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下午下班，北運河打撈出來的碎骨已經被化驗室測出來了結果。
碎骨有一部分顯示出來的DNA和高宇航有父子關係。
這也就是說，這些碎骨已經可以作為證據，至於怎麼把這些證物和犯罪嫌疑人郭明柱聯繫到一起，還需要調查。
但有大量狗骨頭還有狗皮，以及從郭明柱曾經租住房子的下水道搜查出來狗骨頭碎片。
已經可以證明二者是有直接關係的。
有了這些證據和相關聯的路人指證，接下來審訊郭明柱應該沒有大問題。
許正見案子結果已經非常明朗了，便向閆老還有李鳴聲提出了告辭。
二人自然極盡挽留，特別是閆老，他現在最大的追求便是偵破檔案館如山似海的舊案積案。
現在又破了一起案子，他高興的臉上笑容就沒斷過，只想趁熱打鐵再下一城。
許正自然不同意，他不僅有工作，還有家人，怎麼可能願意一直待在這僻靜的檔案館。
不過，他也給閆老做了保證，工作不忙的時候，會抽空過來給他老人家幫忙。
這是他的真心話，並不是看在老頭身上的資源，而是他真心佩服這位老驥伏櫪的老刑警。
下午六點，許正到家。
還沒進門，便聽到家裡一群鶯鶯燕燕，很顯然許紅豆又來了。
這女明星也是，仗著住在附近，天天過來串門，好在黃心怡今天就要回長明，加上聞人沐月傷好該上班了，家裡應該能清靜一些。
可轉而又一想，自己回家甚少，她們都在不也正好能陪陪小蕊姐嘛。
患得患失之間，許正推門進了小院，發現幾女正坐在院子里，夕陽西下，餘暉斜照，許紅豆一身白色漢服，端坐花叢中。
可謂是人在花中笑，花在人旁俏。
韓蕊、黃心怡、聞人沐月三人面前各擺著畫板，正忙著用手中筆把這一副美景給拓印下來。
現如今，家世不錯的女人普遍懂的很多藝術知識，三女會繪畫並不是讓人吃驚的事情。
許正走近，發現在一旁還有幾幅已經畫好的畫作，畫作精良，人物栩栩如生，用筆和立意亦是不俗，以他的鑒賞水平來看，這些都能稱得上是佳作了。
署名全是許紅豆。
這就不足為奇了，早就聽聞許紅豆多才多藝，繪畫和書法水平直逼其父。
許正拿起她畫好的韓蕊和嘟嘟的肖像畫，笑道：「許大姐這幅畫我可得收藏起來，沒準若干年後，你一幅畫能買一房子呢。」
許紅豆翻翻白眼，她最是討厭別人喊她大姐了，感覺把她喊老了，「哼，那你可留好，等我百年之後，這幅畫買不了這座小院。
你可以下來找我對賬。」
許正瞬間敗退，這女人口舌了得，他輕易占不了上風。
走到韓蕊身邊，見她快要畫好了，忙拍馬屁，「小蕊姐，你現在手藝增長好快，這畫的簡直是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韓蕊翻了一個白眼，「下一句是不是畫的像真的一樣？」
畫畫被人稱讚像真的一樣，算不上褒揚，畢竟繪畫上品講究的是意而不是形。
「許正，來來，位子給你，你來畫一幅，讓我們看看，你這整天被人吹噓的模擬畫像大師，是什麼水平？」相處時間久了，黃心怡如同大姐，可不在乎許正面子。
「哈哈，這個嘛，我們搞模擬畫像的都是畫實，越像越說明實力強…」許正四周亂看，「我的寶貝嘟嘟哪去了？」
聞人沐月噗嗤一笑，「嘟嘟剛被奶奶抱走，這會估計睡著了。
別墨跡了，眼前這麼好的模特你上哪找去？」
這話說的也對，許紅豆當模特確實沒有人請的起，許正也不再客氣，左右一幅畫的事。
他現在模擬畫像水平非常高，更能抓住模特更美的地方，繪畫並不是畫的越真越好，和相片對比，應該是畫出模特最美之處。
比如眼神、笑意、與環境融洽一體的感覺…
許正也學過國畫和油畫，不用多加練習，他現在的水平也不比許紅豆差。
畢竟繪畫底子在這擺著呢。
只是畫好之後，幾女卻都不滿意，人家許紅豆穿的是白色漢服，露著雙腿是天氣太熱，是坐姿的原因。
他倒好，給人家畫上了黑絲，本來一幅淑女賞景圖，變成了古今結合的漢服黑絲高跟鞋…
不倫不類，卻又顯得格外妖嬈。
眾人自然不滿，沒奈何，許正只好又加速畫了一幅，她們才滿意。
把東西收拾妥當，也到了晚上七點多，許紅豆非要許正做東，說把她畫的像是薛寶釵穿越到了現代。
要補償，要吃大餐。
沒等許正反對，韓蕊便先答應了下來，說是正好給黃心怡踐行。
而且她之前在冰箱里冰凍了母乳，如果回來晚了可以先給嘟嘟化開一包。
許正見她已經做好了安排，其他三女也都有意出去玩樂一番，便也應了下來。
正好逛逛京城夜景。
五月中旬的京城，白天很是炎熱，晚上起風之後，算是稍微涼爽一點，空氣和長明相比，顯得略微乾燥。
這樣有一點好，出了汗很快都蒸發掉了，不像長明夏天熱，濕度也大，總覺得濕漉漉的。
許紅豆出行自然是豪車代步，這女人有錢，用的東西就沒有便宜的，好在她知分寸，來家裡串門的時候只拎水果。
即便是水果，也沒有便宜的，一串看似普通的葡萄也是國外進口的，名為金手指，其價格大好幾千。
現在她讓許正做司機，開的便是她留在這兒的一輛寶馬12，說是她車庫最平民的一輛。
除此之外，她的日常生活更是遠超許正和韓蕊的見識。
更別說她明面上還有一架私人飛機呢。
許正開著寶馬，一路平穩的朝著四環外一傢俱樂部開去，心裡只能酸溜溜的評價了許紅豆一句。
「怪不得嫁不出去，這誰養的起呢。」
燕都俱樂部，不是京城傳說中的四大俱樂部之一，但也不遑多讓，主要是京城文化圈的聚集地。
不算是娛樂圈觥籌交錯的地方。
不說別的，這兒每年十幾萬上百萬的會費，普通小明星也掏不起的。
許紅豆考慮到許正身份，在車上就說道：「咱們去那就吃頓飯，包間里也能唱歌，玩一會就回來。
放心，那兒保密性很高，也不是娛樂性質的會所。」
許正只是點點頭，現在隨著他級別越來越高，所受的約束也小了許多，比如下班飲酒的規定。
普通民警自然是24小時都不能喝酒，但他已經不是普通民警了。
許紅豆現在超一線明星的身份確實好使，俱樂部直接刷臉便可以進入，所有花銷都是記賬，年底統一結賬。
所以，這頓飯依然不讓許正拿錢的，他也沒法拿，人傢俱樂部都不往外擺二維碼。
像這種吃喝玩樂性質的飯局，也就是許紅豆，要是別人，許正還真不會答應。
沒辦法，許紅豆五個億捐贈出去，警方就是她的娘家，這個時候，誰會不開眼來查她啊。
一頓飯，外加四女唱歌玩了一個小時，來回算是三個小時便結束了。
許正本以為帶著四女出門，會有什麼見色起意，吃醋打臉的事情，結果他們在包間玩了兩個多小時，包括出入俱樂部。
竟然沒有一個人找事上門。
黃心怡是連夜坐火車軟卧回的長明，用她的話說，睡一覺正好到家。
送完了她，聞人沐月半路下車，最後是許紅豆。
這女人晚上喝了一點酒，而且還是個夜貓子，到家之後，換了身衣服又跑了過來，說是再陪嘟嘟玩一會。
這也就是住的太近，來往方便，幾天下來便是熟人了，許正自然沒有理會她。
他洗漱之後，換了睡衣，拿著他的筆記本電腦，進入了書房。
前幾天鄭合明老師發過一些文件，是之前研究的課題終於有了初步結果，合作的軟體分析研究公司也給出了人臉識別新的演算法。
他們經過幾個月的實驗，得出的結論，這個新演算法，可以試運行。
不過有一些新的因素沒有得到驗證，比如北方的孩子被拐到南方，常吃南方的飯菜，對其長相影響會有多大。
鄭合明和幾位教授，想把這個影響值數據化，比如百分之幾，但試驗了許多次，得不出來正確的數值。
所以發給許正，想讓他看一眼。
對此，許正也愛莫能助，這就好比，孩子是北方人，往上說三代都是北方人，一輩子主食是饅頭麵條。
但現在被拐到了南方，主食換成了大米。
這對孩子的長相變化影響有多大？
許正說不上來，大數據之所以是大數據，是因為採集的數據非常多，可以說全國所有用智能機，上過網的人，都是他們採集的對象。
回覆這些專業難不住許正，真正讓他拿不定主意的是，鄭合明老師想把初步完成的人臉識別的演算法交上去。
準備讓平江省打拐辦進行試運行。
看看能否找到因為生活環境、生病、局部毀容、習慣等影響長相的那些被拐孩子。
算下來，這個課題進行了一年多，經費早已經透支，也幸虧多了謝教授幾人來幫忙。
在他們和許正的努力下，這一年他們做模擬畫像找到的孩子足有上千人。
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功勞。
許正個人，因為這筆功勞還有參與鄭合明工作室課題研究的緣故，或獲得了部委一級英模的獎勵。
不過這個獎勵報上去，上面也批准了，但因為課題沒有結束，上面還壓著不給。
其實許正能理解，畢竟上面想看到課題成果到底咋樣。
現在成果出來了，需要省打拐辦試運行來驗證。
許正考慮了好幾天，一直到現在，他都不好確定現在這個演算法能不能行。
可不試運行，又無法看出來，但是交給省打拐辦試運行，這個課題便算是結束了。
萬一要是不行，這個基於他和鄭合明提出的思路得出來的演算法就成了笑話。
這一年多的努力也成了浪費。
當然，他的一級英模即便照舊頒給他，也有點名不副實了。
看著鄭合明發過來的文件，許正深吸了一口氣，該死卵朝天，不該死萬萬年！
怕個毛線，大不了失敗再來一回！
想把，他毫不猶豫的蓋上了他的電子簽名。
這證明他在這份文件上籤了名字，同意課題研究出來的結果上交給省廳。
等到明天文件列印出來，鄭合明便可以拿著它交給省廳領導，至於什麼時候省打拐辦試運行，估計最快一周時間。
郵件發送過去之後，鄭合明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小正，你到底簽了名字，有你同意，我這次終於能安心睡覺了。」
其實這個課題資金並不算多，即便後來上面又批了兩千萬，但擱在整個警察系統內，也算不上大項目。
但擱在許正和鄭合明身上，他們二人都感覺壓力挺大。
錢不錢的不算什麼，畢竟是國家的錢，誰花不是花，關鍵是眾人共同的努力。
像謝教授，可是在工作室「白乾」了一年。
許正之所以猶豫，最大的一點便是怕辜負了他們的努力。
「鄭老師，您把我的名字排在第二位，這不妥當，謝教授他們比我更適合。
我這一年來，基本上都沒在咱們的課題研究中干過具體的事情。
這第二排名，我實在受之有愧。」
課題研究成果，相應的論文和結論都得有署名，如果成果真能幫警方找回大批被拐兒童，這論文質量足以讓各位參與研究的教授多一份名譽和論文指標。
甚至還能讓論文第一人鄭合明教授拿到國家科技進步獎。
這可是晉陞院士的標準之一。
總之論文名字越靠前越好。
再說，許正年齡才多大，何以有資歷排在謝教授他們前面。
鄭合明在電話那頭直接拒絕了許正的提議，「小正，這是我們幾人一致的結論，咱們都是自己人，知道課題真正的內情。
要不是你奉獻了思路和前期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時間做模擬畫像。
找回了大量孩子。
這個課題根本難以批准下來，更別說讓老謝他們過來幫忙。
其他種種咱也不說了，總之你贊成也好，反對也罷，名字一事，就這樣吧。」
許正聽到鄭合明說的肯定，只能在電話中連番感謝，如果論文發表在國內國際那些名刊上面，或者真獲得了國家級榮譽。
那他也理所應當的獲得那些殊榮。
鄭合明在電話那頭又問道：「我預計省打拐辦會在一周後試運行咱們的新演算法。
到時候你安排好時間，早點回來。
你可別不當回事，要是臨時出現什麼突髮狀況。
我還指望你這個既精通模擬畫像又精通電腦程序的專家呢。」
許正算了一下時間，國內追逃局巡視組這邊的工作，因為「掃雷」行動剛剛結束，後續工作雖然多，但一周時間足以結束。
到時候，他是可以抽出時間回長明一趟。
「鄭老師我回去應該沒有問題，即便我真有事回不去，也可以遠程連線，您不用太著急。」
談好了此事，許正便先掛斷了鄭合明電話，接著他又打給了謝教授他們，一個個聊了一會，等結束也過去了一個小時。
不得不說，這些教授們個個都是高風亮節。
許正也不得不感慨，他碰到的教授無論是合作還是教授他知識的，都是一身正能量。
學識和人品俱在。
唯有魔都師範大學的倪懷義倪教授是個例外。
前不久從魔都警方得到的消息，倪懷義師徒的催眠自殺案還沒有結案。
原因則是，這位倪教授不知為何又一次腦出血…
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呢。
沒有他真正的口供，這個案子自然還不能結案。
除非他配合警方如實回答問題，或者他死在了病床上。
許正去衛生間洗了洗臉，把工作的事情放到一邊，回到卧室的時候，正好看到嘟嘟趴在床上練習抬頭呢。
韓蕊在一旁一邊鼓勵，一邊給小人兒錄視頻。
嘟嘟很是努力，一邊張嘴發出「哈…呵…」等無意義的聲音，一邊努力仰頭，大眼睛轉啊轉，十分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