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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蝶舞蹁躚

正文卷

第731章 蝶舞蹁躚

絳回海境,昭陽山城。

金紅日光在重重疊疊的雲層之間灑落下來,辰時初至,大日初升,就連古老的城牆都浸染了幾分朝陽的金色。

「含袖上師,該用膳了。」

巍峨樓閣的月台之上,足足數十道豐盛羹餚被一些身著輕紗的妙齡侍女陸陸續續端了上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微微佝僂著身子,神情恭敬地望著坐於上首的清秀少年。

那少年上師平淡地應了一聲,輕揮袍袖,示意中年男子退下。

中年男子再次行了一禮,隨即便轉身走下月台,退至了一旁。

那些妙齡侍女站在桌案之側,有手持絹布者,有端著羹湯者,有持箸侍候者,這些侍女無一例外,望向少年上師的目光之中皆是滿滿的敬畏。

在這應霞城之中,除卻統攝應霞的流光上真之外,便數眼前的少年上師最為尊貴,如今其已經有了初步燃起心火之象,無論是各地的「苗子」,還是四大門派的諸多上師,對於含袖上師這裡皆是不敢有半分不敬。

少年上師在侍女手中取過銀箸,面無表情地夾起少許菜肴,輕輕放入口中,目光深處卻蘊藏著旁人不得而知的茫然。

距離燃起心火愈近,他便愈加察覺到那種毫無來由的心悸之感。

彷彿自己一旦真正燃起心火,便會觸碰到一些極為可怕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對於此刻的自己而言,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面對的恐怖之物。

勉強吃了幾口菜肴,含袖這裡的心緒卻是愈加煩躁,放下手中的銀箸,道:「撤下去罷。」

那些侍女彷彿對此情景見怪不怪,皆是一言不發地端起那些菜肴,陸陸續續地撤了下去。

「含袖上師正在用膳,你老人家還是過會兒再來罷。」

中年管家的聲音傳了上來,含袖皺了皺眉頭,道:「誰在喧嘩?」

那管家顧不得應對來客,急忙轉身走上月台,賠著笑道:「啟稟上師,大牛上師前來謁見。」

一旁的那些侍女聽到「大牛上師」幾個字,皆是悄悄地掩面而笑,顯然對於此人並不陌生。

含袖嘆了口氣,道:「讓他上來罷。」

中年管家忙不迭地應道:「我曉得了。」

隨即便轉過身去,朝著下方的侍衛高聲吩咐道,「有請大牛上師!」

數息之後,一個身著綢緞長袍的中年武者便在侍衛的引領下大步走上了月台。

含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劉叔,坐罷。」

劉大牛憨憨笑了笑,也不客氣,一屁股便坐了下來,道:「含袖,上次你給我的那些『蘊靈石』,我已經用完了,此番前來,是想再跟你討要一些。」

含袖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管家,道:「去取十塊『蘊靈石』來。」

那中年管家應了一聲,剛要離開,旁邊的劉大牛便訕訕開口道:「前不久,小柱子也踏入了虛火之境,所以十塊『蘊靈石』或許有些不夠……」

聞聽此言,中年管家站住了腳步,目光望向了坐於上首的含袖。

含袖看著劉大牛有些難以言喻的臉色,道:「取三十塊『蘊靈石』來。」

中年管家面有難色,道:「含袖上師,流光上真每月撥給府中的份額,也才只有二十塊『蘊靈石』……」

「聽不到我的話么,」含袖語氣微冷,「即刻去取。」

管家閉上了嘴,再不多言,徑直退了下去。

劉大牛即便臉皮再厚,此時也察覺到了此間氣氛的怪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在難捱的沉默之中呆坐,不曾開口說半句話。

含袖望著眼前的虛火上師,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分當年那個堅毅獵戶的影子。

在度日如年的沉默之間,中年管家終於捧著一個盒子走上了月台,放在了劉大牛身旁,轉身朝著含袖道:「上師,三十塊『蘊靈石』已經取來。」

劉大牛彷彿終於鬆了一口氣,眼巴巴的目光望向了坐於上首的含袖。

含袖輕聲道:「劉叔,這些『蘊靈石』且拿去用,柱子哥初入虛火之境,還需多番前往昭陽夢陣奠基才是。」

彷彿得了聖旨一般,劉大牛飛也似地把那木盒取在手中,笑道:「含袖,此番倒是要多謝伱了。」

「劉叔無需如此,」含袖並未太過在意此事,而是話頭一轉,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前時勞煩劉叔代我前去鎮邪門一趟的事,不知如何了?」

劉大牛愣了一愣,彷彿剛剛才想起此事,面露自責道:「你看我這腦子,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柱子虛火的事,竟然把這事給忘在了腦後!」

含袖嘆了口氣,道:「無礙,我另外找人前去罷,若不是流光上真令我燃起心火之前不得離開此處,之前我也不會勞煩劉叔。」

劉大牛神情愈加訕然,如坐針氈,再也不願在此處待下去,開口道:「如此甚好,我先去了。」

含袖頷首道:「劉叔且去罷。」

此言入耳,劉大牛便逃也似地走下月台,離開了此處樓閣。

一旁侍立的中年管家面露憤恨之色,望著劉大牛離開之處,咬牙道:「這廝忒地不知好歹!上師待他這般好,這廝卻一直都在上師身上無止盡的索取!」

含袖擺了擺手,道:「隨著時光變遷,每個人都會改變,世間諸事沒有任何例外,此乃人之常情,無需太過苛責。」

「上師實在是菩薩心腸,此等仁恕懷德之心可感天地,令我等不勝欽服。」

中年管家連連應是,一頓拍馬之詞連貫無比地奉了上來。

含袖有些煩躁地站起身來,道:「都退下罷。」

數息之後,月台之上便只余了身形單薄的少年上師,所有的侍人皆是退了下去。

「其實以我的靈機參悟,早就可以真正燃起心火,只是我始終都不敢邁出這一步……」

「到底會發生什麼恐怖之事……」

含袖眉頭緊皺,抬首望著高天重雲之上的金紅大日,焦躁的心緒沒有半分緩解。

悄無聲息地,一個身著妝紅裙裾的絕美少女緩步而出,行至了含袖身側,輕聲道:「你在等什麼?」

含袖側過頭去,望著紅裙少女那沉魚落雁的白皙側臉,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兒,卻彷彿距離自己無盡遙遠的時空,可望而不可及。

那紅裙少女見他不語,轉過身來,隨著微風揚起,一縷烏黑的髮絲噙在嫣紅的唇角,輕笑道:「快些燃起心火罷,莫要再猶豫了。」

含袖用力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你與你背後的人都在等,等我燃起心火,等待我徹底陷入那不可知的恐懼,這不公平……」

紅裙少女美眸流轉,落在了含袖的臉上,道:「世間諸事,哪有甚麼公平可言,若是不曾燃起心火,你的壽元便只剩了一百餘年,區區一百餘年,我可以等,而你……別無選擇。」

含袖恨恨地望著她,心神深處卻湧起陣陣絕望至極的無力之感。

即便自己早已成了虛火上師,可卻依舊有著壽元的桎梏,只有真正燃起心火,才能增壽四百年,似流光上真一般久視長生。

可是心神最深處的悸動卻告訴自己,一旦燃起心火,等待自己的將是萬劫不復般的大恐怖。

「一百餘年……那你便等罷!」

含袖咬牙道。

「那便等,等到你壽盡之時,迫不得已地燃起心火,想想也很是有趣。」

紅裙少女勾唇輕笑,望向含袖的目光彷彿在看一個螻蟻,其中儘是淡漠與疏離。

嫣紅光芒四散而去,含袖在恍惚之中回過神來,身旁的絕美少女已經離開,口鼻之間只余了少女那好聞的發香。

傾慕、憤恨、疑惑、不解……諸多煩雜的心緒交織在一處,使得含袖這裡對那紅裙少女愈加怨恨。

其怔怔地望著逐漸消散的嫣紅光點,心緒已是複雜至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