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棋法陰陽，道為經緯
趙淑妃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閃過一絲促狹之色。
她們這些妃子待在後宮裡整日無事，每天也就是琢磨著給對頭添添堵了。
趙淑妃平日里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看張貴妃吃癟的表情。
宮裡誰不知道張貴妃想要扶自己的大兒子上位。
只不過，張貴妃的孩子實在是不爭氣。
要不然，張貴妃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整日都板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著她錢一樣。
趙奉這邊的準備很快就結束了。
在布置好桌椅和棋盤之後，花衣太監們就紛紛退去，讓出了場地。
趙奉走到場地的中央，面對著所有人大聲宣佈道：「傳陛下口諭。」
「今日御花園比賽內容是——」
趙奉說著拖出了長長的尾音，吸引了一眾期待的目光。
接著他陡然從袖子里掏出一張捲軸，噌的一下當著眾人展開。
【五子棋】
看著捲軸上御筆親寫的三個字，在場所有人似乎都被按住了暫停鍵。
就連李玄也愣在了原地，目瞪貓呆。
誰也沒有想到，永元帝出的比賽項目竟然如此兒戲。
還有人不信邪的數了數，發現捲軸上確確實實是三個字，而不是兩個字。
可永元帝的筆跡，在場有不少人都認得。
那張捲軸上，「五子棋」這三個字確實是永元帝的筆跡無誤。
有個年幼的皇子忍不住壯著膽子問道：「趙總管，你是不是拿錯了捲軸？」
趙奉堅定的搖搖頭，答道：「陛下，只賜下老奴這一封捲軸。」
接著他語氣危險的問道：「還是說，有人覺得應該是其他項目？」
「呃……」
趙奉都這麼問了，誰還敢再啰嗦。
張貴妃也察覺到不對，看了看之前問話之人，目光不禁瞥向了四周，查看眾人的反應。
趙淑妃隱晦的和馮昭媛交換了眼神，彼此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多做交流。
其他人也是紛紛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完全沒有意見，千萬不要問我」的態度。
趙奉冷哼一聲，接著說道：「還請諸位殿下上來抓鬮吧，分組對決，勝者晉級。」
「贏到最後的，便是今天的頭名。」
趙奉今天臉上的笑容不多，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
皇子皇女們紛紛上前抽籤，只希望不要一開始就抽到厲害的對手。
安康公主雖然現在能自行走路，但現在卻依舊坐在輪椅上。
她的身體健康了一些的事情，沒有必要讓這些兄弟姐妹們知道，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安康公主考慮到自己「行動不便」，便讓玉兒先等一等，直到最後再去拿自己的簽子就可以了。
景陽宮三小只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其他的皇子皇女們抽完簽，然後才讓玉兒推著輪椅上前。
趙奉雙手捧起只剩一枚簽子的簽桶，送到了安康公主的面前。
安康公主笑著道了聲謝，然後抽出了自己的簽子。
「七。」
看到安康公主也抽籤完畢，趙奉才露出了一絲由衷的笑容。
場地中，擺設好的每一張桌上都有各自的編號。
玉兒推著安康公主來到了七號桌旁邊，自有伺候在一旁的花衣太監立即搬開了原本放在桌邊的一張椅子，給安康公主的輪椅空出地方。
安康公主這一人的對手是一個小豆丁，而且還是一個熟面孔。
「這不是教我大力金剛腿的小師父嗎？」
看到對面是那個眼熟的小皇子，李玄也不禁來了精神。
小皇子倒是鬥志滿滿，一副自己贏定了的模樣，對著安康公主口出狂言道：「十三皇姐，我可不會讓你。」
「棋盤如戰場，戰場上只有勝負，不講情面！」
安康公主忍不住捂嘴一笑，點點頭道：「好好好，還請十九弟多多指教。」
在安康公主懷裡的李玄也不禁被逗樂了。
「你個小豆丁還挺囂張。」
他和玉兒雖然是旗鼓相當的臭棋簍子，但安康公主可不同，實力完全碾壓他們。
雖說只是五子棋，但那也很厲害了。
想一想，永元帝設立的比賽項目倒也是合理。
如果是下圍棋，只怕這些小豆丁連規則都不懂。
倒是五子棋還好一些，哪怕他們先前沒有玩過，只需要稍一講解，就可以理解規則。
甭管下的好不好，至少參與感是有了。
一開始小豆丁還鬥志滿滿，結果下了不到二十子就開始滿冷汗了。
他舉著一枚棋子，下這裡也不是，下那裡也不是，舉棋不定了許久。
小豆丁看著棋盤上已經連成四顆的白子，不知該堵哪裡是好。
安康公主也不著急，默默的看著小豆丁在那裡做無用的掙扎，暗自偷笑不已。
這時候，小豆丁的一個近侍湊到他的耳邊，輕聲提醒道：「殿下，伱輸了。」
「趕緊投了吧。」
這大實話小豆丁哪裡聽得了，當即在座位上撒起了潑，大喊大叫個不停。
「我沒輸，我沒輸！」
「我剛才沒注意，這把不算！」
「再來一把，再來一把……」
近侍習以為常，向台下看了一眼。
那裡正有一位年輕的嬪妃，一隻手擋住眉眼，一隻手無力的對近侍招了招。
近侍收到主子的信號，直接架起小豆丁往台下走，走之前還對安康公主歉意的說道：「殿下，給您添麻煩了。」
安康公主笑著擺擺手，送走了自己的這位十九弟。
她雖然平時沒怎麼離開過景陽宮，但多虧了一月一次的御花園聚會，讓她至少都認識自己的大部分兄弟姐妹們，排序也都默默的記在了心裡。
至於那些年紀太小，或者剛剛出生，還無法參加御花園聚會的弟弟妹妹，安康公主就完全不熟悉了。
這些事情也不會有人特意對她說起。
幸虧每一桌都有負責當裁判的花衣太監，即便小豆丁撒潑，花衣太監還是認真負責的宣布結果。
「十三公主，勝！」
一連，卧龍出山！
李玄在心中為安康公主吶喊道。
「小小豆丁，還敢爭鋒，當真可笑。」
五子棋的勝負比較快，尤其是實力懸殊的時候。
基本上第一輪就將所有的小豆丁齊齊斬於馬下，勝者都在等待下一輪的開始。
當然了，抽籤因為比較隨機，也有小豆丁對陣小豆丁的情況，所以有幾盤格外的焦灼，幾乎下滿了棋盤。
甚至要不是有裁判在一旁提醒，他們都不知道勝負已分，還在那裡下個沒完。
趁著這熱鬧的功夫，趙淑妃跟馮昭媛交流起來。
只見趙淑妃嘴唇翕動，輕聲對馮昭媛吩咐道：「絹布的事情爛在肚子里，以後不要再提。」
「我也會吩咐其他人忘記此事，若陛下問起，只管往我身上推，我會幫你攔下。」
「對方將絹布放到你的床上，只怕沒安好心。」
「但也你不必過於擔心，對方甚至連餌都捨不得下，不足為道。」
馮昭媛點點頭，但心情難免有些沉重。
趙淑妃有些心疼的理了理她的髮絲，勸慰道：「此事你做得沒錯，不要多想。」
「要多笑一笑，否則會影響到孩子的。」
馮昭媛心中一暖，輕聲回道：「多謝淑妃娘娘關心。」
趙淑妃拍了拍馮昭媛微彎的脊背，讓她挺胸抬頭。
接著，趙淑妃的目光在亭內一掃，其他嬪妃立即明白意思。
有子嗣的嬪妃，立即將自己的孩子拉到一旁，小聲的吩咐著什麼。
而子嗣還在場上比賽的，則是吩咐近侍，在比賽結束之後，立即將人請回來一趟，自己有話吩咐。
趙淑妃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甚至在她看來，沒有猜中題目也是一件好事。
……
另一個亭子里，張貴妃的目光鎖定在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順利擊敗了第一個對手，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準備著下一輪。
只是，趙淑妃那邊的動作雖然隱晦，但還是引起了張貴妃的注意，她只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這種判斷絲毫沒有理性的根據，但張貴妃就是無比確信。
那是一種從氣氛的流動中，聞到的一絲不對勁。
這是充滿了主觀的感性判斷，但張貴妃就是憑著這種感覺判斷出趙淑妃那裡有事發生。
張貴妃不動聲色的召來近侍，吩咐下去一些事情。
後宮中的交鋒就是如此，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可以決出勝負。
張貴妃嗅到了可疑的破綻，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
第一輪的比賽終於全部結束。
安康公主隨著晉級，被帶到了五號桌，進行下一輪比賽。
這一次他的對手可不是什麼小豆丁了，而是一個年紀比安康公主大上一兩歲的皇子。
只不過這位皇子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模樣。
這也是當然的。
他昨晚徹夜苦讀棋譜，背下了十幾招實用的套路殺招。
結果，誰成想今天比的竟然是五子棋。
這位皇子若不是第一輪遇到了一個小豆丁，只怕現在心態都要崩了。
那種通宵達旦的學習，結果背錯了科目的痛，誰能明白？
第二輪比賽繼續。
安康公主面對心態崩潰的皇子，不急不忙的步步緊逼，在漫長的持久戰之後，趁著對方困意襲來的功夫抓準時機，設下了埋伏，總算在最後時刻完成了五星連珠。
雙連，一戰成名！
安康公主連戰連捷，再次晉級下一輪。
昏睡過去的皇子被他的近侍連忙抬走，但動靜鬧的不小，開始有人議論那位皇子是被安康公主活活下成了腦溢血。
再回想上一次馴獸比賽的表現，安康公主的黑馬論再次被提及，成為了今天五子棋比賽的大熱門。
就連李玄和玉兒都不禁紛紛動心，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奪冠的希望。
「誒嘿，好像有戲哦。」
「這些傢伙的五子棋下的好像都沒有玉兒（阿玄）好呢。」
一人一貓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興奮。
他們這一刻的想法，竟然出奇的相似。
唯有安康公主沉著冷靜，面對連勝也不過微微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自信模樣。
棋法陰陽，道為經緯。
五子之道，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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