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四方雲動

正文卷

賈相爺現在……應該說叫,痛並快樂著。

痛是因為,早前就不應該答應替這個瘋子填坑。

現在,他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這瘋子的屁股……是特么擦不幹凈的!

……

快樂則是,唐奕給了他足夠大的舞台,一個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舞台。

這個舞台和在汝南王府時不同,唐奕不但給了他這個局,還把執子落子的權力完全交給了他。

這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做風,不但讓賈子明如魚得水,而且那些永遠也解決不完的麻煩,更讓他迸發出超越從前的鬥志和力量。

他現在有一種賭徒般的狂熱,敗了,和唐奕一起玩完;成了,則是吞天之功一人獨得。

所以,在得到唐奕的印信之後,更加印證了這個瘋子對他的絕對信任,賈昌朝一掃昨日的鬱悶,莫名興奮。

從前是幫著一方玩死另一方,後來是幫著一方玩死另兩方。現在……三方一起計算,都在他賈昌朝的股掌之中,他能不興奮嗎?

玩死你們!!

這是老賈報復一般的心理。

……

唐奕被徹底放假了,賈昌朝這老貨拿了唐奕印信為所欲為,還不讓唐奕過問,弄得他這個主角反倒成了多餘,天天窩在家裡哄孩子。

不過,唐奕也算是樂見其成,自己的兒女連他這個爹都不認,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可比什麼爭鬥重要得多。

他還就不信了,老子連地球兒都玩得轉,就特么四個小孩牙子,還治不了你們不成?

可是,癲王殿下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唐小瘋們的魔性程度。

唐奕決定,要做個嚴父,棍棒底下出孝子。知道了老子的厲害,就不信他們還敢不老實。

當然,真動手打唐奕是捨不得的,那可是親兒子。不過,見天板著臉,裝出不苟顏笑的樣子還是不難的……

於是,唐奕很努力的做起了嚴父。

結果……

「爹越來越丑了,都不會笑。」

「……」

唐小糖一句話暴擊一萬點,唐奕敗下陣來。

……

要有理想,有了理想人成熟的就早。成熟的早,也就知道這麼對他們的親爹是一件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更知道,他們的爹是多麼偉大的一個人。

於是,唐奕換了個招數,開始忽悠。

「小糖,你長大之後要做什麼?」

這回唐小糖很乖,沒有一句話把親爹暴擊至死,認真地想了想,「我要做娘親。」

「娘……」

這個答案是唐奕沒想到的,做娘親?這算什麼理想?差距有點大啊!

「為什麼要做娘親?娘親可不算是理想哦。」

結果……

「因為做娘親就可以掐你了,你還不敢出聲。」

「……」暴擊十萬。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來只能用偉大的父愛去感化他們了。

於是,唐奕又回到「慣孩子的家長」這條不歸路上,開始盡心儘力的做一個「好父親」。

吃飯的時候,丫鬟婆子都不用,自己親自給喂飯,一小勺一小勺,很是小心,很有慈父的范兒。

結果……

轉個身的工夫,唐小頌就趁著親爹不主意,把一勺一勺的美洲辣椒油往親爹的飯碗里倒。

一邊倒,還一邊恨恨地嘀咕,「讓你喂!讓你喂!!吃不下了還喂!!辣死你!辣死你!」

……

吃了飯,要午睡吧?

唐奕更不敢怠慢,親自在四個小傢伙身邊陪著。

可是癲王殿下也困啊,剛閉上眼,唐小糖翻了個身,就把自己就從榻上翻到了地上。

小丫頭皮實得很,也不知道疼,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瞪著唐奕,「你是怎麼看孩子的?」

唐奕欲哭無淚,誰說的七歲八歲討人嫌,老子家裡這四個是假的吧?三歲四歲就特么的開始了!!

……

……

「怎麼樣?這個爹不好當吧?」

把孩子交給娘,自己剛出來透透氣,就看見范純禮悠悠的進院。

唐奕橫了他一眼,鬱悶的走在門口兒。

「以後你離我兒子遠點,特么就是你這個沒正經的給慣的。」

「哎!」范純禮不幹了。「這事兒你可找不上我,這都是尹師父和吳相公慣出來的,跟我沒關係。」

說著話,還極為不滿的一撇嘴,「平時我要抱一下兩老頭兒都跟我瞪眼,親孫子也沒見他們這麼寵過!」

唐奕一陣頭疼,隔代人慣孩子,古往今天都是問題。

鬱悶的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的四個小魔頭,「把老子逼急了,都送回開封去,看范老爺怎麼把你們收拾得老老實實的!」

「呵呵。」范純禮乾笑兩聲,顯然不太認同。

「范老爺要是會管教孩子,那你我也就不是今天這樣兒了。」

「……」

唐奕無語,想到京城裡的范老爺此時的處境一定是極為尷尬的,不定怎麼罵他這個逆徒呢。

由衷一嘆,「當了爹才知道,范師父當年是多不容易。」

現在的四小魔頭不正是當年的自己嗎?也不知道範師父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官家也不容易。」

范純禮突兀的一句話讓唐奕不由一怔,「你……」

只聞范純禮道:「范老爺讓我轉告你,多想想官家的好,多想想官家這些年是怎麼忍受你這個熊孩子的。」

「……」

唐奕先是錯愕,隨之默然,最後……就只剩下苦笑。

「連范老爺都認為我回來是有別的目的嗎?」

「哎……」范純禮眉頭一挑。「那你可想多了。」

「我爹誰也不幫,他相信你!不過,他怕你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傷害官家的事情。只是提個醒,可沒有幫誰不幫誰的意思。」

唐奕聽出范純禮話外之音。

「也就是說,朝廷那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連范師父這種身分都要出來表態了?」

范純禮一翻白眼,「你不會真的一心在家哄孩子,外面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吧?」

「知道一些……」

唐奕當然知道外面在發生著什麼,這些天,他就算再怎麼把心思花在家裡,也不會一點都不關心時事。

外面怎麼樣了,他還是心裡有數的。

……

……

此時,局勢已經日趨明朗,大宋朝堂儼然分成了三大派系。

一派是支持希望唐奕回朝,希望隨唐奕長大的大皇子即位的一波人。

比如,石進武為首的石家,潘豐為代表潘家。

老將軍王德用雖然沒有表態,可是,他的孫子王守忠在北西近期也是以防範西夏為名加緊守備。

遠在埃及的宋庠和楊文廣此時也是隱晦的傳回消息,雖未明確站隊,但也是勸官家,在立儲之事上要慎之又慎。

當然,還有觀瀾書院這十幾年間培養出來的龐大進士集團,這些人雖然還只是中低級官員,可是數量之多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他們當然也希望恩師可以大權獨攬。

這些人,說白了都是即得利益者,唐奕上位對他們有莫大的好處。且擔心太子要是登基,不但不會善待他們,反而會削弱各家的利益。

……

另一方面,則是文彥博、富弼、歐陽修為代表的朝中大員。

他們不希望唐奕回來,更不希望新皇登基之後,面對的是一個既得利益集團掌控的朝堂。

沒錯,豬隊友歐陽修又特么犯蠢了。這回他是臣德為先,私情靠邊站,立場明確的要打倒自己的學生。

而且,別看醉翁他老人家當官腦子不太好使,可是他在大宋文壇,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老貨振臂一呼,簇擁無數,幾乎半個大宋的文人都在響應他的號召,作用比文富還大。

還有一個不如忽視的人物加入了文官陣營——王安石。

別看王天真現在的官不大,可影響力也不小。

這位爺不但脾氣不好,嘴也不好,唐奕還真怕他寫點什麼東西,把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總之,這些人與唐奕沒有直接利害關係,且忌憚唐奕身後的那些人會尾大不掉。

……

還有第三派,也是三個派系之中實力暫且最弱的一方,那就是魏國公和朝中的中小型將門。

魏國公自不用說,大方向上其實和文官集團保持一致,那就是唐奕說什麼也不能掌權。

唐奕要是回來,他的腿就保不住了。

而在一致對抗唐奕的同時,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毛紡織、新糧種,加上華聯鋪,這三座大山已經分化了相當一部分北方士族。可是,還有一部分人因為別的原因始終和魏國公站在一起,使得這股力量依然不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中小型將門,則是軍改的『陣痛』效應造成的後果,只不過趕上了『好時機』。

涯州農墾兵團的試點,加上已經開始在大宋施行的軍改,讓觀瀾系的將門早早的就把手裡的空兵額拋售給了這些中小型將門,使得這次軍改損失最大的就是這批人。

他們是沒辦法,讓唐奕支持的那位上去,那大將門更是無可撼動,他們面臨的只有衰敗和等死。

……

這就是大宋現在的局勢,本來已經一團合氣的朝堂,如今是山頭林立、暗爭不斷。

這其中,看似是支持唐奕這一方的實力最盛,最有話語權。

因為,如果細想不難發現,癲王系除了有兵額沒多少實兵的小中將門,還有燕雲的狄青,幾乎所有的軍權,還有邊關重要位置全都是唐奕這一系的。

所謂拳頭大,就有話語權。癲王系不但有話語權,甚至你還不能動他們。

動哪裡,哪裡就要出大事!!

你就說吧,西南正和吳哥、大理頂牛,你能動石進武和龐籍嗎?

西北是王守忠,防的是西夏,能動嗎?

埃及的宋庠和楊文廣,也不能動。

投鼠忌器,便是如此。

……

可是,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的。

癲王系雖然動不得,也看似最強,可正因為如此,在一個關鍵問題上他們始終無法解決。

那就是,朝中無人!!

朝堂上只有丁度、司馬光,還有范鎮,有支持癲王的意思。

可惜,丁度只是樞密副使,司馬光連相公都算不上,范鎮的資歷也不算深。

這三個人,哪裡能和文彥博、富弼、歐陽修這樣的陣容相比?

能和包拯、唐介、王拱辰這樣的重炮對轟嗎?

朝中沒有話語權,沒有能幫唐奕發聲的人物,這一點才是癲王系的短板,而且極為致命。

別忘了,大宋是士大夫的大宋。在這個局裡面,誰也拿不下誰,誰也動不了誰,只有耗著。

而耗著,傷害最大的是誰?

是大宋本身,是趙禎這個皇帝!!

唐奕明白范仲淹讓范純禮轉達的意思,「盡量別傷害官家」。

可依外面的局勢來看,不論怎麼做,對趙禎都是一種傷害。

……

……

此時此刻,幾件事情在同時發聲。

坐鎮升龍城的石進武,此時正迎接著一位南下的客人——龐籍。

「相公此來,意欲……」

龐籍進到廳中,坐都沒坐,一擺手,「老夫直接一些,將軍莫怪。」

這次,龐籍是以巡視廣南各州的名義南下的,在升龍城也就只能停留一天。

石進武也知時局瞬息萬變,不容廢話。

屏退左右,「相公直言便是!」

龐籍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石進武。

「這是西北王守忠給將軍的親筆信函,將軍且先過目。」

石進武一振,急忙拆開細觀。

嘶!!看罷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這太過激進了吧?」

龐籍面容肅穆,緩緩搖頭,「將軍不了解癲王,他從來不是審時度勢之人,平生做事全由本心。若依他的性情,可能不會忤逆官家之意!」

「……」

石進武沉默了,唐奕的瘋他再了解不過,大宋又有誰不了解。

可是,說這個瘋子在這麼大的事情上還會肆意妄為,他還真有點不理解。

龐籍見他猶豫,急聲道:「將軍猶豫不得!」

「新皇即位,關係到的不單單是你們石家、王家、潘家這些將門的前程,更重要的是,文富等人會不會因為這次內亂而退縮。」

「若慶曆之變再次重演,那大宋的前途可就未知了……」

「這個時候,不能由著癲王的性情來決定成敗,我們必需加一把火!!」

龐籍所說,不是沒有可能。慶曆新政,賈昌朝,章得象開始也是支持新政,最後不也臨陣倒戈了?

誰也說不準,文彥博、富弼會不會是下一個賈昌朝和章得象。

「可是……」石進武現在的腦子是懵的。

「可是也不必用兵諫這麼極端的手段吧?」

不怪石進武猶豫,王守忠的信里說的是:西南、西北聯手回兵開封,打算兵諫官家罷黜太子,另立趙宗麒!

如此一來,癲王就算猶豫也沒用,木以成舟,他必須出來主持大局。

可是,這麼一來,吳哥、大理,包括西北的西夏,若不趁虛而入,那就沒天理了。

「我們一撤,西北怎麼辦?西南怎麼辦!?」

龐籍聞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王守忠的這封信一送過來,他,和他背後的那位主導這一切的大人物,必成千古罪人,萬劫不復。

可是,他們必須這麼做。

那位勸服他出賣自己的人說的很明白,只有唐奕能給大宋將來。

「顧不上了!」龐籍艱難地回答石進武。「失了西北、西南,我們可以再打回來。可是失了朝堂,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

……

開封。

唐奕親請進京述職的奏摺終於罷到了趙禎和幾位相公的案頭。

此時,趙禎面色灰敗,坐躺在福寧內殿的龍床之上,下首文彥博、富弼、王安石頹然而立,一語不發,氣氛接近冰點。

王天真之所以有資格站在這裡,是因為就在半月前,他剛剛接替了司馬光的給事中歸班之位,正式位列相公之選。

之前,富弼問賈昌朝誰人可頂龐籍,賈昌朝推薦了司馬光和曾公亮。而且,重點推薦了曾公亮。

可惜,在趙禎和富弼等人的反覆考慮之下,並沒有讓曾公亮回朝,而是選擇了在趙禎身邊多年,且心有虧欠的司馬光。

可是,這次唐奕突然回宋,讓局勢大變,司馬光又表現出支持癲王的態度,那就不能再留他在政事堂了。於是王天真撿了個漏兒,堂而皇之的就能核心人物了。

……

「既然他想回來……」趙禎疲憊的緊閉雙眼,終於是開口。「那就讓他回來吧!」

「陛下!」

「陛下不可!!」

王安石與文彥博幾乎同時開口。

「陛下,癲王回京,那大宋可就亂了啊!」

「他這個時候還明奏要回京,其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萬不可僥倖。」

趙禎一陣氣悶,想抬手捋一捋胸口,可是雙臂無力,卻是怎麼抬也抬不起來。

「朕……朕想在臨走之前,見一見他……也不行嗎?」

「不行!」文彥博回答的極為乾脆。

「癲王回來就不是來見陛下的,而是來逼陛下的。」

王安石也是低眉冷道:「四年前,癲王離京的時候,陛下不是對他說過了嗎,永遠不要回來!現在何必又心軟了呢?」

「我……」趙禎一陣語塞。

此時,他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只是想再見那個瘋子一面,當面聽他說說,為什麼就那麼不聽話。

「讓他一個人回來,不帶兵……也不行嗎?」

……

「不行……」文彥博還是搖頭。「他不可能不帶兵!」

王安石則道,「就算他不帶兵,一個人回來了。可是,萬一他見陛下的時候出什麼事,或者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有了什麼意外,陛下傳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詔諭……」

「那到底是陛下的旨意,還是癲王的意思?說得清嗎?」

「……」

趙禎再次沉默,這些道理他當然都知道。可是,他只是單純的想再見唐奕一面。

「陛下……」久未發聲的富弼溫和著語氣,緩緩開口。

「此為國事體大,陛下只能暫時放下人倫私慾了……」

……

「好吧……」最後趙禎終是妥協。

「傳朕旨意,封唐子浩為鎮南王……總理嶺外軍政事……」

「暫不……」

「入京!!」

……

……

讓三人下去,趙禎又強打精神令黃門內侍去把曹皇后叫來。

曹氏見了趙禎,心下戚戚。

對於皇後來說,無疑皇帝就是她的天。現在,她的天,快塌了。

「你不要難過……」

趙禎傾盡全力拉住曹皇后的手,「朕本就不是什麼硬朗的身子,能到今天這個歲數已經算是上蒼抬愛了。」

曹皇后眼淚瞪時就下來了,「陛下說的哪裡話,陛下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趙禎淡笑搖頭,「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

「好了,不說這些,叫你來……是有一事吩咐。」

「陛下請講,臣妾照辦就是。」

趙禎道:「以後就辛苦你了。」

曹皇后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太子尚幼,需皇后垂簾輔之,皇后要擔起家國大事啊……」

「我……」

不等曹皇后開口,趙禎已經搖頭阻止,「朕沒別的倚仗了,皇后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曹皇后心中一陣絞痛,孤家寡人,概莫如是。

「好!!」艱難點頭,不讓趙禎為難。「臣妾必盡全力。」

「嗯……」趙禎終是放下心來。

「交待皇后兩件不能寫在遺詔里的事。」

「陛下請講。」曹皇后強打精神。她知道,這兩件事才是趙禎叫她來的真正目的。

「第一,朕其實知道,朕一走,太子登臨大統,子浩是不會再有什麼動作的。」

「你大可繼續用之,不用因此而疏遠他,大宋還離不開那個小瘋子。」

「嗯。」曹皇後點頭,「記下了。」

「第二,善待將門。」

「其實……」

說到這裡,趙禎顯然已經疲累不堪,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才勉強繼續。

「其實……讓你垂簾,用意也在於此。」

「你是將門之女,不會像士大夫那般趕盡殺絕。」

「這次將門推著子浩要鬧,要另立太子,根本不也是怕新皇年幼,被文臣掌控,進而受難嗎?」

「只要你對將門好一點,大宋還不至於亂到哪裡去。」

「臣妾記下了……」曹皇后哭泣點頭。

事到如今,趙禎已經病成這個樣子還在為國擔憂。

「你不要哭。」趙禎讓自己的臉色盡量好一點。

「朕這一生,在位四十年,已經當夠了皇帝,是該歇歇了,你應該替朕高興才是。」

「況且……」趙禎目無焦距地看向殿梁。

「朕現在,很期待……」

「期待見到先帝,見到太祖太宗……」

「他們會怎麼對朕說話?」

……

沉默了一會,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應該會說……趙禎……好樣的……」

「大宋在你手裡終於一統天下了……」

……

……

「陛下……」閻康輕聲呼喚,打破了殿中凄然的氣氛。

趙禎偏過頭去,「何事?」

「啟稟陛下,王安石去而復返,在殿外要求見陛下。」

「王安石?」趙禎怔了一怔,他不是剛出去沒一會兒嗎?

「讓他進來吧。」

「是……」閻康稱諾,剛要退出去。

「對了,你先等等。」趙禎似是想起一事。「明日就是重陽了吧?」

閻康愣了下神兒,不知道官家怎麼想起這個事兒了。

「是。」

「重陽了啊……」趙禎悠悠一嘆。「吩咐尚食局,明日給國公以上各家爵府賜菜十道。」

「你辛苦些,親自給各家送去。」

「……」

說著,又喃喃自語:

「重陽了……朕不能設宴群臣,賜幾道菜,聊表心意吧……」

「是。」閻康低身退了出去。

曹皇後知道王相公馬上就要進來,稱罪欲走。

趙禎卻是不允,「在旁聽聽。」

曹皇後知道,這是趙禎有意讓她在群臣面前露臉,也不推辭,立在一旁。

沒一會兒,王安石進到內殿,見曹皇后在卧榻之側站著,立時明白。

恭敬上禮,「臣安石,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

「免禮吧……」趙禎確實累了。「愛卿有何面奏,自是道來。」

結果,趙禎不問還好,這一問,驚的老皇帝差點沒從龍床上掉下來。

「啟稟陛下,臣有一請,還望陛下聖裁!」

「何請?」

只見王安石面目猙獰,一字一頓:

「急調狄漢臣,及二十萬燕雲守軍……回京!!」

「什麼!?」趙禎大驚。「你……你再說一遍!?」

王安石面不改色,「調狄漢臣及燕雲守軍回京勤王……」

「那燕雲怎麼辦!?」趙禎幾乎坐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用去想,狄青今天敢撤出燕雲,大遼明天……

不!當夜就敢踏過古北關。

「陛下!!」

王安石抬起頭來,直視趙禎,「不得不防啊!」

「……」

趙禎一瞪著眼睛,「防誰!?防癲王嗎!?」

「不!」

王安石還是不急不徐,「防將門!」

「癲王會做什麼臣不知道,不過將門會逼著癲王做什麼,臣卻以為不得不防。」

「……」

趙禎砸回床上,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茫然地看著殿梁,久久無言。

大殿之上,皇帝、皇后、臣下,三人一片死寂。

王安石低著頭,他心裡清楚,官家在猶豫。可是,他也很確定,官家最後還是會妥協,在皇位和燕雲面前,他應該選擇皇位的穩妥。

……

可是,萬萬沒想到。

許久之後,趙禎依舊望著殿梁,冷冷開口:

「丟了朕,也不能丟燕雲!!」

「下去吧,此事不用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