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還不夠,騎兵攻城

正文卷

陌刀手的衝擊一往無前。

前方,那些突厥人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排排的砍殺,讓賈平安想到了割麥子。

「上前!殺!」

陌刀揮舞。

鮮血噴濺在臉上,陌刀手們毫不動容。

熟悉的血腥味啊!

「殺!」

一個突厥人被一刀梟首,鮮血從脖頸里噴濺出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個噴泉。

「左翼!」

左蘇回頭,用欽佩的眼神看著賀莫,「左翼該發動了。」

這是賀莫的安排。

當正面無法打開局面時,從側翼突襲。

賀莫點頭。

舉手!

十餘人張弓搭箭對著夜空。

鳴鏑聲驟然而起。

左翼。

登介正在看著戰局。

「該我們上了!」

「就是,唐軍此刻已經優勢,咱們上去一個突擊,功勞唾手可得。」

登介意動,但不敢動。

軍令如山,一旦違令就是個死。

他不甘的看著前方。

身邊將領嘀咕,「那個武陽侯害怕咱們搶功嗎?」

登介低聲道:「住口!」

「那為何不讓咱們上。」

此刻騎兵一個衝擊,敵軍絕對大敗。

鳴鏑聲傳來。

前方憑空多了一群人。

登介渾身發涼,覺得骨髓都被凍住了。

那個將領目瞪口呆……

「武陽侯……」登介喘息道:「好手段!」

若是側翼沒有保護,此刻這些人就是一支能改變戰局走向的力量。

那個武陽侯!

登介低聲道:「準備。」

黑暗中,那些回紇人屏住呼吸。

這些都是功勞呀!

誰嚇跑了他們,回頭弄死他!

「殺啊!」

這些突厥人拉倒了柵欄,得意洋洋的衝進來。

一排排回紇人看傻逼般的看著他們。

「殺!」

右翼傳來喊殺聲。

錢木河笑道:「他們的謀劃落空了,哈哈哈哈!難怪盧公說武陽侯能獨當一面,今夜便是明證。」

「我等的便是此刻!」

賈平安拔刀:「令回紇騎兵出擊!」

一千回紇騎兵從後面發動了進攻。

「左翼呢?」

左蘇絕望的問道。

「左翼……」

賀莫看了左翼一眼,那裡能聽到喊殺聲。

「賈平安早有準備。」

賀莫痛苦的閉上眼睛,「撤!撤退!」

黑夜中撤退就是一場災難,但他只能如此。

「跑啊!」

「不堪一擊!」賈平安擺擺手,「打起火把追擊,但切記結隊為伴,不可偏離方向。」

否則一旦迷路,弄不好就進了敵軍的大本營。

敗了!

突厥人瘋狂奔逃。

「回城裡去!」

他們深知一旦在野外孤立無援的後果。

因為夜襲的緣故,所以沒有帶戰馬。

沒有糧食和飲水。

這樣在野外熬不過兩日就得被活活的凍餓而死。

可這裡兩日之內能找到部族嗎?

找不到。

兩條路。

「我投降!」

有人跪地請降。

「回城裡去!」

跪地的人越來越多。

「救命!」

有人被撞倒在地上,隨即被活活踩死。

有人擋住了同袍的路,被一刀砍死。

亂了!

唐軍舉起火把追殺了出來。

「跪地不殺!」

周圍全是喊聲,越來越多的突厥人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帶著血腥味的地上,瑟瑟發抖。

而正在迂迴回來的包東他們懵逼了。

前方鋪天蓋地全是潰兵。

他們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條小破船。

「退!」

隨行的十餘軍士回頭。

退哪去?

身後空蕩蕩的。

只會被追上砍殺。

「潰逃的敵軍連自己人都殺!」

雷洪扯著大鬍子,覺得自己這次要糟了。

李敬業看著前方,拔刀。

淡淡的道:「跟在我的身後!」

什麼意思?

潰兵來了。

李敬業舉刀沖了上去!

這個瘋子!

包東震動了。

「快,跟上!」

一人你就想衝殺過去?

李敬業揮刀。

前方的潰兵倒下。

再揮刀。

鮮血噴濺的他滿身都是。

那些潰兵瘋狂的衝擊著。

李敬業站在前方,只知道衝殺。

「這裡有唐軍!」

「閃開!」

想回去的突厥人發狂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突厥人衝過來,手中的長槍捅刺。

李敬業輕鬆格擋,突厥人棄掉長槍,拔刀劈砍。

這一系列動作快若閃電。

鐺!

他在部族中以力大聞名,可一接觸才發現對方……

「死!」

李敬業揮刀沖了過去。

身後的突厥人倒在地上。

那些突厥人衝殺過來。

不,是潰逃過來。

李敬業不知疲憊的砍殺著。

身後的包東等人撿漏,輕鬆的斬殺敵人。

「換我來!」

包東覺得李敬業差不多了,就超越了過去。

呯呯呯!

瞬間他就被圍攻了。

他左砍右殺,不過是一輪,就覺得岌岌可危。

橫刀從他的頭頂飛過去,插在一個準備偷襲的突厥人的頭上,李敬業虎吼一聲衝過來。

一拳!

呯!

當面的突厥人就像是撞到了大車,重重的倒下。

李敬業拔出橫刀,怒吼道:「滾!」

包東訕訕的退後。

一把橫刀就在前面砍殺,身後的人護著兩翼。

李敬業殺的性起,丟下了橫刀,一把抓住身前的突厥人,輕鬆把他倒立過來,隨即抓住雙腿,竟然就這麼舞動。

砰砰砰砰砰砰!

筋骨斷裂的聲音就像是竹子在春夜裡生長。

他最後奮力把手中已經變成一團爛泥的敵人丟出去,拿起橫刀,怒吼道:「耶耶李敬業在此!」

一個突厥人跪了。

更多的突厥人跪了下去!

「這是殺神!」

正在奔跑的潰兵發現了這個奇觀。

一個唐軍站在那裡,身前跪倒了一片。

一個突厥將領罵道:「跑啊!」

他一邊喊一邊跑過來,疾沖揮刀。

李敬業側臉看著他。

那眼眸中全是瘋狂。

「殺!」

將領人頭飛起。

他看到了整個戰場。

許多人在奔逃,唐軍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拎著橫刀在結隊追殺。

更多的人跪在地上,唐軍卻絲毫不理。

呯!

人頭落地!

「武陽侯!」

登介來了,畢恭畢敬的,就像是一個小卒子。

這一夜給了他巨大的震撼。

賈平安算敵在前,隨後更是料敵先機,步步讓敵軍無處可逃。

這樣的人,他竟然敢去挑釁。

登介覺得自己沒死真的是運氣。

「敵軍潰敗,你率人點起火把追擊,不過不可貿然攻城。」

夜裡攻城風險太高。

賈平安側臉看著他,「可要討價還價?」

登介跪下,「下官不敢。」

錢木河搖搖頭。

這個倨傲的傢伙,在武陽侯的連番手段下,終於是被懾服了。

「出擊吧。」

賈平安走到了前面。

他在等李敬業的消息。

那個棒槌,千萬別只顧著衝殺啊!

「武陽侯,李敬業就在前方!」

騎兵回來報信。

賈平安回身,「備馬!」

他策馬出去,徐小魚等人警惕的護衛著。

李敬業就站在戰場的中央。

前方跪倒了一片突厥人。

「起來廝殺啊!」

李敬業杵刀罵道:「耶耶好不容易想痛快的廝殺一場,你等竟然降了?起來!」

他踢打著那些突厥人。

這個棒槌!

賈平安冷冷的看著他。

「武陽侯來了。」

包東善意的提醒。

李敬業抬頭,「兄長!」

「娘的!」賈平安下馬過來,一腳踹去,「老子讓你帶著包東他們尋個地方躲著,戰後再出來,你特娘的竟然……回頭收拾你!」

李敬業訕笑道:「小弟當時就想著殺人,兄長,你還別說,嗅著血腥味我就管不住自己了……你說這是不是病?」

「是。」

「小弟想這個病定然只有和胡女一起甩屁股才能治好……」

賈平安在戰場上策馬巡查。

三百大唐騎兵跟在身後。

「調集三千回紇騎兵來收攏俘虜。」

「是!」

俘虜被一堆堆的帶回去,隨即用繩子捆住手。

「繩子不夠了。」

輜重營的抱怨著。

棒槌!賈平安吩咐道:「把敵軍屍骸的衣裳解下來,隨便一搓便是繩子。」

輜重營的一聽恍然大悟。

「誰出的主意?」

「武陽侯!」

輜重營的馬上夾著尾巴去了。

大戰結束了。

賀莫和左蘇衝進了城中。

「關門!」

他們急匆匆的登上城頭,只看到前方星星點點的全是火把。

「萬勝!」

「萬勝!」

「萬勝!」

唐軍在歡呼,聲震四野!

左蘇面色煞白,「我們敗了。」

賀莫回頭,「看看還有多少人!」

有人去點數。

「兩萬余。」

「還好!」

賀莫苦笑,「至少能保住城池。」

左蘇癱坐下來,雙手抱頭嚎哭道:「我就這麼殺啊殺,殺……可卻被他三百騎擊敗了。夜襲也是殺啊殺,他卻早有準備……還怎麼打?怎麼打?」

「開門!」

城外有人在拍門,呼喊聲震天響。

賀莫置之不理,緩緩蹲下來。

「我們唯一的一條路便是守住,守住就有希望……」

他大概覺得這話沒有多少說服力,「可汗會來的。」

……

捷報天明就出發,賈平安順帶寫了家書。

——無雙、蘇荷吾妻,為夫已經到了西域。

他在信中說了些路上遇到的事兒,隨後……

——為夫每晚做夢都夢到了你們,輾轉難眠,就賦詩一首……可滿心都是你們二人,竟只得了兩句。

大唐著名詩人賈平安六步成詩,可竟然為了妻子只得兩句。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隨即第二封信。

這是給高陽的。

前面一樣,後面……我每晚做夢都夢到了你,輾轉難眠,就賦詩一首……可滿心都是你的身影,更想到了那一夜與你飲酒賞月……竟然只得了兩句。

大唐著名詩人……竟然只得了兩句。

高陽那個憨婆娘定然會撇嘴不屑吧,然後眼中帶著歡喜,拍著案幾喊拿酒來。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個是不是太文青了些?

高陽大大咧咧的……

但這等女人一旦被打動,文青比誰都厲害。

這次若是還不能懷孕,正好用這兩句詩來安慰她。

哥果然是算無遺策啊!

把書信封好,賈平安抬頭問道:「問問斬獲多少?」

有人去問了。

晚些錢木河進來說了數目:「斬殺、踩踏而死者,少說萬余。」

這便是夜間出擊的代價,想逃都沒處逃。

「問過了俘虜,突騎施首領賀莫,處木昆首領左蘇,二人已經逃進了城中。」

「知道了。」

賈平安書寫了捷報,「馬上送去大總管處。」

馬蹄聲消失在晨曦中。

賈平安走出去。

前方到處都是人,一隊隊俘虜聚集在一起,周圍是趾高氣昂的回紇騎兵在巡視。

炊煙渺渺。

賈平安心情平靜,並無大戰後的狂喜。

幾個軍士蹲在火堆邊上烤火。

「昨夜我一人就斬殺了十餘人,後來頭顱太多,沒辦法都扔了。」

「哎!你們說突厥人這不是瘋了嗎,明明打不過卻要挑釁大唐。」

「他們的性子就是打了再說,否則麾下的心都散了。」

「對,當年突厥人多啊!先帝時兵臨渭水,那時候大唐……憋屈!」

「現在呢?」

「哈哈哈哈!」

「回家要告訴家中的小子,別怕什麼異族……都是雙手雙腳一個腦袋,你越怕他他就越猖狂,殺幾個,他們自然就知曉怕了。」

「那是……以前我路過教書的地方,先生說咱們是什麼炎漢苗裔,前漢時追亡逐北,那些異族人倉皇而逃……走在街上,那些異族人哪敢多看祖宗們一眼?」

「他們說前秦也兇悍,打的匈奴人狼狽不堪。」

一個老卒得意的道:「看看,前漢最厲害的便是匈奴,卻被大漢滅了。隨後最厲害的是突厥,當年突厥多得意,可也不看看耶耶們的祖上是什麼來歷,但凡咱們站起來了,一巴掌就能拍死他們!」

賈平安回身緩緩而行。

炎漢苗裔,大漢尚火德,所以稱為炎漢。而苗裔,便是根苗,後裔之意。

炎漢苗裔……自當雄立世間。

一縷陽光從東方跳了出來,紫色籠罩大地。

馬蹄聲響起。

有人來請示,「武陽侯,敵軍屍骸堆積,可是要挖坑?」

「不挖坑,先丟著。」

呃!

錢木河聞訊想去尋賈平安,正蹲著吃餅的李敬業說道:「別去。」

「屍骸堆積多了麻煩。」

「麻煩什麼?」李敬業大大咧咧的道:「兄長最喜築京觀。」

一股子涼意在脊背處升起。

「京觀?」

那麼多屍骸。

我的神!

「那為何還不動手?」錢木河覺得奇怪,就去請示。

「那些俘虜正好無所事事,要不……」

賈平安蹲著吃早飯,抬頭凝視著前方,淡淡的道:「太少了些。」

「太……太少了些?」

「嗯!」

賈平安低頭繼續吃。

「馬拉個幣!」

賈平安抬頭罵道:「狗曰的廚子,鹽不要錢?鹽粒大顆大顆的還沒化,又苦又咸!回頭滾去挖茅坑!」

邊上有竊笑聲。

吃完早飯,賈平安召集人。

「武陽侯,要不歇一歇?」

有人覺得一夜未睡,將士們的狀態不好。

賈平安搖頭,「敵軍此刻喪膽,我軍士氣高昂,此刻不出擊,更待何時。留下人看守俘虜和輜重,其他的出擊。我習慣吃午飯,中午!」

他指著咽城,「告訴兄弟們,中午我要在城中吃午飯!」

「萬勝!」

歡呼聲傳來。

賈平安走了出去,徐小魚把披風拿出來給他披上。

大軍集結!

隨即出擊。

昨夜的戰場上散落著許多兵器和旗幟,哪怕是打掃了一下,可依舊一路延綿到了城下。

「他們來了!」

矮小的咽城城頭,左蘇低身道:「賀莫,我們跑吧。」

「跑何處去?」

賀莫搖頭,「唐軍會銜尾追擊,從這裡到可汗那裡,這一路我們將會屍橫遍野,會凍餓而死。」

左蘇握著刀柄,身體顫抖了一下,「那麼……就讓我們戰死在這裡吧。」

唐軍在集結。

「弩手集結!」

大嗓門在城下回蕩著。

「唐軍的弩箭!」

打造弩弓需要好工匠,而好工匠只有中原才有。

「放箭!」

嗚!

一片弩箭飄了過來。

「盾牌!」

城頭盾牌林立。

「他要如何攻城?」

左蘇蹲在城頭後面喊道。

「多半是要用回紇人的屍骸來填滿城下。」

周圍都是慘叫聲。

賀莫咬牙切齒的道:「準備……」

他起身,就見左右倒下了一片。

狗曰的,唐軍的弩箭對於防禦手段差勁的他們來說就是神器。

「放箭!」

第二波弩箭。

城頭慘叫聲少了些。

「放箭!」

第三波!

賈平安擺擺手。

「武陽侯。」

登介知曉自己要上了。

唐軍就是最後一擊用的,之前他就必須要用命去填。

否則那用鮮血染紅的功賞為何會有你一份?

賈平安指著城頭,「兩波攻擊之後就順勢退下來。」

說著他吩咐道:「把東西弄出來。」

一個個用木頭打造的……就像是木筏般的東西被人拖了上來。

「咽城矮小,可若是蟻附攻城傷亡不小,把這個架在城頭上,騎兵攻城!」

卧槽!

騎兵攻城!

「上!」

城頭,左蘇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麼?」

賀莫疑惑的道:「雲梯?」

「準備!」

將領們在叫喊。

弓箭手已經準備好了。

「放箭!」

箭矢飛舞,那些扛著木筏的人倒下不少,旋即有人接替。

騎兵緊緊地跟在後面。

「這是何意?」

左蘇不解。

那些回紇人在狂奔。

「放箭!」

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但後續源源不斷的補充了上來。

所有人都知道,最後的時刻來了。

這個時候不流血,功勞……你想屁吃!

木筏重重的架在了城頭上,那些步卒站在木筏下面,一邊躲避攻擊,一邊還能扶住木筏。

「是騎兵攻城!」

左蘇尖叫起來。

「那個瘋子,竟然想出了這等主意。」

「放箭!」賀莫面色鐵青,他本想在唐軍蟻附攻城時給他們造成重大殺傷,可沒想到賈平安竟然給他們準備了禮物。

騎兵沖了上來。

馬背上的回紇人張弓搭箭。

城頭的突厥人應聲落馬。

木筏在搖動,戰馬奮力沖了上來。

巨大的戰馬就像是怪獸,讓城頭的敵軍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