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白君言
子夏一聲清喝，讓那百主尷尬不已。
方才，刑天竟是在他齊射之時，撤出戰場，絲毫不帶猶豫。
結果是沙盤上的五人毫髮無損，而這次比試的結果，便是自己一場未勝。
誰說戰場上敵人不能跑的？
對於那五人來說，生存才是第一要義。那麼在明知實力不濟的情況下，跑才是最為可行的辦法。
所以刑天跑了。
按照規則，因為沒有達成目標，百主再一次輸了。
所以他才會在剛才失態。
這傢伙，狡猾的像生活在幽冥的噬魂鼠。百主暗自評價道。
那名隨隊而來的斥候嘀咕道：「我就說他是大魔尊，你怎麼可能打得過大魔尊呢？」
百主將自己的佩劍遞給刑天。沉聲道：「我輸了，按照秦人的規矩，我的劍歸你了。」
刑天接過劍，問道：「不懷疑我使用幻術了？」
「即便你使用了幻術，在戰術上擊敗我是事實。輸了就要認，但我可不認為你是什麼大魔尊。大魔尊早已經死了。所以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刑天一笑，將劍平放手上仔細揣摩了一下，似有些懷念：「秦法劍，長三尺七寸。冶煉時因為缺少了一樣關鍵材料，所以無法發揮出法劍的戰力。」
「在這幽冥，去哪裡找上古秦人冶煉時所用的【星罡】？」百主沒好氣說道。「倒是你們，為何要來我幽冥？」此刻他並未放下戒備。雖然將武器交出，但身邊的士兵依舊處於戰時姿態。
刑天沒有答話，順手打開萬劍之門，將法劍投入萬劍之門。
「你這是做什麼？」百主不解，他能察覺對方身上沒有戰意，但突然打開一個乾坤袋裝劍是做什麼？
「沒什麼。當我送你一個小禮物吧。」刑天將法劍又從萬劍之門中取出。
卻見劍身之上，有紫色電光隱隱。
「這是……雷電？」幽冥之中，有紅色閃電，但這紫色電光卻還是第一次見。百主有些訝異。
「能用上兩天。兩天之後，電光就沒了。」刑天說道。
子夏發現，秦小贏將劍上附上雷電後，周圍的人看秦小贏的眼神都變了。
那百主的手握緊劍柄，甚至在微微顫抖著。
他們沖著秦小贏所站立的方向半跪了下去，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刑天喊道。
「你真的是大魔尊？」百主說道。
「趕緊起來，我大秦軍人跪著像什麼樣子？」作為秦人，膝下有黃金，不興跪拜這一套。
「我們一直在等，等預言中出現的那人。而今天，我們終於等到了！」百主收起剛才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前後反差之大，讓刑天都覺得意外。
「預言？什麼預言？」刑天不明所以。
「我老秦人戰敗後，我們九軍團三萬人就一直被困在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被世人遺忘。不少人受不了無邊的寂寞自行投入輪迴離開。後來，我們中間的巫在坐化前給我們一段預言，一直傳到現在——那段預言師這麼說的——」
百主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
「當聖山傳來黑夜至尊的消息，刀劍將發出紫色閃電光芒。在他的眼中，世界的秘密無所遁形。」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刑天不解。
「你能為這把劍附上雷電的力量。」百主說道。
「而且你還說自己是大魔尊。」那斥候插話道。
「這麼草率的嗎？就因為一則預言？」刑天說道。
「因為那則預言，已經成為了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事實上，許多年輕人不再相信這則預言，認為那是祖先為了讓他們安心在這裡活下去，編造的謊言。畢竟，我們從未見過紫色的閃電。」百主的聲音有些寂寥。
「從未？你們不是九軍團的嗎？」
「那是我們的祖先……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會生老病死的啊，我們早就習慣在這裡生存，即便不停有人在告訴著我們，我們頭頂的天空那邊——如果那能被稱為天空的話，才是我們的家鄉。」
「可是——九軍團不都是男人嗎？」刑天有些傻眼。「男人和男人怎麼生孩子？」
「也是有一部分女軍人的。」百主說道。
「可……狼多肉少吧？就是撒開歡養，也生不出一個兵團的後代吧？何況這裡的物資，如何能支撐你們度過這麼多年？」刑天問道：「畢竟，繁衍之前，要現面臨生存的壓力。」
「秦軍，本來就是戰則為兵，閑時為農，我們有獵人、有農戶，總是有辦法在這貧瘠的地方找到一些能夠滿足生存的東西。不過最珍貴的，卻還是兵刃……先不說這個了，我帶你們去見軍團長。」
「好，你身上有能翻譯的白茅嗎？我的這些小朋友們，可都不會秦人語言。」白茅是類似於翻譯果實，在刑天那會，這種草木遍地都是，一點都不稀奇。後來被秦人拿來當做翻譯果實用。畢竟那時候的四境，說什麼稀奇古怪方言的都有。不是一個地方的人，說話誰都聽不懂。
「沒有，只有軍團長那裡才有，往往是審訊姦細的時候用。」
「姦細？」刑天愣了，幽冥不是鬼的歸處嗎？為何還有姦細？
「這幽冥中，被我們秦國、厭火國、丹朱國三分，每個國家都佔了一部分，當然會有間諜的存在了。不過和你們所認知的間諜不同，他們大多是派一些亡魂來當姦細。」
「可對於那些亡魂來說，有什麼好處？不怕他們來了之後跑掉嗎？」刑天奇怪的問。
百主苦笑不已，這大魔尊真的會是預言中所說的那人嗎？不是說世界在他面前沒有秘密嗎？可他多問一句，就顯得這個預言不那麼真切了啊。
「亡魂身上有冥火藍晶，自然就會有克制冥火藍晶的『毒』，我們叫它小紅姝。」
「小紅姝？」
「對，其實也不止這一種毒啦，不過有專門來處理這些姦細事務的『聞間司』司馬處理相關事務。」百主回答道。
「聊了這麼久，還沒問你的名字？」刑天說道。
「白君言。」
這秀氣的名字讓刑天都是一愣：「挺詩意的名字啊。你的父母是念過書的？」
「聽說我的祖上，還是大秦的大將軍，不過也沒什麼用。秦人就是當兵的命。」白君言自嘲一笑。
「你的父母還健在嗎？」
「你知道，即便我們秦人再勤勞，但也抵不過這幽冥的貧瘠，根本養活不了那麼多人……」白君言直言道。這個直白的話語從他嘴中說出，除了蕭瑟外，更多的事幾分殘酷的現實。刑天甚至能猜到，為了讓後代延續，處在幽冥的秦人會在年老之後，自動的退出人們的視線，然後如傳說中的大象一般，自己去找尋地方，等待死亡的降臨……
「為什麼會這樣？」處在識海當中的秦小贏有些憤怒。
「這樣就受不了了？在眾多現實的殘酷面前，這些秦人所受的苦難，根本不值一提。」刑天對識海中的秦小贏喝道：「流放三萬里。簡單的五個字背後，卻有著秦人的血淚！所以，你恨嗎？恨那天道不公嗎？」
恨。
曾經對秦小贏來說是多麼遙遠的辭彙。
他該恨誰？
又是誰造成了秦人所處的苦難。
他身上流淌著秦人的血，他本應該也經受著如這些人一樣的遭遇。
跟他們比，自己當小乞丐的日子簡直像是天堂了。
只是，當年秦人身上所發生的事，不論刑天還是軒轅，兩個人都守口如瓶。
似乎在忌諱著什麼。
從有限的信息來看，當年為何秦人會被流放？僅僅是因為勾結魔族嗎？
但天監老人不是說過，上古之人，都會像自己這般魔化嗎？
謎團太多，一時讓秦小贏理不出線頭和因果。
「對了，你們那幾個朋友，要放開他們嗎？」白君言問道。聊了這麼半天，都快忘了這幾個人被他們鎖著了。
「朋友？他們也配當我朋友？！」刑天冷笑。
「這樣真的好嗎？」白君言愣住。
「有什麼好不好的。他們做了錯事，當然要罰！對了，你們為何要運那麼多冥火藍晶？」
「哎，等見了軍團長由他跟你說吧。這事關秦國存亡，我不敢多嘴。」白君言說道。
「那一車貨，價值多少？還有傷亡的將士，會有撫恤金嗎？」刑天問。
白君言：「？」朋友，你這是打算要做什麼?他猶豫了一下：「不光是吃的，這些藍晶，其實是前線將士三個月的口糧。」
刑天點頭：「知道了，一會叫你的人配合我一下。」
刑天此刻因為尊貴的身份，被白君言邀請一同坐上了戰車上。這種制式的戰車上面只能站三個人，所以另外一個倒霉的士兵就只能下去步行了。他朝在一旁飛行的子夏招手：「那個小姑娘，你來一下。」
「你叫我?」子夏看到秦小贏朝她招手，嘴中卻喊著小姑娘。有些懷疑秦小贏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除了你這裡還有小姑娘嗎？」刑天沒好氣說道。
子夏心想這也許是秦小贏在暗示她演戲。行，本姑娘配合你。
「怎麼了，大爺？」
「去跟後面那幫俘虜說，賠東西才能放人。然後有多遠滾多遠，秦人不想看到他們。」
「為什麼我去說？」子夏不樂意了。
「廢話，要不我叫你過來幹嘛？」
「他們要是不樂意呢？」
「不樂意？不樂意秦人有上千種刑罰等著他們呢。殺了人，搶了別人東西，總要付出代價。要是秦人不高興，現在就讓他們抵命，你問他們樂不樂意？」
「行，你狠。」子夏無奈，去當傳話筒。幾個人聽了，面面相覷。
「子夏姑娘，我問一句，秦小贏怎麼會說秦人的語言的？」左小微問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子夏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諸位，你們怎麼看？」
「賠唄。」為了自由，侯慕白不介意出點血。
「賠個屁，我不賠，他秦小贏敢把我怎麼著？」孫無極心一橫，說道。
這時候，引路的斥候來到他們這邊，嘰里呱啦說了兩句。找來兩個人，把孫無極架走了。
「你們想做什麼？」趙三思急道。
「秦人據說有上千種刑罰……」子夏早看不慣那孫無極的大爺態度。
眾人聽言，為了自己不受到虐待，紛紛解囊。
「秦人說，多來點靈果、靈草、靈藥，有靈器也行。」子夏複述著秦小贏的話。
「喂，多少是個頭？」趙三思有些肉疼。自己這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
「命都在人家手裡，有多少都拿出來吧。」侯慕白說道。
過了一會，被教育了一番的孫無極被放了回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斥候又是嘰里呱啦說了一通。
「我給，我交還不行嗎！」孫無極氣壞了，打開自己的乾坤袋，將裡面的靈植和一些靈丹妙藥都交了出來。誰料斥候一把奪過乾坤袋，將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交給旁邊的士兵拿走，這才滿意的離開。
「夠嗎？不夠的話還能讓他們寫下個欠條什麼的，你們沒辦法去要賬，我還是有辦法的。」刑天說道。
「夠了。」白君言喜笑顏開。這個救世主，好像有那麼一點靠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