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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昭寧公世子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昭寧公世子

銀箏這頭幻想的昭寧公世子,此刻正在演武場操練騎射。

望春山腳,四面覆滿白楊樹林,正是春日,草短獸肥,山上旌旗飛舞,長風吹散浮雲,日光遍撒長台。

空曠廖闊的演武場,有銀色駿馬似風馳來。

馬上年輕人金冠束髮,一身黑蟒箭袖,卓犖英姿,耀眼超群。他背挽雕弓,馬過蹄疾,自遠而近時,從背後抽出幾支長箭,俯身搭弓,遙遙對於演武場正前方草靶,而後箭矢如驚電,只聽得箭簇鳴響,草靶應聲而中。

有少年人歡呼鼓掌聲響起:「好!」

段小宴望向裴雲暎的目光滿是崇拜。

昭寧公世子裴雲暎,生來富貴尊榮。裴老太爺當年輔佐先帝開國,先帝念其功勛,親封爵位。到了昭寧公這一代,裴家越發繁盛,昭寧公夫人去世後,昭寧公請封十四歲的裴雲暎為世子。

裴雲暎身份尊貴,先夫人又只有這麼一位嫡子,真要入仕,昭寧公必會為其鋪行坦途。偏偏這位小世子生性叛逆,先夫人去世後,不聲不響地背井離家,待再出現時,竟已成了殿前司禁衛。

人都說裴世子是沾了他爹的光,才會年紀輕輕就做了殿前司指揮使,升遷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段小宴卻不這麼認為,裴雲暎的身手,放在整個盛京也是數一數二。而且四年前皇家樂宴那一夜,陛下遇襲,尚是禁衛的裴雲暎以身相護,險些丟了性命。倘若這樣也算承蒙家族蔭蔽,昭寧公的心懷也實在叫人佩服。

疾馬如風,一路行雲。年輕人神色不動,再度背抽長箭搭於弓弦,正要射出,忽見一截箭羽橫生飛來,斷中靶心。

段小宴一怔,下意識回頭,看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從遠處走來一穿墨綠錦袍的年輕男子,生得高大英俊,眉眼間冷峻如冰。這人手挽一把長弓,方才的箭,就是他射出的。

段小宴喊道:「逐風哥!」

綠衣男子是殿前司右軍副指揮使蕭逐風,前幾日適逢休沐,順便去鄰縣查看新軍編修情況。本來幾日前就該回京了,偏多延了幾日。

另一頭,裴雲暎也回身勒馬,瞧見蕭逐風,不由微微揚眉。

他翻身下馬,朝蕭逐風走去,邊走邊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逐風將袖口束緊,回道:「昨夜。」

裴雲暎走到樹下,順手將箭筒遞給蕭逐風,簽筒里還剩些沒用完的羽箭,他笑著打量蕭逐風一眼,調侃道:「聽說你為了等梅子新熟,特意在鄰縣多留了幾日,真是用心良苦。」

蕭逐風不為所動,淡淡開口:「聽說你在寶香樓下和兵馬司雷元對上,得罪了右相。」

裴雲暎嘆道:「消息真快。」

「呂大山也死了。」

「知道,」裴雲暎低頭解下手上護腕,語氣不甚在意,「敢在刑獄司動手,膽子還真不小。」

「軍馬監一案事關重大,此事你貿然摻入,右相恐怕會找你麻煩,最近最好當心點。」蕭逐風面無表情地提醒,「不如你也休沐幾日躲一躲,或者去戚太師府上拜訪一會。」

裴雲暎看著他,悠悠道:「我怎麼聽你這話,還有些幸災樂禍?」他將解下的護腕扔給蕭逐風,「你練吧,我先走一步。」

段小宴茫然:「哎,不再多練幾圈嘛?」

裴雲暎抬了抬下巴:「蕭副使回來了,容我輕鬆兩日。」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蕭逐風叫住他。

「又怎麼了?」

「梅子我放在司衛所門口了,記得拿走。」

裴雲暎一頓,隨即笑著拍拍他的肩:「謝了。」

……

春風澹蕩,既吹過望春山的白楊,也吹過長興坊白家的宅邸。

白府里,楠木雲腿細牙桌上,擺著一壺茶。

茶具是描梅紫砂茶具,一整套擺在桌上,頗藏時趣。茶盤裡放了些麻糖黑棗之類的點心。

從前里白守義最愛趁著傍晚坐在府內院落前,泡上一壺香茶欣賞院中風景。不過近日卻沒了心情。

原因無他,自從上回有人在杏林堂門口鬧事,杏林堂已經七八日不曾開張了。

事關醫館聲譽,白守義也不好貿然行動。只託人給醫行里的官人送了些銀子打點,懇求此事不要鬧得更大。

不過,醫行那頭是壓了下來,西街的風波卻並未平息。

正心煩意亂著,門前氈簾被人打起,從里走出個婦人來。

這婦人身材微顯豐腴,臉盤略寬,大眼闊鼻,穿一件杏黃色的素麵褙子,長發挽成一個髻。

這是白守義的夫人童氏。

童氏走到白守義身邊,見白守義眉間仍是郁色難平,寬慰道:「老爺還在為鋪子里的事煩心?」

「能不煩心嗎?」白守義臉色難看極了,「文佑早上去了趟杏林堂,門口扔的爛菜葉都有一籮筐,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能重新開門,這些日子可是一文錢都沒進!」

童氏欲言又止。

白守義見她如此,皺眉問:「你有什麼主意?」

童氏嫁與白守義之前,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平日里白家出個什麼事,白守義也願意聽她拿主意。

童氏嘆了口氣:「老爺,此事是杏林堂有錯在先,如今一味推脫反是耽誤時日,反累白家聲譽。當務之急是趕緊開張,同那些平人致歉。將過錯引在周濟身上。」

「周濟?」

童氏不緊不慢開口:「就說周濟學藝不精,製藥的時候出了差錯,又被有心之人利用在市井中訛傳奇效。這樣,白家頂多也只是個失察之錯。不過.」

白守義問:「不過什麼?」

「不過,要平息那些平人的憤怒,少不得銀子打點。前些時日賺到的銀子,須得捨出去了,不僅如此,還要多賠些,堵上那些賤民的嘴!」

白守義又驚又怒,下意識道:「那可是不少銀子!」

「我當然知道。可是,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白守義神情陰晦。

他杏林堂如今遭了一通罪,吃進去的全得吐了出來,卻平白給仁心醫館做了招牌。何其不甘?

可是童氏的也說得沒錯。

不能為了眼前小利毀了今後將來,杏林堂絕不能在此倒下,只有致歉賠錢,方能挽回一些聲譽。

他咬牙道:「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