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生如戲
當夜。
太極宮，甘露殿。
偌大的宮殿中，只點著一粒黃豆，照亮一案書桌。
書桌上整齊的擺滿著等待被批閱的奏摺，而在這些奏摺前面端坐著一個披著赤色龍袍的英武男子。
此人看著有三四十許，但鬢角已然斑白，有未老先衰之相。
他的肩膀極為寬闊，哪怕是坐著，都能看出此人骨架粗大。
這個人就是大興王朝的當今天子，永元帝。
夜已深，永元帝卻絲毫沒有歇息的意思。
黑暗中，趙奉緩步踱出，恭敬行禮，靜靜等待著。
許久之後，永元帝將最後一封奏摺批閱完，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按著自己的眉心，舒緩堆積的疲勞。
「說吧。」
永元帝的嗓音低沉，帶著些許慵懶的意味。
「稟陛下。」
「御花園的馴獸比賽已圓滿結束。」
「如陛下所料，各方勢力將此次改變當做了立儲風波之後的退讓。」
「一眾娘娘和諸位皇子都極為認真的對待了此次比賽。」
「但最後贏下比賽的是十三公主殿下。」
原本閉著眼睛，慢悠悠的揉著眉心的永元帝動作一頓，緩緩睜開眼睛，皺眉確認道：「你說誰贏了？」
「十三皇女，李安康殿下。」
趙奉又換了個說法。
「哈……哈哈……」
永元帝突然失笑，並且越笑越大聲。
他的笑聲渾厚，回蕩於漆黑的甘露殿中。
趙奉低著頭，等待著永元帝繼續提問。
笑了一陣，永元帝才搖頭感慨道：「安康嗎？真是沒有想到啊。」
「你將今日的事情，仔細說給朕聽聽。」
永元帝臉上帶著笑，掃開了自己面前堆疊的奏摺，興緻勃勃摩挲著下巴，作聆聽狀。
趙奉一五一十的將白天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
甚至連自己故意看張貴妃出醜的事情也如實道出。
他並沒加上自己的主觀意圖，只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原原本本的描述事實。
聽完之後，永元帝問道：「安康的那隻黑貓是怎麼回事？」
「老奴曾打探過，這隻貓確實是去年夏天公主殿下意外撿到，然後養在了宮裡。」
「但從今日的表現來看，應該不是普通家貓，更有可能是某種奇珍異獸。」
「觀其靈智和肉身潛力，應有成長為靈獸的可能。」
對人族來說，能為我所用的便是靈獸，不能為我所用的便是凶獸。
但從本質上來講，其實都是泛指有特殊力量的獸族。
其實李玄自己都不知道，以他今日的表現來說，不管是從靈智方面，還是從肉身潛力方面，其實都具備了這種成為靈獸的潛力。
他自己以為將實力潛藏的有多好，但其實那展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實力，也足以讓趙奉對他矚目。
「以景陽宮的條件，只怕是無法好好供養這隻黑貓吧？」永元帝問道。
「是的，陛下。」
趙奉答完，略一沉吟，補上一句：「那隻黑貓和公主殿下感情深篤，只怕不好分離。」
「以那隻黑貓如今的靈智，只怕難以將其重新馴服。」
永元帝也是點點頭，不置可否。
他剛才也聽過了最後一輪比賽時的情形。
吃著夢淵龍魚肉都能停下來，等待接下來的指令，確實不能將其當做尋常獸類。
「既如此便繼續養在景陽宮裡吧。」
「只是將頭名的獎品都換成點實用的東西送過去。」
趙奉一點即通，馬上明白永元帝的意思。
「老奴遵旨。」
「至於其他人嘛……」
永元帝用彈動五指，輪流點在桌上，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此外，從明日起，景陽宮的一日三餐，以御膳的三分之一規格送去。」
「沒我的命令，不得中斷。」
趙奉聞聽此言，驚愕的抬頭看向永元帝。
「陛下，這……」
「無需多言！」
永元帝伸手一擺，態度堅定。
趙奉也不好多言，只能領旨。
「這把添火的油朕已經交給你了，接下來如何做可就看伱自己的了。」
永元帝似笑非笑的看著下面低著個頭的趙奉。
趙奉臉色一變，直接跪倒在地，連連高呼：「老奴惶恐，老奴惶恐……」
「惶恐個什麼？」永元帝臉上笑意更重，繼續打趣道：「我這些個愛妃們一個個都不省心，我還指著你們父子幫我好好看顧著呢。」
「好了，下去做事吧，朕要歇息了。」
永元帝大手一揮，趙奉如釋重負，跪在地上向後挪動，嘴裡連忙道：「老奴告退，老奴告退……」
高手就是高手。
只見趙奉保持著跪姿，以極快的速度飛速後退，如同蟑螂一樣，一路退到了甘露殿外。
直到面前的殿門關閉，趙奉才腿一軟，癱在地上，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結果身旁恰好響起噗嗤一聲，顯然是在嘲笑此時狼狽不堪的趙奉。
趙奉怒氣沖沖的看向笑話自己之人，抬手作勢便打，壓低了聲音罵道：「老東西，你就不怕嚇死我，給自己整個斷子絕孫，臨了沒人送終。」
笑話趙奉的自然是他的乾爹，前任內務府總管，尚文福。
尚總管獨自一人守在門外，顯然已經久候多時。
看著自己的義子跟自己撒潑，尚總管倒也不惱，輕飄飄的躲過攻擊，笑得更大聲。
「哈哈，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我要提前知會你了，只怕你就走不出這甘露殿了。」
「以前我就教過你，想要騙過別人，得先騙過自己。」
「本色出演，方最真實。」
趙奉指著自己乾爹的鼻子，還想再罵兩句，結果想了想又怯怯的放下了手。
他拍拍衣服從地上站了起來，沒好氣的說道：「乾爹，我已經不年輕了，可再也經不起這麼嚇。」
「好了好了，別打擾陛下休息，我們走吧。」
父子倆對視一眼，無聲的掃視一眼對方的背後。
在這宮裡，他們是無時無刻都得做好準備的演員。
並且他們可沒有重來的機會，錯了可能就要直接殺青了。
父子倆不再多說什麼，默默的並肩離開了此地，往內務府的方向而去。
……
第二天一早。
李玄就被一陣嘈雜的敲門聲驚醒，和安康公主一起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來。
他們在房間里還能聽到屋外玉兒匆忙的腳步和應門的聲音。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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