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年一谷之祭

正文卷

第197章 年·一谷之祭

「有時候,大勢所趨,方能勢不可擋……」

風允突然一句。

昭陽不解。

風允解釋:「若是所有楚人都認同尊祖,自發支持尊祖之言,那時,權貴們會選擇違背民意,花費大量的力量,扭轉這種局面,還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尋找適合自己的位置呢?」

「大勢所趨,如洪水浪濤啊。」

昭陽恍然。

但……

昭陽欲說。

風允卻先道:「昭陽司馬,可記當初余初入楚之郢都時,汝有問:楚人幾何?」

昭陽回憶,他還記得。

風允站在郢都城前,望著一片楚紅繁榮,答——楚人在楚地繁衍生息,萬萬之數亦不絕也。

對此回答,昭陽方曉風允心胸之闊,目光之遠。

「昭陽記得。」

風允點頭。

「楚之祭祀,三牲六畜,六穀玄酒,鼎簋而祭。」

「其祭天、地為上,祭祖、國為正,祭戰、奠為大。」

「如果楚君欲讓庶民祭祖,以為小正,正常之事,其祭祀之物可以一穀食為限,不僭越,是否就是尊祖大勢的開啟呢?」

「民以食為天,一谷之食而祭,足夠是對先祖最好的誠意了。」

昭陽目光閃動……

一谷祭祀?

又聽。

「我知曉楚君的心思,慾望掌民心於幾……」

「既如此,這份一谷之食,就讓楚君出了吧。」

「一人一升米,其百萬人也不過是一萬石,楚君應當不會吝嗇,以此為立春之禮。」

一升米,約一斤半,百萬人就是一百五十萬斤。

一石一百五十斤,一百五十萬斤,就是一萬石。

當初揚粵王都能拿出一萬石贈送百越,楚國比之揚粵富庶多矣,怎會無糧呢?

昭陽心動,若是楚君真如此去做,那……

「風子…」

「回去吧,立春,我也思念我親,晚間,我也該小正之祭,緬懷先君。」

「諾!」

昭陽喜,如此一法,楚國能生氣不少,對楚大利,即使權貴們也不會阻止。

「多謝風子,賜策。」

風允搖頭,眼神閃爍而過的是那塵封的記憶。

年……一個特殊的日子,怎能愁苦呢?

……

不過幾時,楚國宮內,傳出一道急令,其健馬飛奔,攜楚君令,急速出城,向四面八方而散。

如此陣仗,楚人慌亂,還以為是有蠻夷來攻,要行戰事!

但很快——

「楚君令,有感天地君恩,楚人緬懷先祖之情,特許立春之時,庶民可行小正,一谷之祭……」

「可以祭祀先祖!」

楚人大驚,心中不由湧出震撼之情。

而又聞。

「君上感立春當有禮,遂令從君主庫中抽調,只要戶中有人數,不論年紀,一人可領一升米,以助祭祀!」

「啊!」

「楚君恩德!」

楚人撼哭,泣聲而拜。

隨著這一令的傳達,郢都城內,楚人皆感動楚君,難以言表歡喜。

原本風寒尚未結束,荒涼的街道竟然湧出了熱鬧氣息。

一升米之隊,長龍而不亂。

只因。

這是祭祖的谷,誰敢作亂,楚人難恕!

「呼!」

寒風吹拂,夕陽將落……

楚君宮牆之中,塔樓高高,楚君遙望郢都城。

斜陽下,紅色的楚布招搖風中,泛著黃暈。

炊煙裊裊,谷香氣四溢。

楚人高呼先祖,哭泣聲中,悲而不傷,滿是動容之情。

這是楚君從未如此情景。

他訥訥難語,愣愣地,將一切的一切都倒映在眼中,似在銘記此刻。

昭陽與孫叔敖在其側,不敢打擾,也一同望著這,從未出現過的氣氛。

「或許這才是國的意義。」

楚君閉目,含笑而長嘆。

「風子啊……」

「呼……」一抹帶著暖意的風吹拂而過。

「寡人如何不尊呢。」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立春新生也。」

低首,再嘆。

「楚人,萬萬之數亦不絕也。」

「哈哈,哈哈哈。」

「寡人明白了,楚人,萬萬之數,不絕也!」

「此才是國!」

楚君遠望天,這是楚人的天,此時,氣運翻騰,彰顯著楚君的權威。

民心皆在!

「國相,下令,其立春之時,皆備一谷,以禮楚人!」

「諾!」

孫叔敖應聲一禮,其也不由感嘆。

風子此舉,已經堅定了楚君,尊祖而去《周禮》之心。

同時也指明了方向,禮可存,尊祖亦不可忘懷。

「哈哈……」楚君喜悅,難以言表,但喜後。

他目光複雜,身為君主卻要向他人屈服。

「昭陽,你認為風子是一位怎樣的人?」

昭陽聞之,不假思索。

「風子如風,撫之人族。」

如風,如勢,順勢而長,以行偉力。

「這樣的人,昭陽今時唯此見風子。」

楚君目已平靜,聽後緩緩點頭。

「是啊,風子,此世唯一。」

「昭陽,且為寡人代言……望風子能助楚人尊祖,事畢不論成否,寡人親自以送風子離楚。」

離楚。

知曉褒響之死,但楚君此時也依舊要讓風允自由離去。

「此等賢德,我楚若束之,寡人即使征戰蠻野,為楚之基業萬代,也不足以抵消其人族之罪。」

此言出。

孫叔敖一驚。

驚楚君心胸,因此事,已到了另一境界,其心,已非大國能容,楚國已有大興君也!

昭陽一喜。

喜風允來楚,已無忌憚。

……

是夜——

「呼…」

郢都的寒風中,帶上了暖意,這是風允都驚訝的事情。

理應,此時大寒才是。

他坐在窗旁,本是望天緬懷親屬,卻不自覺觀天而望氣。

「原是如此,楚國氣運大增,其寒風之息也受阻,原本的天時之害,也有了改變。」

「嗯?」

天時之害緩緩退去,在那露出的一角下,風允隱隱有見,一點黑綠之光閃過,原是病氣不消。

「這風寒之病,竟然綿延如此之久?」

觀這情形,怕是幾月不絕。

「怎會呢?」

風允心頭微凝。

風允思索,這葯湯已飲,不該還會染病才對。

「噠噠噠…」

「風子,昭陽求見。」

「進。」

昭陽將楚君所願,與許諾一一說明。

風允飲茶,淡笑點頭。

「楚君有此令,余也有此心。」

風允起身,去那一書。

其上有名——《列國·楚》。

「余在大庭時,曾為夫子,為孩童講字。」

「此時在楚,不出仕,也只有這夫子職,能行一二。」

「余,就與楚人,講……」

「祝融-吳回之傳說,後裔有楚。」

「其楚祖-熊,以手中耒耜,將五十里子爵之國,變為如今福澤千里的荊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