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正文卷

青白石牆圈出十餘畝地,自外向內望,只以為內設龐大的建築群落。

燒朱院的惠明老遠便聞到一股豬仔特有的腥臊味,他指揮小徒弟去敲門。

不多時,仿紫微宮樣式的大門張開一半,面容精緻的黑胖男子探頭,吊眼上下打量一番惠明,接頭道:「是來看貨的?」

惠明也不怎麼像和尚,他生得肥頭大耳,臉上長几道不和善的橫肉,比起吃齋念佛更像是集市上手起刀落的殺豬屠戶,就連說話都充滿草莽之氣。

「嗯,沒錯,來看好不好,新不新鮮。」

小和尚默默搖頭:師父啊師父,好歹有點佛門弟子的氣質吧。

豬八戒很滿意,認為這和尚說話爽利,滋啦一聲,大門敞開,他擺出東道主派頭道:「進來吧!」

*


養殖場內別有洞天,牆內共設有三間豬舍,每間佔地近五餘畝,呈「川」字型並列。

豬舍屋檐頂也略有調整,為方便室內通風,平頂改為拱頂。

最右側豬舍緊鄰蓄水槽,樸素的水管接通三房,實現凈水分流。

乾淨而科學化的養殖方式引得惠明嘖嘖稱嘆,就連幫他打下手多日的小和尚都說:「師父,我從未見過如此味輕而乾淨的豬舍。」

一般豬舍都建在茅廁旁。

惠明不動聲色,想起高長松打包票地說:「我們家的豬肉質肥嫩,腥臊味淡,即使與牛羊肉相比也不遑多讓。」

還沒看見豬仔,就信了大半。

豬八戒一個人把上千頭小豬仔養得服服帖帖,他推門時,哼哼唧唧的小豬都為之一靜。

他打了個哈欠,擠出眼淚水道:「想要哪頭跟俺老豬說,我給你捉來。」

小和尚震驚,豬八戒不掩妖氣,以他淺薄的修為想看出對方跟腳也很難,此時頓悟高十二郎以豬養豬,只覺他用人得當,十分高明。

就是有點戳妖心窩子,這不是同族嗎,養了賣給人吃啊……

豬舍內設計更現代化,鐵柵欄被堅實的木質欄杆所取代,囿於時代限制做不到一豬一欄,十隻豬仔共用一室。

食槽與飲水槽並排,排糞槽則處另一端,這些天然肥料又有別的用處,高低傾斜的地勢方便運輸。

小和尚驚呼道:「師父,此彘生活尤勝我啊!」

惠明聽不下去了,主要是丟人!

他蒲扇似的大掌在小和尚的光腦袋上一呼,怒道:「胡說什麼,平日虧待你了?」

小和尚捂著腦袋,都荷包蛋淚了,辯白道:「咱們師兄弟還三五十人一齋舍,這裡的豬竟然十頭一間,不是過得比人好嗎?」

惠明:好像也是,呔,不能說出來啊……

誰知豬八戒橫插一腳,英雄所見略同道:「這說得是正理,我伺候豬仔就像是伺候祖宗,沒見得他們住的都是宮殿,哎,可憐俺老豬只能睡稻草堆。」

善良的小和尚很是同情包身工:「這麼慘,我們起碼還有床榻。」

*


參觀完養殖場,高長松終於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貓咪巴士將他運送到站。

稀奇的是,那些正在哼哧哼哧埋頭飼料的小豬仔們竟然打了個寒顫,先顫巍巍地看了眼高長松肩上耀武揚威的烏雲,又爭先恐後往距離他最遠的角落拱,一群豬仔湊在一塊,好不奇怪。

高長松無語了,他斜眼看烏雲道:「你怎麼連豬都欺負,無不無聊。」

烏雲扭頭,假裝看別處,冷艷的貓臀正對高長松,特別此地無銀三百兩,他藉此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惠明他們還在蓄水池區晃蕩,豬八戒待人接物還是很得體的,他甚至跟惠明他們說:「俺老豬那裡沒什麼茶水,給你們一方凳子坐坐,熱水招待就差不多了。」

高長松給的那點微薄薪資,都給他換成好吃好喝的,豬八戒寧願喝素酒都不願意喝塞牙縫的茶。

而且,能吃燒豬肉的東華國和尚,給了他新的啟發,當俗講僧、刺蘇綉、放貸款、燒豬肉,和尚的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嘛。

他立志當一名物質跟精神世界都很豐富的和尚。

高長松正在這時趕來,跟惠明作揖後笑道:「生意上的事不若移步往齋舍談?此處見豕負塗,污穢也多,實在不是談話的地。」

惠明說不出漂亮話:「十二郎言重了,參觀過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乾淨的豬圈。」

平時農戶散養黑豬,真不怎麼乾淨,也難怪唐人不愛吃豬肉,將其視為穢物了。

從這方面來看,惠明的手藝可真好,硬生生克服了百姓的心理障礙。

高長松將他們隱去獨立二層小樓,這樁小樓與豬八戒所住齋舍毗鄰,是高長松的私人辦公樓,內部辦公、休憩一體化。

一樓採取唐代裝修風格,典雅與大氣並存,絳紅色生漆塗抹樑柱,為防止蟲蛀,也為室內空氣清新,牆泥中按比混合草藥。

正堂中央以桌椅代替塌,傢具上雕刻的紋樣是常見的卷草紋與團花紋。

惠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長松打發豬八戒去泡茶,別看他曾是吃人的妖怪,在過上安穩的生活後手腳非常麻利,幹活從不偷奸耍滑,高長松多少有些明白,為何高太公會將其擇為上門女婿了。

哎,就是吃得有點多……

惠明來這就為考察養殖場的豬肉,先前高長松誇下的品質海口他已相信了六七分,接下來就是等大相國寺專門談生意的人來簽合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他不善於口舌功夫,在這喝了兩口茶,就利索地帶小和尚離開了。

高長松也很高興,惠明的到來昭示著他通過質檢,可以與大相國寺間開啟一段穩定、大量、友好的商貿合作關係。

有了這筆大單,他不愁在東華國站不穩腳跟。

……

惠明離開後,高長松在辦公樓第二層的塌上躺了一會,難得落閑,他將系統點開,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

首先是系統郵件,這跟任務通知不同,東勝神洲的小任務不斷,耳邊聽著叮叮咚咚的提示音,高長松都懶得看。

只是最近,似乎沒有獎勵優厚的大任務,可能是他做了太多事,系統也倦了吧?

這幾天郵件比較新奇,跟他發個不停,打開一開,以正文三號大字寫道:領地拓展level up!

高長松依稀記得,這系統寫作種田,實為爭霸,甚至會在世界地圖上標出他的版圖,果然,東勝神洲中除卻一小塊宅邸被標註為紅色,他的養豬場跟新盤下來的果林也大片標紅。

高長松:這……

領地的拓展,讓系統欣喜若狂。

高長松咋舌,不至於吧,那他的商業版圖呢,好歹也要擁有姓名啊。

再看個人信息表,經營跟聲望的數值刷得很高,這倆竟然還分地區,分別為西牛賀洲、南贍部洲與東勝神洲。

北俱蘆洲為0,顯示尚未開啟。

值得在意的是,這三洲中,高長松的南贍部洲數值是最高的,可能是他家的布匹與酒類多往大唐傾銷,且在西牛賀洲,他的名聲囿於烏斯藏,西部小國林立,各不搭邊,除了本國沒人買賬。

細看後,高長松發現,在領地level up背後,竟然有一個小小的禮物圖像,他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

不是吧,做任務只有點數拿,拓展領地竟然有獎品嗎?!

目前他的領地屬性是5級,先前4級也沒有禮物贈送。

高長松立馬點開。

錨點:可以將其插在地圖上的任何地方。

高長松大震驚,他沒理解錯的話,自定義錨點能讓他在這一方天地自由傳送吧?!

唯一的問題是,自定義錨點只有一個,除非他點在東勝神洲,否則傳送到別的地方他都回不來。

要不多囤囤地,刷點禮物出來?攢到一定數量再探索?

*


冷靜下來後,高長松繼續盤點功能。

除卻標紅的地圖外,只有一串完成未讀取或未完成的任務。

其中有一項任務點數較高,跟西遊記主線相關。

任務:小白龍的去處

簡介:觀音菩薩已發現小白龍東逃,沒有白龍馬的西遊將何去何從呢?請協助玉龍三太子逃離做白龍馬的命運!

這項任務讓高長松頗為震驚,他琢磨著,這是要顛覆西遊記的劇情啊。

不過,就算沒有小白龍,整一匹白馬,應該不難吧……

發自內心,高長松也想幫小白龍習得一身技藝,脫離西遊劇情,其實他在主線劇情中出場並不多,可白龍馬與奎木狼鬥智斗勇,勇救師父的劇情給高長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且劇版西遊中他被九頭蟲戴綠帽子又過於慘淡。

化作一匹白馬對龍族來說實屬折辱,如何可以的話,希望小白龍能自由自在地活著。

這就像他認為,比起戴上緊箍咒,保護唐僧西行,孫悟空更好的歸處是花果山水簾洞一樣,天地任逍遙,這才是大聖應有的風采啊。

觀音菩薩已經發現了?看樣子要跟大相國寺的和尚們打探打探。

此外,還有一項任務引起了高長松的注意。

系列任務:XX的憂鬱之三——鍾離珺的憂鬱

簡介:經系統檢測,送出神秘的御守後,鍾離大郎陷入了持續性憂鬱,請宿主關愛友人身心健康,助他排解情緒!

這任務的獎勵點並不多,卻讓高長松看了三四遍。

他心裡嘀咕:不至於吧,他看鐘離珺最近已恢複正常了啊。

兩人昨天還在吃茶呢!

原來只是表面健康,心裡還鬱悶。

不過……

高長松將腰間懸掛著的御守拿起來,反覆打量。

神秘的御守……這哪兒神秘了?

……

惠明回大相國寺後先去見同輩師兄惠端。

跟鑽研佛法,對俗物掌控不夠精準的方丈師兄不同,惠端不僅是天下第一武道會的帶隊老師,還是大相國寺的對外接洽人員,大宗交易都要在他面前過眼。

惠端師兄獨享一間房,惠明見房門緊閉,小沙彌在門口百無聊賴地玩手指,就知道惠端有客人,他問道:「師兄在跟誰談事啊。」

小沙彌道:「沒看過的妖族,師父態度很恭敬,應該是了不得的老前輩。」

惠明聽後以為他們還要談一段時間,心說他先去燒朱院看看,自己擼袖子下一頓廚,誰知他才轉身,門後傳來咔嚓一聲。

燭龍邁著輕快的步伐從惠端房中出來,看他的背影,充斥著快活的氣息。

惠端坐久了,也想出來轉轉,鬆動筋骨,正好碰見惠明,立刻切換回工作狀態,肅容道:「師弟為何事而來?」

惠明被燭龍衝天的妖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叫醒後連忙道:「那位前輩是?」

惠端開始也被嚇了一大跳,一通談話後,已寵辱不驚,他將惠明牽引至室內,等對方盤腿坐在蒲團上後才悠悠道:「是燭龍前輩。」

惠明醉心燒朱院的工作,對宇內新聞不甚關注,雖不知這名前輩是何時出現的,卻也聽過相關神話。

他更奇怪了:「燭龍前輩怎會在我們這?」

而且不應該是方丈師兄接待嗎?

也不是什麼秘密,惠端就順口解釋了:「事情還要從菩薩託夢說起。」

菩薩託夢尋小白龍次日,各大方丈召開會議,定下基本方針,小白龍還是要找的,但不強制,有心人稍微打聽下就行了,找不到也無傷大雅。

是的,面對菩薩的硬性指標,他們準備矇混過關,誰叫東勝神洲天高皇帝遠,發展靠自強,西方鞭長莫及呢。

惠端:「既是菩薩的吩咐,自然有師弟將其瞭然藏於胸中,在坊市間打聽玉龍三太子的去處,不想街道司的衙役真有聽說的。」

惠明:?

嚯,合著是名人了?

至於出名的方式……

惠端:「玉龍三太子為人樂善好施,為狐族所知。」

惠明口直心快道:「那不就是人傻錢多嗎?」

惠端:「出家人不打妄語。」

惠明立刻不說話了。

惠端立刻解釋道:「那位老前輩也不知從哪聽見有人打聽玉龍三太子的消息,他對小輩上心極了,一路找到源頭出處,來大相國寺就是讓我們不要擾了三太子清凈。」

估計燭龍也知道小白龍是東勝神洲逃犯,這回來是秀肌肉,給他站場子呢。

人事糾紛,自然要找擅長活動關係的人調節,惠端被一腳踢出來撐門面。

「好在那位燭龍前輩也是好相與的,拿了些好處後就息事寧人,只道我們不再去尋玉龍三太子,他也不會找上門來。」

惠明:「我看那位前輩離開時很是快活……」

一副上門訛詐成功的樣子。

惠端但笑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八卦完後,惠明彙報正事了,言下之意無非是高長松那的豬仔質量之高是他平生罕見,有了這些小豬仔,他們燒朱院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層樓。

惠端很重視,燒朱院是他們大相國寺的大宗生意,每日要燒幾十上百頭肥壯的黑豬,賺的錢比山門口店鋪收租還多。

而高長松更是他們看好的商業合作夥伴,他們先前都沒想過,對方在東華國做的第一項自由營生竟然是養豬!

惠端說:「看來高十二郎在養殖業上頗有心得,他新建的靈果園也可以派人去看看,寺內水果消耗巨大,若長得好,可以納入日常採買項中。」

惠明大咧咧道:「不是說高十二郎善商嗎?如此看來,他也是農業奇才啊!」

……

次日,高長松本想先去找楚生看一下「神秘の御守」,青鳥的跨洋信件讓他放下手頭一切事。

他與青鳥速遞達成了長期合作關係,成為了vvvvvip客戶。

青鷺從族中挑選出經驗最豐富的青壯,折返與二洲之間,為高長松帶來長安的家書。

翻折信紙,映入眼帘的是框架架構不甚嚴密的楷書,腦海中不由浮現高香蘭端坐在矮桌前,一筆一畫寫下橫平豎直小字的模樣。

信內容付諸口語是這樣的:

「大兄親啟,我與三妹在長安城過得很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香,高翠蘭小小年紀每頓可以吃三碗飯,我可以吃五碗。」

高長松:嗯,習武之人,吃得多也正常。

不過大娘飯量見長啊,以前就吃四碗半……

「京中生意一切安好,據悉,第二支商隊已從烏斯藏出發,大兄的酒水生意溝通兩地……」

這就是在彙報長安中的店鋪以及烏斯藏的生意了,高家的大宗生意就是白酒,小宗是布匹,在長安的布坊銷量不錯。

此外還有奢侈品買賣,也就是玻璃、琉璃,高香蘭都彙報了一遍。

以她現在的管家能力,幾間鋪子加上商隊運貨都勉強能應對。

再往下就是彙報修行了,寫到這,高香蘭的喜悅之情力透紙背。

「我眼下可以開二石弓,上個月射死一隻熊瞎子,師兄說那不是普通的害獸,身上纏著絲絲縷縷的妖氣,是為民除害。」

高長松:??????

他的小腦袋中冒出許多問號,什麼弓?二石弓!什麼瞎子?熊瞎子!

唐有尚武之風,可就算是烏斯藏冬閑時操練的農民兵,最多也就開一石半工,壯年人也得是尉官、別將才能拉開二石弓,這都能被稱讚一聲勇武,年輕人,那真是天生神力了。

就算熬筋打骨幾年,也不至於就成了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女英雄吧。

而且除妖,一聽就很危險……

高長松坐立不安,京中的妹妹們都變態發育了!

「大兄二娘不在身邊,三娘穩重了許多,掌門師父很器重我等,時常在我們出去與其他門派弟子切磋,上旬翠蘭打哭了三名南宮派的弟子。」

高長松已經麻木了,師父啊師父,你都在做什麼啊!

遠在長安的葛朝陽:遛娃啊!

讀完信後,高長松惆悵抬頭,清早的陽光不算多熱烈,裹挾著些許熱度穿透窗框,部份凝聚在面前的桌上,一部分打在高長松的身上。

他不覺得熱,然而光線並不能驅散他心頭的鬱悶。

寥寥數言,靈寶派師長的溺愛、縱容與得意躍然紙上,在一眾師長的寵愛下,高香蘭跟高翠蘭都要樂不思蜀,心中沒他這個大兄啦!

從修行的角度來說,並不是壞事,且師父浸淫教育之道多年,應深知如何培養驚才絕艷的天才。

只是……

高長松:妹妹不需要大兄了,感到蛋蛋的憂傷!

……

卞河一側矗立著一棟三層小樓,青漆塗抹樑柱,除卻那些一擲千金,根本不在乎幾貫茶圍費的子弟外,來往汴河兩岸的小商販也時常在樓下駐足,傾聽自高樓欄杆處傳來的琵琶聲。

這樣一棟樓,平日生意肯定十分好,其中工作的女子、女妖也見識廣博,自詡什麼人都見過。

即便如此,在看見鍾離珺與他身側的驩頭時,再冷心冷情,慣會逢場作戲的人也要倒吸一口冷氣,向鍾離珺投去匪夷所思的目光。

帶這麼點大的兒子勾欄聽曲,你不是人啊!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鐘離珺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一邊欣賞著銀瓶乍破的琵琶聲,一邊在驩頭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哎……」

鍾離珺悠悠地嘆口氣。

正在欣賞音樂藝術的驩頭擔心地看了他兩眼:「啾啾!」

阿爺,沒事吧!

驩頭成長至今已能口吐人言,可他更加歡喜鳥類的形態,無論是白胖的肚子,還是胸前的絨毛,抑或是蒲扇似的腳掌都更給他安全感,對他來說「啾啾」是母語,人言是外語。

小孩子,當然更喜歡母語咯!

鍾離珺蹙眉道:「無事,只是心頭堵得慌。」

驩頭的黑豆豆眼中流露出關心之意,肥厚卻窄短的兩翼不斷拍打:「啾啾啾啾啾!」

嗚,阿父是不是最近太勞累了,你已經好久沒回爹那裡睡了……

高長松平時抱著驩頭,一口一個「兒子」,並且自稱爹,以至於鵝子也知道喊爸了。

鍾離珺又長嘆一口氣,如此貼心的鵝子讓他心頭的酸澀冒頭,為了撫平內心地創傷,他強勢將圓滾滾、矮咚咚的鵝子攬入懷中,欲合抱驩頭,再把尖下巴殼抵在對方的腦袋上。

只是……

將近一米五的驩頭被力大無窮的鐘離珺舉起來,他心理年齡還很幼齒,雖不至於認為鍾離珺在跟自己玩,可這類似於「飛高高」的擁抱讓他高興極了,愈發用力地拍打翅膀,馬上就要飛啦!

鍾離珺:失策,鵝子長高了,沒法抱在懷裡。

思來想去,他乾脆站起來,攬住驩頭。

這幅客官站立我端坐的情景,讓演奏的琵琶女停下手中的撥子,嘴角抽搐道:「這位客官……」

你到底想做什麼啊喂!

鍾離珺難過地想:哎,這段時間都逛了多少水茶坊,可先前感知到的兇險妖氣再度銷聲匿跡。

莫非找不到妖了?

那他這些日子不就成了單純的磨洋工嗎?

聽不見悅耳的琵琶聲,驩頭有些扭捏,哎,他真覺得琵琶曲好好聽哦!

他面向琵琶女,張開鳥喙道:「嘎——啾啾!」

接著彈啊!

琵琶女:……

她很崩潰,聽不懂鳥語怎麼破!

……

重整心情的高長松終於約到了楚生。

天下第一武道會結束後,對方也風頭無二,聽說訂單接到飛起。

武道會是名副其實的造星運動,比賽的幾個月中,民眾們的心被賽事的輸贏所牽掛,可以說整座東華國,乃至東勝神洲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熱中。

比賽結束後,這股熱度退減,卻沒有消失,聽說凌霄派的體驗人數再創新高,打入半決賽的更是插入本地百曉生的名人榜單。

高長松也不記得排榜權威叫什麼名字,統一以百曉生代稱。

相較行蹤不定的呼延問雪,跟立志重振門派,潛心修鍊的朱之洞,楚生還是比較好約的,尤其他也想跟大主顧兼靈感繆斯的高長松保持良好的關係。

是的,在高長松空口敘述高達跟鋼鐵俠的鎧甲後,楚生將他引成知心哥哥。

這回也是,見到高長松後,率先展示了自己最新成果。

只見一輛馬車不馬車,小轎車不小轎車的鐵皮怪獸停在自己面前,半晌,坦克蓋似的頂端敞開,楚生探頭道:「十二郎,看我最新成果!」

高長松瞳孔地震:是汽車!

楚生迫不及待跟高長松介紹了,他說:「我仿造甲殼蟲類的行走方式,給他添加四條腿,卻因支撐力不足,而被迫演變成十六條。」

高長松忍不住道:「為何不直接借鑒馬車的設計,用輪……」

他猛地止住話頭,想起自己找楚生的根本原因,將腰間的御守摘下,突兀塞對方手中道:「咱先不談,楚道友,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

說的就是「神秘の御守」。

楚生目光如炬道:「這是……」

高長松聽他語氣深沉,不由伸長脖子道:「這是?」

楚生深沉道:「一個普通的御守,可能有些防禦能力。」

高長松:「……」

說話大喘氣幹什麼呢!

楚生說:「裡面或許裝著符籙,又或許是修士身上的精血,總之,龐大的靈力保證了他兼具守護之功能,具體我看不出什麼,除非你讓我把他拆了。」

高長松下意識阻攔道:「不可!」

楚生抬頭看他,眼中划過一道微妙的情緒。

高長松也很糾結,按理說,讓楚生拆解開看看是最便利的,可這是鍾離珺送的禮物,私自破壞友人贈送的禮品,哪怕最後平復如故,創傷依舊存在。

更何況,哪怕是拆解,都應該是自己動手更有誠意,只可惜他認識針線,針線卻不認識他,只怕恢複得艱難。

哎,實在要做,還是得找專業的綉娘來縫補啊。

他嘆了口氣:「如此,還是感謝楚道友伸出援助之手,我能知道他作用就足夠了,至於其中的內容,或許不那麼重要。」

「眼下也耽誤楚道友不少時間,若無他事,不若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聽見送客之語,楚生睜大眼睛要鬧了,他嗓子眼都在打顫道:「你喊我來,就為了這事?」

這也太殺雞焉用宰牛刀了!我還準備跟你就新車改裝好好交流一下呢!

只可惜高長松掛心任務「鍾離珺的憂鬱」,實在分不出其他心思給關係友好的客戶,他又勉強寒暄幾句,給超出時代的小轎車給出了一二三四五如下建議,這才打發愛煉器成狂的楚生離開。

就楚生這專註度與行動力,未來很有可能是實幹型人才。

直到落日西沉,忙碌完一天的高長松才回到家中,烏雲正在床褥上呼呼大睡,倒是溫柔嫻靜的驩頭被鍾離珺借走,也不知要他做什麼。

他的行為無跡可循,十分難預料。

高長松做賊似的單請來大相國寺的尼姑,這位可是編織的高手,隨後便手指剪刀,在專家的指導下小心翼翼挑開一根線。

馬上就要看見御守的廬山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