凈山巔,樹下站了一個織羽長袍的年輕女人,她手裡的劍還在不斷往下淌血。

菩提子倒在無根菩提前,他被這個女人打斷了肋骨,每次呼吸都有靈力外泄。

但她似乎並不著急殺他,反而側著頭打量這棵凡俗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仙山神樹。

「本尊的腦子裡有個念頭,」她說,「斬斷這棵樹,劈開這座山,可本尊沒有來過這裡。」

她的眼睛從晶瑩剔透的葉片上一一看過去,甚至朝著它伸出了一隻手。

不知何處而來的一滴露水點在了她的手背上,這股涼意拉回她的思緒,讓她記起來地上還有個失去反抗能力的老頭。

她甚至懶得自己動手,而是跨後半步,微微屈膝擲出了手中的長劍。

與此同時她身後一雙漆黑的雙翼舒展開來,將無根菩提的神輝遮擋住,生長出的陰影附著在劍上,帶著殺伐之意直擊菩提子心脈。

一束金光從天而降,化作長鞭纏繞住了她的劍,令這把冰冷的武器停滯在了半空。

公離權來了,他擋在菩提子的面前,用盡全力為他撐開一片結界。

兩股力量的對抗激起狂風陣陣,無根菩提也在風中抖動著葉片。

她忽然卸了術法,驅出一段紫電將長劍擊成粉齏。

風停後一切慢慢恢複寂靜,塵埃盡數落地時她也收拾了雙翼。

無根菩提那溫潤的光華灑在她全身,似是為她披了銀月輕紗。

她的眉眼很冷,看著公離權彷彿看著一件死物,瘦削的臉有股莫名的疏離感,薄唇沒有任何弧度,讓人看不透她的情緒。

「帝君,」她負手背對他,繼續去看無根菩提的樹冠,「本尊無意寒暄,你在意他,那今日你們二人必須死一個。」

說完她低眼思索了小片刻,就立即反悔了:「算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話音剛落,她甚至沒有任何動作,就有無數片黑羽憑空凝聚,飛速襲向公離權和菩提子。

公離權定身,展臂施法,以金光繪出一道屏障,將飛羽盡數消彌。

她從樹上摘下一片葉,捏著葉柄扯出一把長劍,毫無徵兆地朝著公離權刺過去。

公離權從神識海中抽出他的本命法器青鸞,迎著她的劍刃砍了上去。

短兵相接時一隻青鸞鳥在虛空中顯形,發出嘹亮的啼鳴。

這一聲盪開了明凈山上的烏雲,驅散了周圍陰魂不散的血腥氣。

狂風吹動眼前人的髮絲,她卻只在劍刃後冷冰冰地看著公離權。

「漆昊,」公離權說,「你信天命嗎?」

她還以為這個神仙要跟自己說什麼有用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屁話。

什麼天命地命,她是虛無地降生的大妖,六道法則對她來說如同無物,誰敢左右她的命數?

「本尊厭笙,」她回答,「吾即道,吾為法,萬物阻之,萬物摧之。」

她回撤半寸,隨後一下又一下快速地劈斬,每次寸擊都有玉碎之聲。

最後一擊她將劍高舉過頭頂,咬緊牙關縱力下劈,手中的劍應聲粉碎。

她收力負手,側臉睨看公離權。

他手中的青鸞出現了一道裂縫,長約一臂,似蛛絲般細微,卻有仙光溢散。

厭笙用一片葉,讓他的本命法器失了真魂。

好在這明凈山上只有三個人,否則這事傳出去,整個三十三重天的面子恐怕都掛不住。

並非公離權平庸,而是厭笙生來就與眾不同。

她扯了一下嘴角,這本該是微笑的表情,卻絲毫沒有笑意。

厭笙抬起雙手,無根菩提上應勢落下無數片葉,懸於她身側,逐漸變成了剛剛那把劍的樣子。

一把劍能砍裂青鸞,這百把千把,公離權和菩提子很難說還有沒有活路。

長空之上降下一道光柱,將厭笙圈在中間。

「菩提子,」蒼極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你還等什麼?」

經她提點,菩提子立刻盤腿坐下,將手中的拂塵扔出。

公離權腳下的道陣被點亮,以無根菩提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符文亮了起來。

厭笙想展開雙翼離開光柱的壓制範圍,卻被無形的力量不斷下壓,甚至不得不半跪了下來。

她腳下的,是明凈山的守山陣,而自菩提子胸口飛出的,是一顆數十萬年的菩提道果。

那道果飛向了厭笙,融入她的眉心闖入她的神識海,在那片空曠廣袤的地方化成了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