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實上嘛，他們現在比流民還要慘一些。
因為，他們是被押送的犯人。
而且還是可以誅滅九族的那種！
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韋挺，柴令武…….
此刻他們走到了最前面。
抬起頭，朝前望去，從這裡看，已經能看到長安城了。
那如同一頭巨獸。
沉睡中的巨獸！
前面的車隊，已經走不見了。
他們面前，只有寬廣的路，雖然這條路現在還是比較難走。
「走吧。」
「別特么婆婆媽媽的！長安城，你們應該都很熟悉了吧？說實話，沒必要再這麼低眉慫眼的了，一對A。」
李淵笑眯眯看著前面那人，手裡的牌還不忘打出去。
隴西李氏家主等人都是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向左右看了看，
沒有了馬車，所有人下來步行。
這數量，遠沒有之前車隊那般壯觀了。
但是，目光之中，那些曾經無比驕傲的臉龐，現在，變得怯生生的，帶著死意，帶著絕望。
那裡還有什麼氏族的驕傲。
這些曾經尊貴無比的氏族子弟，已是成為了…….災民。
沒錯！
就是災民！！
隴西李氏家主他們毫不懷疑。
若是現在，有人說可以解救他們，但是要他們當奴隸，這群人，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的跟隨而去。
什麼世族！
狗屁世族！
這一刻，隴西李氏家主也終於認識清楚了，自己和百姓，壓根也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大家，都一樣只是人罷了。
呼…….
隴西李氏家主吐了口氣。
低著頭，悶頭朝前走去。
無聲！
只有腳步聲，踩踏過積雪的咯咯聲。
「皇爺爺，皇爺爺，我錯了！孫兒真的知道錯了！皇爺爺，能不能救一救我？能不能…….能不能給父皇母后說說好話。」
「皇爺爺，之前都是我不好，可是…….可是，咱們終究是一家人啊！！」
馬車旁邊，李泰緊緊的跟著。
他滿臉諂笑。
嘴唇乾裂。
臉色蠟黃。
對著李淵討好似的說道。
打牌的上官海棠看都沒看他，專心打著鬥地主。
李淵倒是看了幾眼，但都是嘿嘿一笑，眼眸中沒有絲毫的乾淨，在他心中，李泰已經被他徹底的，逐出了皇族！！
但是李泰，還是不斷的說著，討好著，嘴干舌燥。
長安，真的是越來越近了。
他們也終於看見了，城牆上，城牆下，甚至於足足十里之外，都是百姓，都是來迎接他們的人。
若是以前，他們定然會很是興奮。
可現在…….
他們見到這一幕，怕了！！
真的是徹底的怕了！！！
而心中的那一道最後的防線，也徹底的崩潰了。
「不…….不…….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回洛陽，我要回洛陽！！」
「這麼多人…….這麼多人.……」
「老天爺，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為何要如此對我，為何要如此對我啊！祖宗啊，我對不起你們啊，讓你們蒙羞了！」
「不不不，我不走，我不走了，嗚嗚嗚…….我不走了啊，我沒有造反，我沒有造反！」
「…….」
不少人都有些崩潰。
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韋挺，柴令武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嘴角，眉角，甚至於頭皮，這一刻都在抽搐。
甚至於，他們身上，現在還都是穿著那一日特意換上的華貴禮服。
這是為了從龍之功，這是為了輔助李泰登基。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機會換下來了。
真是莫大的諷刺，莫大的諷刺啊！！
韋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的喉嚨里發出一陣陣「咯咯咯」的聲音，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咬咬牙，也顧不上天氣寒冷，直接脫了下來，然後直接丟到了路邊…….
就是連靴子，都脫下來丟到了一旁。
其他人望著他，不由分說，都無比默契地脫了下來。
這些曾經代表著他們無尚榮耀的官服，此刻就如同被丟棄的垃圾一般。
「這一次…….老夫…….」
韋挺望著長安城，深吸口氣，雙眸通紅，兩行熱淚滾燙而出。
「老夫，對不起列祖列宗！老夫，錯了！錯到離譜！！」
他喃喃道。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傳來不少的抽泣聲。
一輩子了，他們哪一個不是位及人臣？哪一個不是人間榮耀？哪一個不是身份尊貴？
可是現在…….
他們將被長安城的百姓們審判，他們將在百姓的見證下，被剝光一切榮耀的光環，打入永遠不可翻身的地獄。
然後，歷史之上，這一天，定然也會有記載。
而他們，所有人，全都成為了笑話！！
成為了稱托楚王的背景版！！
眾人，心裡真的是壓根無法接受。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越來越近了！
甚至於，他們都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李世民，長孫皇后，魏徵，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
他們身後，還都是他們曾經無比熟悉，也曾經一同飲茶，一同上朝的官僚。
但是現在…….
一切都變了！！
眾人的腳步走的很慢了。
在護龍衛一聲聲呵斥的催促下，才一點點的朝前磨蹭而去。
.
….….…….….….
而此刻。
李世民他們當然也都看到了對方。
這些…….
他們全都傻了。
這些人…….
他們真的是萬萬想不到，那麼多，而且也那麼全！！
一時間，有些寂靜。
他們就盯著那群人，一步步的走過來。
人傻了！
真的是全都人傻了！
李世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前面那是，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韋挺，柴令武…….
一個個的，幾乎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我的天，一個不差！」
「楚王殿下，這是真的把造反的所有人都給抓了起來啊！」
「嘶…….呼…….」
「這…….陛下，楚王殿下不愧就是楚王殿下啊，這些人…….已經用不著咱們出手了，任何的手段都用不著出了，牛皮，真的是太牛皮了！！」
魏徵驚叫。
「看，那是韋挺，柴令武，清河崔氏家主，還有隴西李氏家主他們，後面的應該是所有家眷。」
「那段護衛說的是真的，一個都沒漏，估計他們都沒有進洛陽城也是真的，哈哈哈…….」
長孫無忌也指著前面，哆哆嗦嗦的說道。
他們，都沒有進去洛陽城！
當長孫無忌這句話說出來，周圍的那些官員，不僅僅是官員，還有一大批的百姓，都沸騰了。
這個消息，他們還是真的從未聽說過吶。
現在一聽，真的是讓人上頭，發麻，不知所措，茫然無比。
「這…….那他們這是造的哪門子反啊？沒進洛陽城，哈哈哈…….都沒進去洛陽城，聽見了嗎？大家，這群人，連陽城都沒進去！！」
「咕咚…….這麼說的話，他們就是從長安出去，然後就碰到了楚王殿下，然後調轉方向回來了？哈哈哈…….楚王殿下無敵！！」
「楚王殿下不愧是楚王殿下啊，這也太恐怖了，楚王殿下無敵，無敵，無敵！」
「呼…….牛皮，這也太牛皮了，這就是楚王殿下嗎？這也太強了吧！！」
「什麼？他們都沒有進去洛陽城？然後就被楚王殿下給押送回來了？我的天，楚王殿下這也太強了吧」！
「他娘的，就這還造反？哈哈哈…….笑死我了，楚王殿下無敵，楚王殿下無敵！」
「…….」
身後，這個消息猶如波濤般席捲而去。
整個長安城下，都沸騰起來了。
恐怖無比.！
一波更比一波強！
楚王無敵！
這四個字，更是響徹於雲霄。
人群，近了！更近了！
韋挺，柴令武，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他們也都聽到了，這一聲聲高亢的呼喚聲。
目光獃滯。
神情僵硬。
彷彿身體都沒有了任何的意志，只能一步步的朝前走著，這已經是變成了機械動作。
也當他們走到了一定距離時，突然停下了。
這個距離，很近。
足以看清對方的樣子。
李世民就站在那裡，他一一打量著對方這群人，數日不見，卻好似歲月在他們身上度過了幾十年一般。
一個個猶如走到最後一息的蠟燭。
隨時就可以熄滅。
李世民的身後，百姓們的呼喚聲，也都停了下來。
這一刻，無數的目光，全都死死的盯著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韋挺，柴令武他們。
沉默。
寂靜。
「閃開！閃開！！」
也就在這個時候，隴西李氏家主他們的人群被推開，李泰直接被護龍衛鎮壓著，直接帶到了最前面。
撲通…….
李泰直接被護龍衛按在了地上。
李泰此刻臉色發白，嘴唇狂顫，虛汗狂冒。
李世民死死盯著他。
長孫皇后也死死盯著他。
長孫無忌，魏徵，杜如晦這些朝廷官員，也都是盯著李泰。
氣氛，更是凝重了起來。
「父皇…….父皇…….」
「母后！母后！救我母后，救我啊母后！」
「兒臣錯了，錯了很離譜！這不是兒臣的本意，都是他們逼迫我的啊母后！母后救我！」
最先發聲的是李泰。
他終究是壓根承受不住這些人的目光。
直接崩潰。
哀嚎一聲。
在地上趴著，沖向了長孫皇后。
但是，直接被金吾衛給擋住了。
長孫皇后張張嘴，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而是直接把目光離開了。
「逆子，你皇爺爺回來了嗎？」
李世民沒在意李泰，反而是突然想起來了李淵，趕緊朝著後面望去。
「看什麼看，臭小子，老夫在這裡呢。」
李淵笑呵呵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不過，和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這些面如死灰的人不同，那真的是一個個紅光滿面，那叫一個精神決絕。
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披著大氅，健步如飛。
比在長安呆著的時候都要健康了許多。
「哎呀！父皇，你沒事吧！」
李世民見到他。趕緊再次迎接了上去。
「你看我如此，像是有事情的樣子嗎？哼！」
「現在我們回來了，寬兒他呢，幫你處理了這麼大的事情。」
「二郎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一說？」
李淵目光掃過李世民，嘴角似笑非笑，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他雖然好久沒有當過皇帝了，但是，在寬兒在後面給自己撐腰，李淵的底氣那叫一個硬啊。
真的！
他現在就感覺，若是李寬造反，這會，眼前這群人都已經被鎮壓了。
絕對猶如雷霆一般！
李世民聽到這話，這才猛的反應過來。
「父皇，兒臣，明白！」
「是朕！」李淵斜了他一眼。
「嘶…….是！」
「朕！朕明白！」
李世民生吸口氣，他驟然轉身，望著後面的魏徵，長孫無忌，杜如晦這些國之柱石，望著後面的那些琳琅百姓。
「魏王李泰，勾結內外，造反天下，罪大惡疾！！」
「從今日起，剝奪一切身份，壓入天牢，和其他造反人等，一同處理！」
「楚王李寬，乃是上蒼送我大唐的麒麟玉，經天緯地，通曉古今，不足以評價。」
「其功勛，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為大唐，為百姓，所做之事，便是朕，也都是慚愧不已，無法相比。」
「朕，愧也！！」
李世民可以說是把全身的力氣都吼出去了。
這一下子，周圍全是蒙圈一片。
就是李淵，都挑了挑嘴角。
陛下李世民，馬上皇帝，立下赫赫功勛，楚王竟然還能勝過陛下啊！！
「哈哈，好！」
李淵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笑容都燦爛了起來。
李世民也是大笑起來，吾兒楚王李寬，真乃是仙人降臨啊！
「父皇，不說這些了，您一路勞頓，辛苦了，這邊請。」
李世民興高采烈的李淵帶路。
也沒有多看李泰一眼，這李泰站在那裡，就像是傻子一樣。
傻傻的，愣愣的望著自己父皇，太上皇李淵，長孫皇后他們和長孫無忌等人一同離開。
在百姓的歡呼聲中。
長安沸騰。
可接著，他們…….迎接隴西李氏家主清河崔氏家主他們的，只會是冰冷的枷鎖。
到了長安了。
這玩意，絕對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