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十天之期

正文卷

第544章 十天之期

長明大學醫學院解剖室,今天姬東里親自過來授課,許正六點正好趕到,沒敢吃晚飯,只是喝了點水,因為今天姬教授主要講解大體老師的製作流程。

同班七八個同學並不知道為啥今天晚上講這個課程,只以為是教授給他們練膽,其實許正知道,因為池國銘教授簽署了捐獻遺體的證書,而他眼下堅持不了幾天了。

姬教授想讓許正也參與處理池國銘教授遺體。

只是許正暫時還沒有答覆他,而是託詞再好好考慮一下。

兩節解剖課,很快便上完了,許正這不是第一次接觸大體老師,也不是第一次參與解剖,所以課程結束之後,他臉上也沒有不適的表情。

等到其他學生離開後,姬教授讓許正收拾了一下工作台,「你現在解剖經驗不比市局分局那些法醫差多少,甚至還要強,再說你也是警察,更應該看淡生死的問題。」

許正見到姬教授又提起了這事,知道避不開,「老師,我答應了,您別再說了。」

「哦,你怎麼突然想開了,難道是剛上班遇到了什麼事情?」姬東里來了興趣,他知道許正重情,雖然與池教授接觸不多,但許正也是非常尊重池教授的,只是勸了好多次,但這小子就是不答應。

許正一邊收拾工作台,一邊想開了,「說到底,遺體只是承載了在世親人和朋友的思念,池教授捐獻遺體這是高尚和偉大,我能為他做點貢獻,是我的一份福氣。

而且我和池教授緣分不淺,能送他最後一程,也是我這個晚輩更應該做的。」

「然後呢?」池教授顯然不信許正這些託詞,因為這些理由之前他說過。

許正抬頭看向他,一臉幸福,「前兩天,我陪著小蕊姐去醫院做了四維檢查,拍到了胎兒的彩色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我可是高級模擬畫像師。

從臉型上看,是個男孩,但我沒給小蕊姐說我看了出來。

老師,你說這提前知道了孩子性別,也是一件幸福又苦惱的事情啊。」

姬東里哈哈大笑,拍了拍許正肩膀,「你啊你啊,你們家第一胎是男娃,這是好事,這次你見到了生命才會領悟死亡的意義,才能正確的看待大體老師這件事,捐獻遺體不光是奉獻,也是傳承,也是我們的教學理念。」

許正深以為然,「這個社會就是有你們這樣勇於奉獻勇于堅持自己理念的教授,它才會越來越好。」

「哈哈.老師可沒想這麼多,只希望我死了以後,不被人罵『磚家叫獸』就行。」姬東里看到許正終於想開了,心裡很高興,「走,回去陪老師喝兩口,算了,你這個職業不能讓你喝酒,我再喊一個朋友來。」

晚八點半,姬教授家裡的小院,除了許正這個客人,還有省人民醫院的院長鄭漢成,兩位老者小酌,十一月初的長明,晚上的天氣有點涼。

鄭漢成看著天空那輪彎月,長嘆一聲,「池教授估計撐不到下周一,唉,他生前是看不到安樂死法案正式推行的那一天了。」

姬教授早就已經看慣了生死,現在知道了池國銘一直努力的事情,也是非常敬佩他的,「人生自古誰無死,池教授比咱們都強,生前以殘軀推動安樂死法案,這會被寫進歷史書的壯舉。」

鄭漢成又嘆息了一聲,「他是偉大了,但是再偉大的人也有人詆毀,這個社會啊,估計只有錢才是大家都喜歡的東西。」

這個社會總有各種各樣的人,不理會世俗,不管法理,在沉默中推動著整個社會發展,而那些網上的噴子,自以為知道了一點世界的真相,捏著嗓子,斜視著雙眼,用各種正常人不能理解的詞語去編排池教授,這讓明白池教授所作所為的人又氣憤又無奈。

總不能真花大力氣去把那些顛倒黑白的人找出來吧。

許正現在也看開了,之前他主持長明市局的新聞發布會,也被人在網上用那些怪言怪語漫罵過,說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功勞都是市局領導照顧他烈三代的身份才給的。

這些話對他不能說一點兒影響都沒有,最起碼,他不再抵觸來省追逃辦上班。

鄭漢成越想越氣憤,最後竟然說道:「小許,你們網信辦招我這樣的糟老頭子不,我真想當個網警,把那些人全都抓起來。」

許正哭笑不得,「這個嘛,您這歲數肯定不行,再說人家網信辦也不是看到一條惡毒的評論就抓人,而是那些針對國家和某些領導才會抓人,他們平常的手段只是記錄在冊,如果你言辭依舊犀利,他們才會給你算總賬。」

鄭漢成顯然也知道這些,但他依舊氣憤不平,要不是身份使然,他真可能親自用自己賬號去和噴子們大戰一場,許正笑噴,沒想到這位院長私底下還是一個網上段子手加噴青。

不過,隨著一瓶酒被兩個老頭喝完,許正才發現,他一直尊敬的姬教授也是一個大噴子…

許正在這陪著兩位長輩聊天喝酒,很是瀟洒,而他的三個手下還在辦公室忙碌,旁邊的一科室更是燈光通明。

一科室明顯才是二處的主力軍,滿額編製,一共13個,分兩個小組,一個小組主抓嚴鴻強的案子,另一個小組還得完成抓捕國內通緝犯的指標。

一科室主任陸秋山正在為嚴鴻強的案子發愁,忙碌了一個多月,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他身上的壓力可不小。

再加上那個令人討厭的許正竟然成了他的同事,還是競爭者,他雖然表面上很是大方把會議紀要也送了出去,但心裡著實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許正的本事全省系統內沒有人敢否認,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明擺的事情,所以,陸秋山想趁著他沒正式上班便把嚴鴻強抓捕歸案。

但事與願違,哪怕這一個多月他吃住都在辦公室,卻依然沒有成功。

有時候他都想泄氣,可是一想許正要是調過來,輕輕鬆鬆的把案子破了,把人抓住了,這比直接打他臉更讓他難受。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差,說什麼人比人氣死人都是被打敗的人,他陸秋山非得要證明自己。

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又用濕巾使勁的擦了擦臉,抿了一口茶水,他一想到許正,想吐又不捨得。

吐是因為這茶葉是許正送給簡處長的,不捨得是這茶葉是真香,怪不得簡處長剛才一副肉疼的樣子,「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正當陸秋山自怨自艾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敲開了,進來的是他的助手,第一小組的中隊長齊霆,業務能力非常精幹,「主任,剛才我路過二科室,發現就谷甲他們三個人在加班,許正和那個龍楚楚早就跑的沒影子了。」

「跑就跑了,人家許正是有真本事的,咱們不能和他比,勤能補拙吧。」陸秋山品了茶葉,自我鼓勵道。

齊霆是知道陸秋山和許正那點小過節,但拋開這件事不談,兩個科室主任本身就是競爭關係,再加上許正身後的關係,如果以後升職競爭的話,陸秋山是會被碾壓的。

主任被碾壓,他這個下級怎麼晉陞,體制內的職位本身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所以,齊霆選擇了和陸秋山一起努力研究嚴鴻強這個案子。

「就算他許正是天才,給他一個月,我就不信他能抓到嚴鴻強!」

「你小點聲音,咱們競爭歸競爭,不能給外人看笑話。」陸秋山朝著齊霆壓了壓手,站起來親自用一次性水杯給他泡了一杯茶,拿茶葉的時候,捏起了一小撮,不捨得又掂掉了一半,「嘗嘗,這是許正送給簡處的極品茶葉,口齒醇香,喝了它直接神清氣爽,事半功倍。」

齊霆忙接過來,「那我得趕緊嘗嘗,只是這一杯太少,我看主任你茶葉還有二兩,分我一兩好不好?」

「你這.這.」陸秋山直接無語了。

不提陸秋山他們大晚上還在加班,此時的簡學清也沒有休息,而是去了省專案組駐地參加了一個會議,此時的會場煙霧籠罩,一個個明顯職務都不低的人,苦著臉抽著煙,半天沒有人說一句話。

楊天成摁滅了手中的煙頭,皺起的眉頭像是冰川一樣難以消融,「這都快倆月了,難道這個案子就在咱們手中成了積案?」

萬海洪今天也參加了這個案子,他深吸了一口煙,「眼下這種情況讓我想起來,我們支隊二大隊遇到了難以偵破的案子,都是許正在發揮作用。

楊組長我看你也別著急,再給他幾天時間看看。」

楊天成勉強笑笑,嚴鴻強逃走,他身上的壓力重如泰山,真的是寢食難安,他轉頭看向省追逃辦的常務副廳彭萬有說道:「老彭,你們追逃辦現在的案子進展如何了?」

彭萬有這段時間不比楊天成好過,他負責省追逃日常業務,抓捕嚴鴻強正是他分內的事情,這抓不到人,他一樣被上級領導批評。

他脾氣本身就不好,現在看到楊天成想把火引到他這邊,頓時不樂意了,「要是有進展,我還用陪著你們在這無聊,只能抽煙解悶。」

環顧了一周,看到大家臉色更是難看,他也不敢引起眾怒,只好把手下拎了出來,「許正今天第一天上班,這小子下班就跑了,也不知道去我那裡坐坐,他對案子有什麼看法,我現在也不知道。」

說著他又指了指坐在他身後的簡學清,「學清是許正的直接領導,你們問問他吧。」

簡學清也只得苦笑,問他,他也不清楚啊。

好在楊組長笑了笑,攔過話題,「許正才第一天上班,咱們不著急,不著急,左右都等了快倆月,不差這十天。老彭,十天之內案子能不能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