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年輕的信仰
現世。
「現在的天龍寺，存在三組基本矛盾。」彈幕大神分析道。
「我去，怎麼突然分析起矛盾來了？」
彈幕紛紛留言：「矛盾分析法？這不是政治課本裡面學的嗎？」彈幕玩家都愣了，工作這麼長時間，自己課堂上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想想也是，有能力玩這款遊戲的大多是已經工作成年人，才買得起昂貴的儀器設備。突然讓他們回憶學過的東西，誰不迷糊一陣？
「運用矛盾的觀點觀察、分析事物內部各個方面及其運動的狀況，以達到認識客觀事物的方法。運用這一方法，必須堅持對立統一的觀點，從統一中看到隊里，從對立中看到統一。」有彈幕開始講解。這講解跟課本上差不多了，是學霸無疑了。
「沒錯。第一組矛盾，是來救秦小贏的眾人和肅王之間的矛盾，因為肅王將鳳瑤卿搶走了；第二組矛盾，是救秦小贏的眾人和天龍寺之間的矛盾，這裡面還有禪林和天龍寺之間的矛盾，就不多說了；第三組矛盾，是天龍寺和肅王之間的矛盾……」彈幕大神說道。
「分析這個矛盾有什麼用？」
「平時就讓你們多讀書，現在靜靜的等大神分析完就好了。」有人迅速維護彈幕秩序。畢竟彈幕大神可是憑藉一己之力做完遊戲攻略的人啊。
「子夏此舉，是借玩家之手，引爆第三組矛盾，使其成為主要矛盾，而暫時緩和前兩組矛盾，讓其變成次要矛盾。」
「我好睏……(～﹃～)~zZ」有玩家表示自己好像回到了課堂之上，突然就感覺眼皮子在打架，想睡覺了。
「你現在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那麼大神的結論是什麼？」
「我現在是這麼看的：如果踏破賀攔能在嘴炮後活下來，這組主要矛盾，將減輕解救秦小贏這方眾人的壓力，甚至他們有可能趁機溜號，去找機會救出秦小贏來。」通過馬原分析，彈幕大神竟然得出和子夏一樣的結論。
可是，踏破賀攔跟他們一樣，現在還是凡人之軀。對方可是接近聖境的金丹境高手。這就跟妖獸世界裡面60級大號和1級菜鳥PK一樣，絲毫看不到菜鳥有何勝局。
滅境，天龍寺。
「你……」鳩摩曇影沒有想到這小沙彌膽子竟然如此大，膽敢挑釁神音上人。隨即大笑道：「好，若是你死了，我就讓這神音上人為你陪葬！」這一下，竟是撕下雙方僅存的顏面，也扔掉了所有的善意。
那武僧院的度慧長老更是對踏破賀攔另眼相看，這小子，假如活下來的話，自己一定要好好調教一番。
武僧超凡，靠的是什麼？是精妙的招數嗎？
不是，是他們的意志力、勇氣、膽略。
這小子，這倒是讓自己有意外之喜。
神音上人冷笑，一個沒受比丘戒的小沙彌，也敢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遜？
肅王也是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神音上人趕緊殺了這個小和尚才好。於是也出言道：「若是天龍寺敢對我僧兵教頭出手，我定叫僧兵團血洗天龍寺！」
「哈！」僧兵團聽到有人Cue自己，立馬刷了一波存在感。
劍拔弩張。
踏破賀攔摒除所有雜念，朝神音上人勾了勾食指：「你過來啊！」
神音上人何時被人如此挑釁過？青筋暴起，一躍來到踏破賀攔面前。「小子，是你找死！」
「轟！」沒有任何花言巧語，竟是樸實無華的重重一擊。
天龍吼！
踏破賀攔如斷線風箏一般，倒飛摔碎幾塊石碑。
「嘔！」大口鮮血噴出！
踏破賀攔嘴中，口中鮮血直流！
這一招，太猛，他眼前一片模糊！
「師妹！」子軒急了，這一招，神音上人還是忌憚鳩摩曇影剛才那句話，所以留了半力。「你不是說他性命無礙嗎？」
即便留了半力，也是半聖的出手！這小沙彌怎麼可能在這一招之下存活？
子夏捏緊拳頭，隨即慢慢鬆開：「他畢竟是普通人，雖然給了他護身的寶貝，但是，對方這一招還是太過暴虐殘忍了。」
東齊天機軍之所以能夠與鍊氣士抗衡，除了兵法，更有護身寶具：【靈光鎧】。這靈光鎧乃用玄鐵鑄造而成，十分珍貴。作為天機軍軍師，子夏自然也有一套。
這套靈光鎧雖用玄鐵，但苦境畢竟最高只能到悟道境，如今承受的卻是半聖一式極招，壓根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為防止意外，子夏還在上面附上了一層儒家浩然氣作為緩衝。這一招，沒有立時將踏破賀攔打死，已經算他命大了。
踏破賀攔滿嘴嘔血的艱難從地上爬起來。「這一招，太軟了啊。」
「！！！！！」眾人皆驚。
不管是天龍寺眾人，滅境群雄還是解救秦小贏這方，都為他的這番狂妄言語所震驚。
「沒打死他，所以敢說這種話嗎？」肅王恨聲說道，他有些恨神音上人怎麼會突然此時手軟了。
神音上人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留手了。本以為半力便能將此人重創而死，但自己還是小覷了此人蟑螂一般的屬性。
說話討厭，人更討厭！
可是，自己再出第二招，就有失身份了。但不出第二招，今天從這天龍寺離開，自己就將成為滅境最大的笑話！
第二招，要置其於死地！
踏破賀攔突然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挺起胸膛，咬緊牙關，生死容易低頭難！」
他豁出去了。我踏破賀攔，從來不是資本的走狗！我堂堂正正的站在這裡，就算我實力卑微，但我不怕小丑。
修行修行，修的是什麼？
你以為修的時間長便能有話語權，便能夠生殺予奪？
你錯了，我所認為的修行，始終是心中有正氣和俠氣。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懲惡揚善，慷慨赴死！
強者，敢為弱者出拳，為弱者發聲。
「會長！」永劫眾人此刻心如刀割一般，他們知道眼中所見，便是休眠艙中踏破賀攔承受的傷害！
為了保證遊戲體驗的真實，休眠艙中的痛感調節都是在90%！
遊戲中承受的痛，會如實反映到現世休眠艙中！
可是，踏破賀攔突然笑了，他使勁想擦乾嘴角的血水，但剛抹掉，血水便又不停的流出來。
「你，不行啊，你這招式，像跟爺爺撓痒痒似的。嘔！」又是一口血。
「他瘋了嗎？」子軒對這踏破賀攔心生好感，只是這時候還敢出言挑釁，殊為不智。鳳君儀曾有言：「救人於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
這踏破賀攔身上就有這麼一點意思。
「別死啊。」
「千萬別死啊！」
玩家們的彈幕出奇的統一。即便有人出言嘲諷，也被無數其他的玩家壓制了下去。因為他們從踏破賀攔身上，看到了曾經年少輕狂有夢的自己。
「不夠瀟洒，就不夠勇敢，我今天，很勇敢啊。」踏破賀攔又朝神音上人勾了勾手指。「再來啊！」
「子夏，若是一會神音上人再出手，我可要護著他了。」子軒急了。
「師兄，不可。」子夏一聽，連忙出聲阻攔，「第二招，你不能出手！」
「我不管你有千般理由，這人不能死！」子軒想的卻比子夏更多。這子夏才是幕後推手，若被夢境之人怪罪下來，子夏難辭其咎。
「他死不了！」子夏說道。
「人人都會死，更何況他現在面對的是半聖境，為何他死不了？」子軒逼問道。
「因為我給他了絕情散。」
「你這是在逼他死！絕情散，無葯可解！」子軒一聽，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絕情散是什麼東西？那是要人命的！服下絕情散後，人體如殭屍一般，一時三刻受到任何傷害都不會致命。但一時三刻之後，無論什麼葯，都回天乏術，聖手難為！
「選擇權在他。」子夏猶自嘴硬。「我已經把後果告訴了他。」
「你還狡辯！」子軒真的生氣了，「啪！」他出手打了子夏一巴掌。子夏難道還不明白，玩弄人心者，最終會遭到反噬么？她這樣做，不符合儒家的精神。
「師兄，我若是有其他辦法破局，我甚至可以犧牲自己！」子夏眼眶泛淚，似乎心碎，連自己最信任的人都不支持自己嗎？
「你……」子軒掌心微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重了，但是有些話也不吐不快。「救秦小贏，用得著犧牲無辜者的性命嗎？」
「他日若還有這樣的選擇，我依舊會做。」子夏眼神堅定。她甚至想說，子軒師兄，我們都已經不是年少的樣子了啊。我們早晚都要面臨這樣的犧牲和抉擇。如果一人的犧牲能換來更大的成果，她毫不猶豫的會做。因為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他保護的女孩子。
而是，天機軍鳳魄！
有些決定，必須要去做，要去承擔帶來的後果。
我認為對的事，所以要去做。
縱使這個決定會帶來無數犧牲啊……
踏破賀攔分神看到這邊情況，心知肚明是什麼情況。出言替子夏辯解道：「子夏姑娘對我並無欺瞞，這絕情散的事，她已經如實告知於我。」
子軒心裡反而不是滋味：「但是……」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個人，不怕拚命就怕平凡過一生！是子夏姑娘給了我這個機會。」踏破賀攔爽朗一笑：「那麼，第二招還不來嗎？！」
「哼！」神音傷人一聲冷哼，佛門極招蓮華靈識重重發出！
蓮華散發耀眼之姿，場上梵音起，音符變成索命的嚎叫。
這式極招，直問人之本心，稱量在人間世罪孽多深。
是謂：「蓮華靈識問本心。」
「佛言：一切眾生性清凈，從本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度慧長老突然念起一段佛偈。
踏破賀攔身中蓮華靈識極招，臉上忽明忽暗，乎悲乎喜。
「我，無罪啊。」踏破賀攔重重一拳，擊打在自己胸口，似是在發泄所有的憤懣。
所有的玩家似乎在這一刻都找到了一種共鳴——
我們都曾經像他一般，有著當英雄的夢想，做俠客的夢想。
我們都曾幻想過，在萬人之前，孤身一人，對峙絕望。
我不退縮，不是因為我強，而是因為我的精神。
我不退縮，因為世上還有一種精神在。
那種精神，叫做從不向命運屈服。
精神的審問雖然結束，但蓮華靈識還附帶著物理傷害。
「噗！」半聖一擊，終究是凡軀難扛。
踏破賀攔痛苦的噴血後退。
「給我死！」神音上人已經紅了眼，如若此人還不死，自己就是笑柄！
「我偏不！」踏破賀攔眼神中都是倔強。
「給我站著！」無數玩家紅著眼在吼！他們都被踏破賀攔給感染了。
「他做得很好了。背負在永劫公會上的嘲笑，因為他，可以洗刷了。」
在場眾人無不動容，因為這個小沙彌的強大，不在於境界。
在於心境。
有人稱之為，強者心境。
這是名真正的強者。
「來啊，第三擊，讓我看看你還偷了什麼招數？都儘管向我使出來啊！」踏破賀攔眼前一片血紅，他的眼睛已經被血充斥。
「不知死活。」神音上人怒喝。
「阿彌陀佛。」卻見紫竹梵音禪林三位護法站在了踏破賀攔面前。
子軒站在了踏破賀攔面前。
度慧長老站在了他面前。
鳩摩曇影站在了踏破賀攔面前。
就連一向以老好人示人的虛玄方丈，也站在了他面前。
他面前，是許多人的背影。
足夠了。
神音上人，已犯眾怒。
「此事佛門清凈地，你一再用我天龍寺極招打殺我寺僧眾，真當我沒有怒氣么？」白衣僧人冷喝一聲。
神音上人汗水直冒，他這才想起自己有些太得意忘形。
「我寺中恰好也有護寺武僧，不如就較量一番吧？我天龍寺沙彌受外敵毆打，寺中武僧何在？」度慧長老一言既出，早就憋的不像話的天龍寺武僧傾巢而出，團團圍住肅王等人。他們眼中噴火，誰也不曾想過，自己寺中的威名，需要一個小沙彌來扛起。
所以，他們要保護這個小沙彌！
「會長他，賭贏了！」這一刻的人心向背。令永劫公會眾人也是大為震撼。連在一直直播的不瘦有肌肉的身體都不停的顫動，令畫面有些不穩。
誰的卑劣襯託了誰的高尚。
「再來啊。」踏破賀攔輕輕撥開眾人，他的氣息已經有些不穩了。
成為英雄，哪怕只有三刻，也足夠了啊。
這是老子玩遊戲最痛快的一次！
肅王發現周圍滅境群雄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有了一些鄙夷，再無之前的尊敬。
暴打小朋友，連他的權威和威信也一起被打入塵埃。
肅王的名聲，以後在滅境算是毀了。
他心中權衡著利弊。妄想轉移話題：「天龍寺一直將秦小贏藏起，是想獨吞軒轅劍嗎？」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就你這種德行，不配的。」子夏出言說道。
「你個女娃子，也敢嘲諷我？」肅王大怒。
「怎麼，還不趁現在趕緊走，喜歡吃白眼？」子夏氣人的功力，也不是蓋的。
「行行行，你們等著，我記住你了。」
「好啊。」子夏甜甜一笑。敢將主意打到秦小贏身上，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們走！」肅王顏面無光，想趕緊帶人離開。神音上人混在人群中，想趁亂離開。
「且慢。」踏破賀攔卻阻攔住肅王。
「？？？」肅王從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大的威風，還會被一個不入流的小沙彌阻擋。
「他不能走。他還沒有對我出第三招。」踏破賀攔不依不饒。「他」，自然指的是神音上人。
「不出第三招，便不能離開天龍寺。」鳩摩曇影點頭。
虛玄方丈亦是眼睛一亮。「沒錯，既然群雄都是見證，神音上人的確不宜再離開此地。」
神音上人快哭了，這種情形下，自己第三招是沒有機會打出來了。可不打出來，自己就離不開天龍寺，這分明是給拘禁自己找理由啊。
群雄當中，不乏好漢，早在過程中早就知曉了內情，瞬間起鬨：「沒錯沒錯。」
「那麼在這踏破賀攔接第三招之前，還請神音上人暫住我這天龍寺吧。」度慧長老一言定錘。
神音上人本想借勢嘲弄天龍寺，卻不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看著那踏破賀攔，心中歹毒心思升起：「不就是第三招嗎？我給你們看！」
「菩提引渡！」佛光大盛，竟是破體而出！直襲而來。
「不好！」眾人放鬆警惕，竟是讓神音上人使出招數，偷襲得手！
突然，一座塔擋在了踏破賀攔面前，替他擋住了這致命一招。
金鐵相交，塔身安然無恙。
神音上人被天龍寺眾人團團圍住反制，再無出手機會。
鳩摩曇影望向那塔，只覺無比眼熟，這不是降魔塔是什麼？只是為何縮小了這麼多？
「耶！」踏破賀攔完成自己使命，大口吐血後，微笑著後仰摔倒。
「會長！」
「踏破賀攔！」
眾人驚呼。
一時之間，踏破賀攔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