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正文卷

春天,又到了萬物復甦,動物騷動的季節,為使養殖場豬仔數量維持在正常水平線上,高長松提前給豬八戒、黑熊精等編內外員工召開布置會,告訴他們如何應進行輔助配種。

結束了悠長假期的豬八戒對此適應良好,黑熊精面對台前滔滔不絕的高長松,露出了「震驚」「害怕」「這是我能聽的嗎」等一系列表情。

扭頭看向悠哉的豬八戒,黑熊精按捺不住,挪動他毛茸茸的屁股。

可惜豬八戒不解風情,看黑熊精如此,送上嫌棄的眼神,聲如洪鐘道:「湊那麼近幹嘛,一股子熊味,都是大男人,害不害臊!」

你又不是嫦娥姐姐!

黑熊精也不惱,他對高長松這的妖精多懷同病相憐之感,尤其是豬八戒,堂堂豬妖卻被發配來養豬、學配種,這兒的公小豬還要騸,實在是太不人道了,這遭遇聽來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高長松壓根是變態啊!

變態的高長松:???

辱人啊!

他咬耳朵道:「你就任他如此侮辱你?」

豬八戒怪道:「這有什麼?」

黑熊精道:「你看,你也是豬,下面豬圈裡的那些也是,還是母豬,你一個大男人看母豬做那種事,還要幫她們生崽崽,就不覺得屈辱嗎?」

誰想,豬八戒聽後勃然大怒,蒲扇似的大掌轟隆一聲拍在黑熊精背上,這一掌用了十成力道,後者只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嘔出來。

眼見台下竊竊私語演變為鬥毆,高長松適時停止授課,將場地留給他們,自己跟鍾離珺一同溜到門外去了。

距離一點也不影響他聽牆角,這兩人動靜真太大了。

被戳雷點的豬八戒咆哮道:「豎子爾敢將我與彘相提並論!」

黑熊精並不清楚豬八戒的雷點,還以為他是天生天養的妖怪呢,見他如此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又如何,你不就是豬妖?」

這就有些扎心了,人家堂堂天蓬元帥,能承認自己是豬妖嗎?當然是不能的!可這又是現實,豬八戒惱羞成怒,於是他抄起支在後牆的九齒釘耙,作勢便往黑熊精身上打。

「你奶奶個豬妖,又不是嫦娥,哪怕一千匹一萬匹擺在俺老豬面前,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

黑熊精忍不住翻白眼了:「還嫦娥?母豬都看不上你!肖想月桂樹旁的仙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何模樣!」

*


聽牆角的高長松驚道:「想不到熊居士還有如此粗俗的一面!」

黑熊精入住農莊後,庄內一眾人都喚他為熊居士。

一方面是黑熊精申張自己是佛門子弟,除張開血盆大口想一口吞下高長松外,他一舉一動稱得上文雅,平日里開口詩詞閉口偈子,觀音看他都難免露出欣賞之色。

觀音:這頭熊的佛法可太精深了!不比得道高僧差啊!

真流民少有無神論者,生活太苦,得挑諸天神佛信信,聽他談吐,少不得雙手合十,道一聲居士。

妖怪們不用說,戲弄者居多,尤其是紅孩兒,看他就會扯著嗓子道:「熊居士,您是佛祖的信徒,怎麼就傷人了呢。」

可見他們稱「熊居士」都不懷好意。

鍾離珺說:「到底是妖,多少有妖性。」他又說,「且天蓬元帥那性子,若不知他過往,真難相信他曾是天上的神仙。」

高長松有發言權,他說:「這有什麼,天上的神仙也多是人化的,那就有七情六慾,就連太上老君的童子都會逃到塵世間吃人,想來其他神仙,也不是光偉正之徒。」

聽到這鐘離珺就疑惑了,他說:「太上老君的弟子,這又從何得知?」

高長松立刻打馬虎眼過去:「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鍾離珺:「……」

高長松給他盯得有一絲絲心虛,連忙錯過視線,鍾離珺這才微不可查地撇嘴道:「確實,天界幾條重罪,思凡當排前位。」

尤其是跟凡人發生愛情的,如果是沒背景的仙二代,肯定是要抽仙骨,再打落凡間,那滋味可不是等閑人能承受的。

高長松感嘆道:「哎,仔細想想,天界什麼好的,就蟠桃宴都能稱作幾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了,別的不說,就在大安,聽聽小曲,逛夜市不都比仙界好?又有朋友三兩人,把酒言歡,這日子真是皇帝也換不來。」

鍾離珺趁機大膽表露心意道:「我跟十二郎在一起就很歡喜,這時多少蟠桃都換不來的。」

高長松:好土味的情話,但我好喜歡怎麼破!

他凝視鍾離珺的雙眼,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浸滿了星辰。

這真誠的視線讓他說不出話來,沉醉了。

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是……我也很歡喜同你在一起。」

鍾離珺陡然睜大眼,他的意思是……

「轟隆——」

飄著粉色愛心的氣氛被巨大的轟鳴聲擾得煙消雲散,一釘耙下去黑熊精在不在尚未可知,然未經加固過的民房是肯定敵不住豬八戒的奮力一擊。

鍾離珺與高長松同時扭頭,映入眼中的只有斷瓦殘垣。

而在那一片粉塵中,通體漆黑的黑熊精格外顯眼,他身軀魁梧,有如一座黑黢黢的小山,這座小山並未穿他不離身的鎧甲,在田園之中,只有粗布短褐包裹他毛茸茸的臂膀。

原著中與孫悟空鬥了個旗鼓相當的黑熊精,當然不會被豬八戒暴打,此時他以持槍的姿勢擒住八戒的九齒釘耙,數吸之間,已將豬八戒繳械。

鍾離珺頗看黑熊精不順眼,見他如此,只覺被激起凶性的妖怪無比危險,真擔心他對高長松做些什麼,於是口念法訣,化作一縷清風,就向黑熊精沖了過去。

高長松攔都攔不住!

其實也沒什麼必要吧,在白衣秀士的勸說下,他與黑熊精勉強化解了矛盾,雖說對方總認為他是什麼囚禁妖怪做工的魔鬼,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前要和諧點。

高長松看戰成一團的妖精修士,嘆了口氣:哎,這也算西遊特色吧!

……

「哼哼哼——」

「哼哼哼——」

紅孩兒身披麻布編織的圍裙,腳裹皮質套鞋,分明是少年郎的身姿,卻力大無窮,捧起一人高的巨缸。

此缸他合抱尚不能包圓,只見紅孩兒目不視前方,走幾步後將缸準確無誤地卡在槽內,傾倒。

「哼哼哼——」

「哼哼哼——」

豬叫得更暢快了,一個個鐵了心向前拱,即便屏住呼吸,紅孩兒也像是感受到這股臭氣,退避三舍,等他出豬圈才暴躁喊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何時輪到我等來侍弄這些腌臢物了?」

身著同樣服飾的段濂以冰冷的語氣道:「因為你輸了關撲。」

又堅定道:「願賭服輸,可別令人看不起你!」

紅孩兒這小暴脾氣,一方面不想失了義氣,另一方面,讓他承認自個輸,又要干這活是真的難!

可他能對誰發火?這兒的妖怪能力出眾者不甚了了,他們又跟高長松締結了無形的契約,此外這地頭伙食太好了,過去幾百年,紅孩兒從未感受過如此美味,一來二去,哪怕是發火,也不能在這地大打出手。

他被安排喂的是發情前的母豬,高長松的飼育經驗靠碎碎念灌入他的腦海中。

「……配種前要人工催情,此為為了應對發情期與孕育期的營養流失,發情前期飼料量應加高兩成。」

喂完母豬的紅孩兒努力將這些污濁的知識從腦海中甩出去,此時他只想說:「我學這些又有何用!難不成讓我阿爺多吃些,努力給我造個弟妹?」

段濂:「……」

你是否說錯了性別?

他看紅孩兒實在氣得不行,就同他說:「下午我們找點好去處,十二郎人還不錯,給咱們放了半天假,師父那也提前打過招呼,不必去給紫竹澆水。」

原來喂母豬的工作是豬八戒跟黑熊精的,只可惜經過一頓打,豬八戒只有躺屍的份,全無工作能力,紅孩兒跟段濂是來臨時填坑的。

高長松知道他們不想干,也很人性化地許諾了半天假,隨他們逛。

紅孩兒粗魯地拽下圍裙跟腳套,長嘆一口氣道:「流竄街頭遛貓逗狗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啊,我們有多少日沒出去了?」

這半天假期,紅孩兒跟段濂都很珍惜,就是他倆意見不怎麼統一,一說要去逛集市,而說要去勾欄聽曲。

好在最後達成統一,分先來後到,先逛後聽曲。

紅孩兒比較有孝心,他是帶著任務來的,準備買一套上好的頭面贈予他阿母,聽說尼姑的手藝最精湛,少不得去大相國寺看一看。

誰想得竟撞上了史詩級修羅場。

遠遠的,紅孩兒最先看見的是一副牛角,又大又彎,威武得一眼就能看出是他阿爺的牛角。

他有些驚喜,更多卻是不滿,比起成日里不著家的渣爹,紅孩兒自然跟鐵扇公主關係更好,他在這裡遇見牛魔王,第一反應就是訓斥他。

「阿爺!你出門這麼久,怎連個信也不傳回來,讓我跟阿娘一陣好找!」

扯著大嗓門喊來後,才發現情況有那麼一點點不對。

牛魔王對面黑臉的不正是他阿娘嗎?

而她身旁如揚州瘦馬一般的美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