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正文卷

尋到能把孫悟空葯翻的蒙汗藥絕非易事,黑熊精花費無數金錢,終從東勝神洲搞到好貨。

一下子把幾人都葯翻了。

隨後他在原地停留一會兒,將錦襕袈裟疊成工整的豆腐塊,再一把塞進包袱里,腳下生風,往黑風山飛去。

他想得可美,這黑風山是自己的老巢,孫悟空他們想進來,總是要尋找、周旋一段時間的。

這一來二去,幾天不又過去了,自己再攔截孫悟空他們一番,等時間差不多了,找個機會全身而退,也算是完成了菩薩的囑託。

他想得美滋滋,卻不想菩薩根本不希望他拖延這麼久,眼下正咬著小手絹,在天上看他。

菩薩:你這又是何必!

*


至於陳玄奘他們,在強力蒙汗藥的作用下睡了個好覺。

最先張開眼睛的,肯定是孫悟空。

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立刻清明起來,看著四仰八叉的敖烈跟陳玄奘,立刻一拍腦袋道:「不好,竟著了那妖精的道!」

連忙搖晃陳玄奘,親切呼喚道:「師父!師父!」

敖烈抗藥性比較強,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在叫喊,強睜開眼睛。

他是條脾氣不大好的龍,也有點起床氣,被叫起來剛想發作,就看見孫悟空的臉與陳玄奘的睡顏。

看孫悟空揪著陳玄奘的領子,他一下子驚醒了。

小白龍道:「大師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都敢這樣拽師父了!」

孫悟空沒好氣道:「哪裡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膽,分明是那妖怪。」

說著,揪著陳玄奘的脖子轉了個面道:「你倒是看看,師父現在還昏睡著,我是在叫醒師父。」

小白龍一看,嚯,還真是!

態度才好了些。

他還出主意道:「你這樣不行,叫不醒,得搞條濕巾給師父擦臉。」

孫悟空覺著他出了個好主意,濕巾在陳玄奘臉上上下左右揉搓,他臉像一團橡皮泥,都被搓紅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陳玄奘終於醒了。

他常年打坐不睡覺,這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就是大腦還有些混沌,想不起昨天發生了何事。

他慢悠悠、懶洋洋問:「悟空,發生何事?」

孫悟空火急火燎道:「發生大事了啊,師父,觀音菩薩賜的袈裟給偷走了!」

這話讓陳玄奘一個機靈,瞌睡蟲當時就給嚇走了,昨夜的記憶回籠,他們本來是要辭行離開觀音禪院的,黑熊精設宴告別,宴會上,他準備了一些素酒讓人喝,陳玄奘一時推卻不過,抿了一小口。

孫悟空他們,咕嚕嚕喝個不停。

隨後天地一黑,沒印象了。

因陳玄奘對黑熊精印象不錯,聽說他偷袈裟後睜大眼睛道:「偷走了?可確定是黑風長老偷的?」

孫悟空語重心長地表示:「不是他還有誰?」

這地兒就沒別人啊!

陳玄奘眉頭緊蹙,深感不對。

沒道理啊,他怎麼就偷袈裟了?

孫悟空也百思不得其解,可他是個結果論者,不喜歡追究原因,偷了就偷了,偷了就要找他要回來。

要是對方不給,就一棍子打死。

雖有點對不起高十二郎,可西行重要,他也沒法。

三人中唯一有所推斷的就是小白龍,他心說:這怕不是某路神仙讓他拿的吧?就為了阻止師父西行!

觀音菩薩os:不是我啊,是他個人行為啊!

陳玄奘不枉下定論,他先沒說話,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出門,攔下忙碌的小沙彌道:「勞駕,黑風長老去哪裡了?」

孫悟空在他身後跳腳道:「都什麼時候了,追究這些有何用?」

小沙彌不知發生了什麼,懵懵懂懂的,對陳玄奘說實話道:「院師說出遠門會友,半個月後回來。」

竟然還有歸期。

陳玄奘看向孫悟空,勸說道:「此事應有隱情,我與黑風長老論禪多日,他並非這樣的人。」

孫悟空說:「師父,他到底是妖怪,一時間起了妖性也是有的,看見那等袈裟寶物,孰能不妒忌?」

陳玄奘卻說:「按照你這麼說,金池長老搜集的那些袈裟也是不世出的寶貝,怎見他一眼也沒有多看?可見他對這種身外之物,還是沒太多貪戀的。」

孫悟空給堵住了,主要他覺得陳玄奘說得對,可黑熊精的行為又十分不能解釋,一上一下吊在那,噎得慌。

陳玄奘又說:「小沙彌說歸期半個月,許他半個月後會回來?」

孫悟空就不幹了:「師父啊,他說半個月,就真的半個月?咱們若在這白白苦等,半個月足以他跑到北俱蘆洲了,應當趁著時間早,快點去追回啊!」

陳玄奘覺著孫悟空說得也挺對。

孫悟空跟陳玄奘討論了半天,看敖烈在一旁裝酷不說話。

小白龍現在不是馬身,是活生生一個人,還是俊美的劍修,他杵在一旁不說話,多少有點礙眼,孫悟空又是個急性子,且他有種直覺:這小白龍在這故作深沉,你讓他說什麼,也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問道:「哎,你怎麼不說話?」

小白龍深沉地搖搖頭,心說:你們這倆,不知佛道眼下的爭端,哎,都是西行的人了,還是長點心吧。

考慮到這兩人在未來幾年中要跟自己形影相伴,小白龍還是道破了西行的真相,當然了,他知六甲六丁在天上看著自己,特別用了避音符。

東勝神洲的人們有千百種手段抵禦西方的窺探,他老熟練了。

孫悟空與陳玄奘看敖烈揮揮手,周圍一片寂靜,皆肅容,他這模樣,像要說不得了的大事啊!

果然,敖烈說:「那黑熊精,目的可能不在袈裟,而只在路上拖一拖爾等,讓西行慢下來罷了。」

孫悟空:!

陳玄奘蹙眉道:「這是何意?」

敖烈說:「既有人希望西行成,就有人希望西行不成,這道理你們還不懂嗎?」

佛教興,道教就弱,此消彼長,是世間的正理。

陳玄奘聽後眉頭皺得更深,他只是一取經人,心無雜念,這些佛道間的爭端本與他無關,他也沒多想過,可敖烈提起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也無法回應什麼,便閉口不言罷了。

敖烈說:「別的不說,十二郎那的妖怪,多半是懂規矩的,也不會想著把法師吃了,可既被選中做難,也不得不刁難一二,故拖時間,讓法師久久不能上路,也是正常的。」

孫悟空道:「這又有什麼意思?今日不上路,明日也要去,總能有一天是要走的。」

敖烈道:「你這話說的不對,人族壽命短,意志也往往不夠堅定,人之一生,也不過就幾十年,用小半時間做一件事卻不成,難免意志消磨。」

孫悟空說:「你這話放別人身上我還信些,若是師父……」

孫悟空撇撇嘴。

他師父可是有鋼鐵意志的硬漢,豈能被這些小手段動搖?

敖烈聽後有一絲噎得慌,別的不說,對孫悟空這句話,他還是有點認可的。

誰知道陳玄奘會這樣呢!

於是他尷尬地轉移話題:「所以,這黑熊精,多半打這主意。」

聽完小白龍的一席話,陳玄奘接受了,孫悟空也接受了,可讓他漫無目的地拖時間,那不就得逞了嗎?這不行,袈裟還是得快快收來。

孫悟空說:「就不知他跑何處去了,一夜過去,以他的修為,天南海北哪裡不能跑?」

名偵探陳玄奘上線道:「不若先去問問金池長老,他與黑熊精曾經相識,先前又說黑熊精在東洲呆了十數年,剛剛回來,他多半會去原本老巢,金池長老定知他在何處。」

孫悟空也同意,他又是個行動力強的,立刻就沖至衙門。

他明天才斬呢!

*


金池長老聽說黑熊精偷走了袈裟,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狂笑。

「他也有今天!」

他恨恨想:自己為什麼淪落到這地步,又為什麼要死了。

這不都是黑熊精害的!

他只有一個想法,即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於是從自己腦海中搜刮出黑風山的位置,還交代了當年跟黑熊精的聚會地點。

總之,把他還記得的,跟黑熊精有關的,都說了。

金池長老只有一個想法,他要死了,黑熊精也要死,他要被孫悟空一棍子打死!

孫悟空壓根不在意金池長老想什麼,在他心中,金池長老這種,倘若沒交給官府審判,他也是要打死的,打他還是為民除害。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他高高興興從衙門裡出來,跟等在門口的陳玄奘等人道:「師父,知道了!知道了!」

陳玄奘早就裝備好了,穿的是耐臟又不影響活動的海青服,手上是禪杖,背上是包袱。

他想得很清楚,找到黑熊精,先要問問對方究竟是什麼意思,然後再把袈裟奪回來,他要不配合,難免打幾個來回。

甚至能跟悟空搞個混合雙打,甚至加上小白龍,來一個混合三打。

孫悟空自己能飛,一個跟頭可以翻四萬八千里,陳玄奘就不行了,他是肉體凡胎。

小白龍想了下,問陳玄奘道:「師父,我頂著你走?」

「還是說背?」

陳玄奘錚錚鐵骨好男兒,哪裡受得了這個,跟小白龍說:「有無別的方法?」

小白龍扭捏道:「要不我化作原型,讓你騎?」

他其實是有點膈應得,但怎麼說呢,如果是師父,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陳玄奘是善解人意的好和尚,看他如此,哪裡猜不到小白龍不願意,就說:「不用騎,找個方法帶我去就成。」

敖烈想好了方法,一節細細長長的龍尾巴從衣袍下悄無聲息地探出,他對陳玄奘點點頭道:「師父,多有得罪!」

隨即跟在孫悟空後一飛衝天,連帶著陳玄奘也上天了。

孫悟空還挺擔心師父的,時不時回頭看看。

可陳玄奘哪裡要他擔心的,一開始離開地面還有些慌張,很快,他就適應了,克服了人族本能對高空的恐懼,只覺得腳下的山川大地是那麼壯麗,獵獵風聲也十分悅耳。

當孫悟空回頭看時,陳玄奘眼中甚至有星光在閃爍,漂亮得緊。

孫悟空暗自搖頭,心說自己真是多慮了,師父哪裡是普通凡人,只要能實現他的西天取經理想,就沒個怕的。

……

黑熊精第一次做偷,雖說有西天的大旗,還是有點慌。

他飽讀詩書,又自詡是文明的妖怪,干出這事,還真有點小心理壓力呢。

尤其是帶著袈裟來到黑風山黑風洞後,很難不細細品一番袈裟,結果發現,不愧是觀音菩薩賜給陳玄奘的法寶,袈裟可太漂亮了。

黑熊精看著看著,就有些愛不釋手了。

看上面的絲線,這是金線嗎?竟像是陽光織成的。

這紅色,他從未見過這麼正的紅色,怕是織女織成的吧?

黑熊精的山洞裡擺放著一扇琉璃鏡,這是從東洲帶來的,短短十幾年,琉璃已經從奢侈品變成了稍微高端點的產品,鏡子更走進千家萬戶。

一整面的鏡子是貴,黑熊精也負擔得起。

他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了半天,終於將袈裟披在身上。霎時間,只覺自己為金光所籠罩,渾身上下閃爍著佛光。

於是他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願意脫下來。

黑熊精,乖乖,這也太好看了!

在他的欣賞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黑熊精的全部精力都被鏡子中的自己牽扯住了,他覺得自己非常有高僧的模樣!

不知何時,東門口傳來的呼喊聲卻打斷了他的自我欣賞。

只聽見孫悟空怒氣衝天地叫門道:「黑熊!黑熊!將袈裟還來!」

黑熊精驚呆了。

什麼情況?來得也太快了吧!

他還以為沒人找得到黑風山呢!自己這十幾年內都沒興風作浪過!

黑熊精裝死一會兒,終於從腦袋中扒拉出一人。

得!金池!他雖被判了問斬,還沒死呢,從衙門裡把他扒拉出來實在太正常了,且他現在該很憎恨自己。

黑熊精苦不堪言,心說:菩薩啊菩薩,俺老熊無法完成您的交代了,這一人當兩難不成了啊!

菩薩:夠了,真的夠了,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不如說太多了。

黑熊精有些難過,更有些無奈,他只能先脫下袈裟,整整齊齊疊起來,再將它用包袱蓋好。

他甚至不願意塞入自己的空間,黑熊精認為,自個儲物空間內的東西太多也太雜,要把袈裟塞進去,給污染了怎麼辦?

那還不如放在洞穴里呢,就是一會兒打的時候要離遠點,免得灰塵落下來。

*


磨磨蹭蹭了好半天,黑熊精終於出來了。

抬頭一看,發現,嚯,一人兩妖一個不少啊。

打頭陣的是孫悟空不假,可他更像個戰前喊話的急先鋒,陳玄奘穩穩噹噹地站在那,用不贊同的眼神看向自己。

他手持禪杖,背後就是太陽。

黑風山的地勢高峻,一覽眾山小,周圍再沒有遮蔽物,阻擋陽光。

過分燦爛的陽光成了襯托玄奘的布景板,而他手上的禪杖,彷彿具有吸收光與熱的能力,一部分金光被它吞噬了。

黑熊精本能感覺不好,他竟從禪杖中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威脅。

像他這樣的大妖怪,直覺是非常敏銳的,能讓他產生如此之感,少說也是個法寶。

孫悟空罵道:「孬種,在裡面躲了這麼久。」

他是從小白龍那聽說了可能的內情,卻也不影響他逮著黑熊精罵。

黑熊精被罵了,也怒從心頭起,正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孫悟空接著罵罵咧咧道:「虧師父還如此信任你,為你說好話,你卻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怎對得起師父的信任!」

這一聽,他就有點萎了,黑熊精這頭妖是很在意自己的社會形象的,所以他才喜歡跟大師一起探討佛法,他希望自己是一頭有知識的熊。

他跟陳玄奘,那叫意氣相投,甚至非常尊敬陳玄奘,他年紀輕輕就掌握這麼多的佛法,還踏上西天取經之路,此等覺悟,堪為吾師啊!

然而,任務在身,他不得不為難陳玄奘,這可是菩薩的任務,他老熊就算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也不能搞砸。

於是瓮聲瓮氣道:」信任如何,不信任又如何。」

也不辯解,相反做出一副無賴的嘴臉道:「想拿回袈裟,還要問問我這桿槍答不答應。」

他的武器是一桿槍。

話音剛落,黑熊精人形也不要了,現出毛茸茸的本相,看著那叫一個威武雄壯,還穿著貼身的鎧甲,這下子跟儒雅的修道者、辯佛者一點干係都沒有了。

孫悟空看他這樣,鬆了口氣,哎,這才是他熟悉的妖怪啊。

當時扛著金箍棒就要上。

誰知道他向前沖了兩步,發現身旁還有個白色的影子,扭頭一看,見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冷酷劍修小白龍,也拔出了腰間的劍。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這種光芒,是劍修遇見強敵才會有的。

孫悟空方頓悟,哦,對,他這二師弟也不是不能打的,是他們之前,一直沒有遇見過難對付的妖怪啊!

這下就有點難熬了,小白龍這模樣,分明是要跟黑熊精單挑,他們究竟誰上?

以上的心理活動,是轉瞬間完成的,讓孫悟空沒想到的是,他看到了小白龍,卻漏下陳玄奘。

陳玄奘畢竟是人族,機動力不如敖烈跟孫悟空,他卻不甘落後。

只見陳玄奘抬起禪杖,重重往地下一落。

轟隆隆隆——

連山都要被這沉重的一擊撼動了,地表浮現出道道裂紋。

黑熊精驚了、敖烈驚了、孫悟空也驚了。

哪怕是孫悟空,也為禪杖的威力而讚歎,這是將陳玄奘本就可怕的武力值放大了數十倍啊!

黑熊精想起洞穴內的袈裟,伸出爾康手道:「不行——」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陳玄奘第一擊打斷黑熊精等妖的動作,便腳下猛蹬地,騰的一聲上前來。

直覺促使著黑熊精急忙拿槍格擋,禪杖與槍身相撞,他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黑熊精瞳孔地震:這力道,東勝神洲的修士也沒幾個幹得過啊!

「哐——」

「哐——」

「哐——」

連續幾招下來,他都有點疲於奔命了。

更可怕的是,陳玄奘還有個buff,怒氣值升高時很容易打出暴擊,還是連續暴擊。

黑熊精正在直面陳玄奘的暴擊攻勢。

孫悟空與敖烈:「……」

怎麼說呢,感覺沒他們什麼事了。

*


黑熊精憂心洞穴中的袈裟,勉強帶人離開主戰場,找了塊平地接著打,剎那間,短兵相接幾百下。

這一輪,他就是被陳玄奘壓著打的。

好在人玄奘肉體凡胎,也沒有掌握道法,過一段時間展露出疲態,這時戰鬥經驗豐富的黑熊精卻猶豫了。

他想:我要不要趁機翻盤呢。

可若是用力過猛,傷了他又怎麼辦,他可是要去西天取經的,不能傷啊!

他黑熊精就是來划水阻攔一下的,哪裡敢真把陳玄奘打出個三長兩短啊!

可黑熊精忘了,對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孫悟空跟敖烈還在等著呢。

孫悟空機動更快一點,搶跑後一棍子就上去了。

他興奮極了,大喊道:「你孫爺爺來會會你!」

哎,本以為西行路上能見妖殺妖,誰知師父武力值太高,他無用武之地,眼下終於有個能打的、耐打的,他的心火熱極了。

敖烈只恨自己慢了一步,沒有搶怪成功。

在師徒仨的輪番圍毆下,黑熊精落敗了,且很徹底,陳玄奘在黑風山洞穴中找回了自己的袈裟,當時孫悟空還興奮地攆著黑熊精到處跑呢。

黑熊精本以為按自己的身手,能全身而退,哪知道結果如此,別提多難過了。

眼下他想跑嗎?自然是想的,可退路被敖烈封死,正面有孫悟空猛攻,旁的還有陳玄奘虎視眈眈,他走不了啊!

心說:菩薩啊,這就是您給我的考驗嗎?

好在菩薩還是靠譜的,或許是不情願少這一個守山大王,見黑熊精抱頭鼠竄,他姍姍來遲。

*


悟空一棍子揮下,沒半點留手,他瞄準黑熊精的腦袋。

這一下若是落實了,少不得腦漿迸裂,黑熊精也要成個死的。

倏的,一朵祥雲擋在悟空與奄奄一息的黑熊精間,悟空的鼻尖彌散著一股蓮花的香氣。

敖烈翻白眼,菩薩來找他太多回,這排場不用說就知道誰來的。

哎,想到觀音菩薩為喊他西行用盡百般計策的模樣,他對觀音的尊敬度就連續下跌。

主要是對方揭下神仙的神秘面紗,顯得太社畜了!

當然了,對孫悟空跟陳玄奘來說,觀音的逼格還是很高的,這都是距離產生美啊。

陳玄奘立刻行禮,再一溜小跑地過來。

孫悟空還好點,看見觀音也不影響他嬉皮笑臉,還問:「菩薩,這回來是何事?」

他對神佛態度都這樣,悟空到底是說出「玉帝輪流做」的妖,一身反骨,對權威沒有畏懼。

而且還有小白龍泄題,他甚至懷疑,讓這呆熊來阻攔自己一行人的,正是眼前的觀音菩薩了。

這些心思菩薩卻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會偽裝不知道,真正的社畜臉皮都是很厚的。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表達道:「珞珈山後山缺一守山大神,我見此妖有向佛之心,即便犯下偷竊袈裟的罪孽,也有悔改的餘地,欲帶他走,悟空意下如何。」

黑熊精強打精神,一雙招子黏在觀音菩薩身上,都要熱淚盈眶了。

他想:我打生打死,拼著性命陪他們師徒仨打,不就是為了這句話嗎?嗚嗚嗚,果然菩薩看見了我的功績,是不會忘記我的。

黑熊精以為是自己沖kpi的勁頭被領導看見了,感動得不行。

觀音菩薩:「……」

權當沒看見黑熊精的表情。

落在孫悟空等人眼中,黑熊精的表情變化,已昭示著是誰派他來的,他實在不是個好演員,黑亮的眼眸中,情感一覽無餘,對觀音的感激、孺慕,實在是太顯眼了。

演技一眼假,假到陳玄奘的表情都要扭曲了。

好在觀音菩薩的心理素質很過關,他還特意回頭徵詢了陳玄奘的意見道:「既如此,我就帶他回珞珈山了。」

玄奘:「……」

艱難回答:「好。」

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


等觀音菩薩走後,小白龍隨手扔符籙,防神仙窺屏。

他一臉深沉道:「現在你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孫悟空也無語極了:「就合著九九八十一難都是安排好的?」他不大爽快,「那還要俺老孫做什麼?」

陳玄奘也有意見:「若是真磨難也就罷了,這樣的……」那一點也不磨難啊!不就上演員走個過場嗎?

敖烈卻覺得他們反應有些過激,也有可能是他們理解錯了意思:「倒也不能這麼說,像黑熊精中這樣畢竟是少的,你們先前路上應也遇見過想吃師父肉的妖怪大王,那些也是磨難,且都是真刀真槍動真格的。」

「師父的肉有沒有這功能尚未可知,可吃了您就能修成正果,這在妖怪中都傳遍了。」

他又說:「何況,西行要這麼容易,先前人也不會失敗九次了,正如同我說的,有希望您能成功的,就有希望您失敗的,來的妖怪中就決心要置人於死地的也不少。」

最後總結道:「無論來怎樣的妖怪,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這解釋為孫悟空與陳玄奘所接受,他們收拾收拾,準備接著上路了。

……

翻過黑風山,就是烏斯藏地界,聽見「烏斯藏」這三個字,師徒一行三人都精神不少。

西行途中高十二郎濃度太高,想到烏斯藏,他們就覺得親切。

敖烈甚至說:「這裡是十二郎的家鄉,治安定是很好的,想來整個國家中都無甚妖怪作祟,我們能平安一路。」

又說:「不若中間去高老莊看看,我還從未去過十二郎的老家哩!」

他們沒想到能在高老莊遇見高長松,主要在敖烈的心中,對方不是在長安,就是在東洲,基本不回自己老家。

主要烏斯藏什麼都沒有啊!

孫悟空跟陳玄奘都欣然同意,三人說好往高老莊走。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烏斯藏內的人治情況,與他們想像得大不相同。

*


行了五六日荒路,不見行人,卻見小妖。

直立行走的兔子妖怪急促地向南遷移,他身上背了個小包裹,那是兔子精的全副家當。

這種連化形都不會的小妖怪,師徒仨都沒放在眼裡,只是孫悟空這猴鬼精靈,他先看定了小妖怪,後只聽見「唰」的一聲,便來到對方身後,毛手一抓,兔子精的耳朵給他捏在手裡。

那小兔子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懸掛在半空中,腳不斷蹦躂,茫然極了。

孫悟空笑道:「師父莫怪,俺老孫也不傷他,只是入烏斯藏幾日,一個妖怪都沒看見,難免有些奇怪,這回正好有隻撞上,不問問他本地的一應情形?」

陳玄奘只說:「待問完放他回去,切莫驚嚇。」

孫悟空「哎」了一聲。

那小妖怪腦筋轉得慢,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發出「啊」的一聲尖叫,都要被嚇死了。

孫悟空笑嘻嘻道:「小妖怪,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答完我放你走。」

小兔子精噙著眼淚點頭。

孫悟空問:「我們師徒仨自打進入烏斯藏地界,就沒看見什麼小精怪,可是這裡佛教盛行,吏治清明,小妖怪都被約束起來了?」

兔子精的回答讓一行人震驚極了。

他哭道:「這裡的小妖怪,不是給吃了,就是逃走了,跟佛教有什麼關係。」

「吃了?」敖烈驚訝極了,這麼兇殘。

難不成這裡的人有吃妖的習俗,不能夠吧?這可是十二郎的老家啊!

兔子精道:「沒錯,也不知從何時起,福陵山那生出一名妖怪大王,有吞天噬地之能。」

「這名大王不吃人,卻鍾情吃妖,自他出世以來,不僅福陵山周圍的小妖怪都給吃空了,路過此山的妖怪也不見蹤影,聽說他先前還去黃風大王的地盤抓妖怪吃。」

「就沒見過這麼兇殘的妖!」

孫悟空跟敖烈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陳玄奘嘆口氣道:「論理說來,妖怪不食人本是件好事,可虎毒尚不食子,吃妖怪的妖怪,我還從未見過。」

「對同族如此,更別說是對非我族類了。」

他回憶輿圖:「福陵山本是西行必經之地,又靠近高老莊,於情於理都要去看看。」

這是有一場硬仗要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