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端倪

正文卷

第26章 端倪

入夜後,靈羽一個人來到了明凈台,再往前走,就是文靜禪曾經日日帶她去的靈脈。

以前她只是隱約覺得不對勁,但今天越走,她越發覺得這裡一定有什麼東西在阻攔她。

她下午睡了一會兒,出門的時候精神頭也正好,這一路爬上來也並不是很累。

可她的兩對上眼皮就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下眼皮死磕一架一般。

困,真的太困了。

她乾脆靠邊,扶著石雕的欄杆繼續往裡走。

「玄弋,」靈羽突然說,「給我一絲真火。」

套在她手腕上的鐲子忽然亮了一下,玄弋似乎有些不太樂意。

騙它做自己的靈獸以後,靈羽幾乎沒跟它交流過,今天突然找它,也是因為需要它做事。

它的不樂意,靈羽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說什麼你最好照做,」靈羽雖然理解,但還是選擇了出言威脅,「你我證契在前,我就是你的主人。」

手鐲又亮了一下,一絲真火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靈羽伸手一揮,將它抓在了手心裡。

炙熱的溫度灼燒著她的掌心,鑽心的疼痛讓她勉強能維持著清醒,不至於昏睡過去。

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去道台之上,藉助靈脈之力來穩住自己身體里那種奇怪的抽離感。

明凈台十分寬闊,若是從上方往下看,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圓盤,其上還有環形的紋路。

靈羽登上了台,遠遠能看見正中間的那方供案。

她死死抓著真火,不讓自己昏睡過去,但視線卻模糊了起來,看不清供案上靈脈的模樣。

只有再靠近些,她才能看清它。

靈羽的一隻腳踏上明凈台,她要是足夠清醒,就能看見腳下石雕中的紋路亮了起來。

這光暈有些溫吞,像流螢般緩慢遊走,她每走一步就在她腳下亮起一團。

靈羽總覺得靈脈就在眼前,可她視線只能看見一團被放在桌上的光。

要是能再靠近一點就好了。

她在倒下去之前,最後看見的是一把流蘇在自己眼前飄過。

是有什麼人來了嗎?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身體也歪倒下去。

不過並沒有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個帶著夜露寒氣的懷中。

她的腦門正好磕在了文靜禪胸前的護心鏡上,他扶著她的肩膀,不讓她栽倒。

感知到明鏡台的陣法有異動時,文靜禪還以為是烎魈來了,沒想到是他剛收的徒弟。

她手裡還死死攥著什麼東西,指縫中有鮮血淌出也毫不在意。

文靜禪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捏後,玄弋的真火就飄了出來,回到了她的手鐲裡面。

「讓你跟著她,」文靜禪說,「沒讓你害她。」

玄弋覺得自己有些無辜,就從手鐲里變出一個虛影來,繞著文靜禪飛來飛去。

文靜禪沒有搭理它,而是看著百步之外的靈脈,難道她深夜來這裡,是為了靈脈?

曾經他就是這樣,日日帶自己的小烏鴉來的。

就在此刻,文靜禪無比確認她就是自己的靈羽。

她什麼都記得,只是不願意與他相認。

文靜禪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人,她的睫毛很長,像把打開的摺扇,隨著她深睡時的一呼一吸而輕微抖動。

他竟然沒有發現,她長得也極像自己以前餵了那麼久的靈羽。

想來這裡也不跟他說,反而要自己偷偷跑過來。

文靜禪沒法讓她變回原身,只能捏了個訣把她變成一片羽毛,別在腰間朝靈脈走過去。

他在靈脈跟前盤腿坐下,閉上眼抱元冥想。

文靜禪忽然想起來,有沒有可能靈羽是怕受到責罰,所以才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當年的事情,若真要追根問底,是他的過錯更多,靈羽甚至能算得上受害者。

是他帶著靈羽去無相淵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鎮壓那把劍的陣法會突然鬆動,讓靈羽被劍吸了過去。

她撞在包裹劍身的岩石上,險些就掉進岩漿里。

要不是靈羽求生心切,奮力振翅飛起來,她的確會丟掉小命。

文靜禪眼睜睜看著她揮著翅膀想飛出來,卻被那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扯著往劍上撞。

也算幸好,經年累月受岩漿沖刷,它的外表裹上了岩石。

這隻小鳥如果撞上劍刃,是一定會被劈成兩半的。

他本以為靈羽能撐片刻,等他通知他師傅前來。

沒想到文靜禪剛傳了一句話,她就撐不住了。

靈羽突然力竭,被劍惡狠狠地扯了過去,一頭撞上了岩石。

她當即就失去了意識,眼看就要掉進岩漿。

文靜禪沒有絲毫猶豫,瞬息之間就閉目抽出了自己靈根。

一塊淡黃色的頭骨從他腦後剝離,徑直飛向了靈羽。

岩漿之上高溫的氣流不斷炙烤著他的靈根,他卻只顧著將靈根化作水泡的模樣,包裹著靈羽懸在半空。

剛碰到靈羽,他身上的每塊骨頭都突然迸發出鑽心的疼痛,他險些也失去意識。

文靜禪沒有時間多想,只以為是地心的熔岩燒得他的靈根劇痛。

他接住靈羽後,立馬引著自己的靈根歸位。

失去意識的小黑鳥被那團淺黃色的光託了回來,落在了文靜禪的懷裡。

他接住靈羽,不顧全身劇痛也要翻看她傷勢如何。

離體的靈根隨即歸位,經脈寸斷的劇痛隨之而來。

他的皮膚上滲出細密的血珠,神識海里也有翻天的波濤在洶湧,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所有根骨。

文靜禪忽然倒地,咳出了一口鮮血。

也是這個時候,他發現靈羽的雙翅被撞斷了。

他在意識徹底模糊之前,想的不是自己受了什麼傷,而是以後要如何幫靈羽恢複。

滲出的血和劇痛帶來汗混在一起,滴在小黑鳥身上,滴在文靜禪身下的岩石塊上。

他想,這下天天帶靈羽去明鏡台的功夫,真的算是白費了。

日後想要助她化形修道,恐怕需要費更大的功夫。

不過也沒關係,他相信,只要時間夠長,一切困難都有可以化解之法。

一切坎坷都有平安度過之路。

只要靈羽還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