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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秘葯

正文卷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你所謀劃的,大約也是這位新帝吧?」

明月站在寒風之中,輕輕咳嗽著,眼中卻閃爍著光芒。

寶錦咬牙不答,半晌,她轉身疾奔而去。

明月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嗆著嘆道:「看在你對我加以援手的份上,我且幫你一次吧!」

她步履微見蹣跚,踉蹌著走到一旁,扶牆而立,衣袂飄飛間,只見無限寂寥。

寶錦很快便回到大殿,此時熏香已熄,深夜的清冷浸潤於每一寸空氣之中。

美酒被悉數飲盡,樂伎們也停了歌舞,李桓放下空樽,眼中也染上了醉意。

「桓已醉意酩醺,再喝下去,就要於君前失儀了!」

他不無詼諧地說道,帝後二人一齊輕笑,於是李桓起身告辭,周遭的嬪妃侍從也隨了帝後,紛紛起身回返。

皇帝攜了皇后,本就要往昭陽宮中細談,卻見陳學士在車駕之前躊躇不進。

「你有什麼事?」

皇帝眉頭一皺,已帶出些不耐來。

「臣……有下情稟報……」

陳學士支吾著說道,眼光偷瞥著皇帝身後,遊離躲閃。

初冬料峭,他額頭不斷地冒出冷汗來。

皇帝本要細問,卻又念及李桓之事,也就無心多管,斷然道:「有什麼下情,明日朝後再說!」

他與皇后登上御輦,朝著昭陽宮的方向而去,空曠大門前,只剩下陳學士一人,面色忽青忽白,煞是驚惶。

他頹然邁步,朝著當值的宿房而去,一路走來,卻是越想越是害怕。

「那根本不是什麼玉染……!」

他低喃道,不知不覺間,已走入了一處狹長的夾道之中。

青石的磚板在腳下打滑,一片黑暗中,只有幾盞宮燈在風中搖曳,有氣無力地發出微光。

朱紅的高牆在殘燈明滅下濃艷淋漓,好似無盡流淌的鮮血一般……

他打了個寒戰,再不敢往下想,心中發慌,腳下越發加快。

遠處遙遙傳來更聲幾許,四周安靜欲死,卻彷彿在無盡暗處藏著鬼魅。

他越走越快,最後幾近狂奔,失魂落魄地向前跑著。

黑覷覷的拐角驀然現出一道白影——

輕飄飄的綢帶拂過面龐,幽光下那黑沉死寂的瞳孔直映眼中,嚇得他雙眥欲裂。

他大叫一聲跌倒,卻正好避開身後的一縷銀光。

「為何要阻止我?!」

身後黑暗中傳來清冷怒問,腳步越近,卻是對著白影而來。

「宮中喋血,非同小可……」

明月穿著曲裾白袍,沉靜地說道,她看著寶錦越走越近,這才從袖中掏出尾指大小的玉瓶。

「這是若羌王族的秘葯,只要一滴,就可以讓人酣睡三日,事後也絕無痕迹。」

玉瓶從空中一拋而過,寶錦伸手接住,微一動念,明悟了她的想法。

「真不愧是叱吒千軍的巾幗豪傑……」

她贊了一聲,望定了腳下瑟縮蠕動的陳某人——

「你背棄君父,早該預料到有這一天了罷?!」

昭陽宮中,帝後二人正對坐絮語,淡淡燈影下,滿殿里都是溫馨。

皇后以犀角梳順著烏髮,三千青絲直垂身後,更顯得肌膚如雪。

「李桓本是隱匿了身份,假託使者入京,你不但沒有羈押,反而以上賓之禮待之……」

皇帝倚坐在床邊,無意識地凝視著重重流蘇,聞言微微一笑,「在這一點上,我和他倒是很有默契。」

他撫弄著帷幕上的龍鳳刺繡,繼續道:「蜀王另有寵妃,對幼子也頗多偏袒,有著土司血統的長子越是能幹,他越是忌憚——這一次派世子到中原來,就是存了個借刀殺人的念頭。」

他說到這四字時,不禁冷冷一笑,「朕很不願意做他這把刀!」

皇后心中也豁然開朗,補充道:「若是能扶植世子與父相鬥,朝廷倒是能得漁翁之利……至不濟,蜀王那老賊受了牽制,也能少做些帝王夢!」

「老而不死謂之賊……」

皇帝不願再談那讓人厭憎的蜀王,於是轉身解衣,隨口問道:

「今日席上你面有怒色——有什麼不妥嗎?」

「是宛晴這不成器的……!」

皇后猶有餘怒,卻不願在他面前多說,她轉過頭來幽幽一嘆,眼中泛出微紅來。

「你怎麼了!」

皇帝一時大驚,連忙上前拭淚,「有誰給你氣受了?!」

「沒什麼人惹我生氣……」

皇帝美眸中水氣氤氳,燈下瞧來嬌慵嫵媚,別具一番風韻,皇帝瞧著心中一盪,不禁伸手攬緊了她。

「我只是想到,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

皇後用手擦去淚痕,輕輕說道,語聲中不無幽怨。

「是啊,我們都太忙了!尤其是我,平時有些忽略你了!」

皇帝歉疚道。

「沒關係,我們處在這位置上,哪能象從前一樣盡情歡暢——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皇后倚在他懷中,溫婉低語道。

「這是當然,我的心裡,從來只有你一個!」

皇帝決然說道。

這一句與以前的山盟海誓別無兩樣,聽來決斷乾脆,卻似乎……已失去了那份濃稠甜蜜的聲調。

皇后沒有察覺,她安心地笑了。

兩人正要寬衣,卻聽廊下有微微人聲,逐漸變大——

「玉染姑娘,你不能進去!」

「你快讓開,月妃快沒命了!」

爭執聲逐漸變大,皇帝披衣起身,將殿門大開——

「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