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虛張聲勢

正文卷

春山笑上有殺意,引得罡風盤旋於刀身周圍,靈羽坐在那裡雖未動彈,卻比直接動手更有威懾力。

「真是個暴躁的小仙女,」烎魈一反常態,語氣不再輕浮,「不過你可想好,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能應你這一求。」

他整理了一下衣擺,在榻上盤腿坐直了,再也不說一句話。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許久,靈羽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揮手收回春山笑。

「那我也可以告訴你,」靈羽說,「我不點頭,你拿不走劍。」

「任你有通天之能,上可入三清誅仙神,下可至幽冥盪鬼魂。」

「我說不能,你就不能。」

烎魈仔細思索著她的話,最後試探地開口問她:「你是劍主?」

若那天柱真是三清所降,世間沒有比她的劍更適合拿去劈斷它的。

要說她別無選擇,烎魈又何嘗不是。

靈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回答他:「與你,無關。」

烎魈盯著她看了許久,目光若也能滴水穿石,她身上此刻大概早就有了兩個窟窿。

他終於有了決斷,往身後一躺:「既然如此,那我們談不攏。」

做魔尊也有這麼多年,他得承認雖然他自負頭腦精明,剛剛確實也差點被她繞進去了。

這女人虛張聲勢的本事不錯,連他也花了這麼久才反應過來。

「仙子,」烎魈說,「你入此近水樓台,其實並非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

看似回回都是他來找她,實際上她每次都在盼著他來。

這欲擒故縱的手段,也只不過是為了跟他爭奪這場談判的話語權。

實際上她的手中,並無多少籌碼。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要破陣,但烎魈清楚一件事,就是靈羽十分急切。

面上嘴上都能裝,這行動可裝不了。

她心裡圖謀的,就是找人幫她破陣。

想明白這些,烎魈的心情舒坦了不少,又掛上笑容問她:「要麼跟我回驁逐海,我助你破陣。」

「要麼,你就別想再見到我。」

靈羽手中一直捏著一隻小瓷杯,聽見烎魈的話後她一直沒有作答,過了片刻手中的杯子卻碎了。

鮮血從她握緊的拳頭縫隙中滲透出來,烎魈知道,他的目的已經快要達成了。

「甩掉武陽真君,」烎魈臨走前告訴她,「我會來帶你走。」

說完他就消失了,剝奪五感的陣法再次降下,靈羽又進入了一片混沌中。

活到現在,她也算是第一次被人逼得別無選擇。

烎魈看穿了她的虛張聲勢,知道她也是心有所求才會找上他,也就捏住了她的命門。

他有入山門的理由,也有與明凈山為敵的底氣。

放眼天下,找不出第二個能幫她的人了。

靈羽鬆開手,破碎的瓷片掉了一地,上面還沾著她的血。

原本她還覺得楓娘搞這個遊戲簡直無聊透頂,但現在找不到文靜的,她又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太小看她了。

這樣無感皆失的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從這麼多人裡面找到一個。

更何況她是一點不想碰這些人,也不想別人碰自己,來試探是否是要找的人。

近水樓台的人越來越少,有些是成功找到的,也有許多鬧了烏龍,滿心歡喜摘下綢帶,發現牽錯了伴侶。

靈羽坐靠著柱子在一處台階上,烎魈的話,她心中已經做好抉擇。

想要撇開文靜禪,就得拿到如意酒灌醉他,然後她才能單獨行動。

這些天與他相處,靈羽得承認,是非常自在舒坦的。

他是個靠得住的人,但不代表靈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在他認可的範圍。

她要破了守陣拿回鱗片,就等同於剝了明凈山的鎧甲,讓所有人都身處危險之中。

武陽真君又怎麼會聽之任之。

靈羽正想著,她的衣擺被人踩了一腳。

這身衣服是文靜禪買的,布料都是用最好的蠶絲製成,一等一的光滑。

這一腳踩下,那人直接往靈羽的身上栽了過來。

她根本毫無防備,雙腿就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砸中了。

那人的反應也還算快,立刻就重新站好。

他似乎是說了抱歉之類的話,但靈羽聽別人說話都像在水中一般,知道有人說,但是聽不清是誰說,也聽不清說的什麼。

她扶著欄杆想要站起來,卻摸到了他的手,他也正好扶著欄杆。

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從文靜禪的手背直接穿到他的四肢百骸中。

他下意識想抽回手,卻突然又想起來什麼。

靈羽在明凈台上用真火燒傷了自己,他給她包紮時碰到了她的傷口。

那時候的刺痛,和現在一模一樣。

他想也沒想就扯掉了手上的綢帶,一把摘下眼睛上的覆帶,抬頭看台階上的人。

靈羽很瘦,面上總感覺一點肉都沒有,就剩一層皮貼著骨頭。

從下往上看她,那張瘦削的臉即使擋住眼睛,也總有種不服輸的感覺。

他看著靈羽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手,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受傷了。

不過多虧她受傷,不然真有可能見面不識。

有細碎的光點從他的手背上散落出來,是他的靈力在溢散。

看了片刻後,他終於抽回了手。

只要解開綢帶就恢複了五感,靈羽此刻還不知道文靜禪站在她面前,正打算走下台階。

三兩步後,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牆。

正納悶樓梯怎麼會通向一堵牆的時候,有人解開了她手上的綢帶。

她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氣,似寒梅傲雪盛開,又似青松沾染晨露。

「靈羽。」文靜禪輕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隔著那層覆住雙眼的絲帶,循著聲音來處,抬頭看見了文靜禪模糊的輪廓。

兩個人此時靠得很近,靈羽自己都不知道聽見的究竟是誰的心跳。

她覺得也許是兩個人的心跳都聽見了,一個人,絕無可能片刻間跳這麼多下的。

靈羽覺得有些不妥,便後退一步台階,正好目光就能與文靜禪齊平。

一瓶酒從天上飄來,落在了兩人中間的台階上,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杯中如意酒,解爾百種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