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化虛為實
翌日，天蒙蒙亮。
旭日還未升起，水汽還在瀰漫。
遠處的山巒朦朦朧朧，彷彿被一層輕紗所覆蓋。
大約清晨四點多，陳雲早早醒來。
他拍了拍正在熟睡的張乾，「張師兄？張師兄？」
睡意朦朧的張乾努力睜開眼睛。
他喉嚨有些沙啞道：「陳師兄，怎麼這麼早你就醒了？」
陳雲一邊穿衣服一邊道：「趕緊起來，陪我去一趟王順山。」
「去王順山？」
張乾受傷身體還未完全恢複，本身身體狀況不太好。
這會兒從睡夢中被叫醒，他可能整個人有些迷糊，「去王順山做什麼？」
言語間，陳雲已經穿戴好衣裳綸巾，他一邊下床一邊說道：「除妖。」
「哦，對，對對。」張乾總算醒悟了過來，「昨晚那狼妖逃走了，咱們趁它病要它命！」
語畢，張乾也飛快穿戴起來。
之所以起來這麼早，是因為陳雲生怕待會人煙多了會把昨晚狼妖逃竄的蹤跡覆蓋掉。
這是其一。
其二，陳雲不太喜歡人際交往，昨晚自己為高家莊除妖，若是起來晚了，會被村民們圍堵住感謝，到時處理人際關係麻煩不說，還會影響追蹤狼妖。
雖然待會徹底剷除狼妖回來報平安依舊會被村民感謝，但不會影響追蹤狼妖。
按照陳雲對當前社會的了解，人們往往「日出」時分才會起床，然後干一會農活，到了「朝食」吃早飯，這兩個時間點一般分別早上五點至七點，以及上午七點到九點樣子。
兩人穿戴整齊了之後，輕聲輕腳跑到外屋。
未曾想，高老丈與高大娘已經起床。
老夫妻倆一看陳雲與張乾起來，非要拉著他們吃早飯。
陳雲趕緊解釋了一下原因，並且還讓老夫妻倆別喊醒其他人，不然不好脫身。
老夫妻倆哪敢違逆「仙人」的意思，答應了下來。
隨後，陳雲與張乾梳洗了一下準備告辭。
剛跨出門檻，陳雲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過去道：「對了，高老丈，你知道雷神洞在王順山哪個方向嗎？」
「雷神洞？」高老丈一臉茫然道：「我自小在王順山長大，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地方啊。」
高大娘也很費解地說道：「沒聽說過有這地方。」
咦？
奇了怪了。
千里之外馬池城的老婆婆知道王順山有雷神洞，本地居民對此毫不知情？
陳雲琢磨馬池城那老婆婆該不會胡扯吧？
儘管想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他還是決定待會去剷除狼妖的時候找找。
……
崎嶇的山路。
陳雲與張乾不時停下來檢查路上有沒有狼的腳印。
山中有狼再正常不過。
只是那頭狼妖體型遠勝於普通的狼，腳印與一般的狼不太一樣。
當然了，要是那頭狼妖沒受傷駕著妖風逃跑的話，基本很難尋找到腳印，但它昨晚被自己打傷，應該不可能全程駕妖風逃跑，而且還會留下點血啊、焦灰之類痕迹。
起初還真沒發現什麼。
興許是那狼妖駕妖風所致。
不過陳雲與張乾離開高家莊大概三四里路後，還真發現了蹤跡。
「陳師兄，過來看。」
前方張乾蹲下了身體。
陳雲湊過去低頭一看，觀得地面有兩深兩淺四個遠比普通狼腳印大的梅花腳印。
其中淺的那兩個腳印，還顯示出焦灰、血跡。
不出意外，基本是狼妖腳印無誤。
他點了點頭，「應該是那狼妖的腳印，張師兄，麻煩你先盯著一點，我和秦良交流一下。」
「好。」張乾抬頭朝前看，指了指前方道：「好像從前面峽谷進去。」
陳雲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前方是一座奇峰聳立，溝谷幽深，山水自然，雲氣繚繞大山。
在山腳處，有一條黑漆漆似乎永遠不會被陽光照到的狹長峽谷入口。
陳雲道：「管它是不是峽谷，咱們先跟進去再說。」
張乾道：「行。」
兩人朝著峽谷走去。
陳雲趁機和秦良交流。
他有太多的疑惑要問。
他問道：「秦良，好點了嗎？」
秦良立刻回覆，聲音也變得振奮起來，「回稟主公，昨日吸收了金檀香的香火後，我已經恢複如初了。」
陳雲看似自言自語問道：「昨晚伱用的法術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魘禱術啊？」秦良仔細介紹道：「這門法術正是幾年前林妃雲傳授給我的，她曾經和我說，讓我在未來某一天接到她信號之後，就全力施展這門強大法術，具體哪一天未曾細說，不過她許諾了，若是我全力配合，不僅會解除給我下的咒，還會給我一個機會選擇轉世重生，或者修鍊成鬼仙，我一聽她誇下如此海口，就知道她在跟我撒謊，她自己才七品法師，憑什麼助別人修成鬼仙？所以我表面假裝答應，實則沒有好好修鍊過，就是怕完成她交代的事，回頭再被咔嚓幹掉。」
還別說，秦良挺聰明。
的確，一個七品法師憑什麼助人修鍊成鬼仙？
「我不是要問這個。」陳雲詳細說明道：「我是想問，這魘禱到底是一門什麼樣的法術？另外，昨晚老君觀神力涌動，為何沒攻擊你？」
「魘禱術說起來比較麻煩，我待會仔細說。」秦良回了一句，解釋道：「神力只能覆蓋神祠一定距離之內範圍，昨晚你未曾進入老君觀神力籠罩的區域裡面，所以我施展魘禱術沒受太大影響，但也不是沒影響，因為我學藝不精，還是觸及到了神力，所以提前被破了法術，不過正是因為神力只能在神祠一定範圍內生效，故而我沒遭受打擊。」
陳雲點頭，「懂了。」
說著，他與張乾已經走到峽谷的入口處。
陳雲隨意掃了一眼，發現此處有點詭異。
明明兩側山壁綠樹成蔭，峽谷里卻寸草不生。
還給人一種陰涼感覺。
不是厲鬼陰風那種陰冷。
而是夏日裡樹蔭下那種涼快。
秦良還在繼續說著，「至於魘禱術……據林妃雲所說是旁門大法，乃是東漢末年黃巾賊首領張角從南華老仙所授的《太平要術》所悟，這門法術修鍊分為四個層次，分別是製造幻境的『虛妄之術』，製造幻覺的『入夢術』，攻擊人魂魄的『落魂術』，以及『化虛為實』。」
陳雲跨過小溪，「沒太聽明白，仔細講講。」
「就是想學魘禱術，第一步要學會製造幻境，第二步製造幻覺，第三步則是能夠攻擊人的魂魄，最後能夠將製造的幻境化虛為實，做到真正意義上實體攻擊。」秦良儘可能說清楚道：「比如林妃雲領悟出來的是製造『星河漩渦』攻擊別人，初期她陰神力量比較弱，製造出來的星河漩渦只能迷惑住別人雙眼，但凡別人閉上眼睛就不會受到法術影響。」
陳雲驀然回想到在吳家別院之時的場景。
自己不就是徹底拋棄視覺，利用聽覺、觸覺找到了化為厲鬼吳家二公子？
「『虛妄之術』我明白了。」陳雲繼續問道：「那『入夢術』呢？」
秦良道：「入夢術有所不同，我依舊拿林妃雲舉例子，她陰神力量逐漸變強，便可以將『星河漩渦』植入別人魂魄，這時，即便閉上眼睛也沒用，因為這是出現在魂魄里的幻覺，但只能影響別人的行動，並不會造成真正傷害，我化為厲鬼二三十年時間，做到這點並不難，黃家人會做噩夢，便是因為我製造出的幻覺。」
陳雲略有所思，道：「『落魂術』又如何？」
「『落魂術』我使用起來非常勉強，一旦消耗過大，極有可能魂飛魄散，昨晚正是如此。我修為比較淺薄，本該直接植入狼妖魂魄中的幻境，因為實力不濟無法完全掌控這門法術，這才會在人前顯現出。」
秦良先說明昨晚狀況，然後這才介紹這門法術，「林妃雲陰神力量相當於七品法師，她可以在別人魂魄製造『星河漩渦』幻覺的同時，讓『星河漩渦』真正碾碎別人魂魄，無需再利用幻覺欺騙別人。當然，林妃雲說過，每個人領悟出來的『術』都不一樣，她領悟的是『星河漩渦』，別人興許是『喚名落馬』，又或者哼、哈一聲，敵人魂魄就遭到攻擊。」
喚名落馬？
哼哈二將？
陳雲腦海里浮現出《封神演義》里張桂芳、鄭倫和陳奇三人的名字。
照這麼說來，三人會的其實是同一門法術，也就是「落魂術」，只是以不同形式表現出來。
陳雲好奇問道：「既然落魂術都這麼厲害了，那最高境界的『化虛為實』呢？」
說起此事，秦良聲音變得凝重了，「這化虛為實可了不得，乃是把觀想出來的幻境以真實狀態呈現出來，起初這個幻境化實可能只有一瞬間，但伴隨著修為越來越高深的話，製造出來的幻境甚至可以只要法力不消散，便能一直持續下去。」
陳雲與張乾拐了一個彎。
前方峽谷變得更狹小了，基本只能容納一人行走，並且非常幽暗。
他盯著腳下有沒有攔路石的同時，眨眼說道：「你會化虛為實嗎？」
「會是會……」秦良猶豫了一下，「不過因為我的法術是林妃雲直接生搬硬套教授會的，所以我只知道如何讓『星河漩渦』化虛為實。」
陳雲明白這話的意思，大概是說林妃雲教的是「術」，不是「法」。
之前他聽何仙姑談論過這個問題。
別人的術不一定適合自身。
生搬硬套去學習，使用起來也會產生一定作用，但效果不會達到最佳。
只有從法中領悟出來的術，才能夠與自己相契合，能夠發揮出最大威力。
「虛妄之術」、「入夢術」和「落魂術」修鍊的「法」，陳雲都有。
唯獨「化虛為實」的法，他暫時還沒有獲得。
陳雲知道，想學到「化虛為實」的法，只有從林妃雲或者傳授其大法的人身上才有可能獲得。
這點不太現實。
因為不論林妃雲，又或者傳授其大法的人，幾乎可以肯定是太平道之人。
人家憑什麼傳自己法？
自己也不是無法獲得，只是獲得途徑比較麻煩。
陳雲可以讓秦良把一整套「星河漩渦」的術傳授，然後從中慢慢推導出化虛為實的法，再琢磨出屬於自己的術。
有了「虛妄之術」、「入夢術」和「落魂術」的法，想必只要陰神最夠強大，從「星河漩渦」之中推演出「化虛為實」的法不會太困難。
本來陳雲是不太想學習「旁門左道」的法術。
因為他覺得有點丟傳道觀這種名門正派的臉。
但是自從昨晚秦良利用法術替自己鎮住狼妖，陳雲忽然間想通一件事。
法術沒有邪惡之分，只要自己用來行善事，哪怕再旁門左道之術，它也是正義的法術！
想到這，陳雲主動說道：「你能把『星河漩渦』這門法術教給我嗎？」
秦良一點都不藏私道：「可以，這邊正好沒有陽光，你暫時停下來，我與你進行神交，將『星河漩渦』術傳你。」
陳雲點頭道：「好。」
交流完畢，他剛要喊住前面的張乾。
誰知張乾主動停了下來，指著前面道：「陳師兄，前面好像沒路了，狼妖的腳印到這裡也消失了，要不咱們先停下來，我再四處搜尋一下？」
陳雲正好也想停下來從秦良身上學習「星河漩渦」法術。
他點了點頭說道：「好，麻煩你了。」
「沒事。」
張乾開始四處檢查周邊山壁情況。
因為這邊漆黑如半夜。
陳雲從儲物戒指里拿出火摺子遞給了張乾。
然後，他則是找地方坐下。
陳雲找個了無風之地。
確保起見，他還點燃了一支金檀香。
末了，陳雲才靠著山壁盤膝入座，然後對著聚炁珠道：「秦良，我現在陰神出竅，你傳我法術。」
秦良答應道：「善。」
陳雲沒再說什麼，先是按照「化陰還陽」法蘊養了片刻陰神，然後才出竅。
眼前亮光一閃。
下一刻，陰神出竅了。
與此同時，聚炁珠蔓延出一團黑炁，正是秦良。
秦良的黑炁鑽出一縷，猶如一根細線似的，朝著陳雲陰神觸碰來，「主公，千萬別抵抗，不然我會因此受傷。」
接受到信息的陳雲應了一聲，徹底放鬆警備，任由秦良黑炁觸及自己的陰神。
他不怕秦良心懷不軌。
因為如果自己有什麼事對方也會死。
果不其然，秦良沒有動什麼歪腦筋，只是老老實實把「星河漩渦」這門法術信息傳遞過來。
片刻之後，陳雲學會了該如何使用這門法術。
仔細瀏覽了一下信息，陳雲不得不驚嘆林妃雲那女人的確天資聰慧。
這門法術初期不怎麼厲害，觀想出來的「星河漩渦」最多讓人害怕，但是一旦進行到第三層「落魂術」境界的話，能夠瞬間碾碎別人魂魄，可謂十分霸道兇殘。
要知道不論是張桂芳的「喚名落馬」，又或者鄭倫、陳奇的「哼哈二氣」，都不會真正讓人死亡，最多魂魄受損。
而「星河漩渦」則是，能把人打得魂飛魄散！
不愧是邪道中人所悟，法術也是那麼的兇悍。
其實這些都沒什麼。
有什麼的事是，陳雲因此知道了如何將「星河漩渦」化虛為實。
假以時日，只要自己陰神足夠強大，一定有機會從中推導出化虛為實的法。
學會「星河漩渦」後，陳雲正準備陰神歸體。
忽然，他發現陰神哪怕再如此黑暗的幻境下，依舊如同白日里一樣，能夠看清楚四周環境。
眼看張乾還拿著火摺子一點一滴在搜尋蹤跡。
陳雲想了想，決定陰神出遊找一下狼妖蹤跡。
想著，他第一次陰神離開肉身一定距離範圍，朝著峽谷上方飄蕩去。
嗯，有陽光之處肯定不會去。
他陰神弱小，被陽光照射會魂飛魄散。
向上飄蕩了大概十幾米。
突然，陳雲看到山壁上有一個一人多高山洞。
而在山洞的入口處，他看到了帶著焦灰和血跡的狼妖的梅花腳印。
陳雲再抬頭一看，山洞上方還寫著幾個古樸的字，正是「雷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