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全知之書
神火峰的山間茶室之中，梁蕭結束了日常修鍊，正坐在椅子上啜飲靈茶，放鬆心神。
雅典娜則恭敬地跪坐在茶桌的另一頭。
此刻正在以優美高雅的姿態演練她新習得的一種點茶古技法。
此技法對操作者的要求堪稱苛刻，不是侵淫茶道上千年的宗師根本無法施展出來。
但效果也是驚人的。
能化腐朽為神奇，極大發揮靈茶調養身心，澄澈思維念頭的作用。
現在距離鴻運魔宗召集天驕弟子宣布青龍計畫，並讓弟子們到零號寶庫取寶的日子。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七天之久。
當時的梁蕭，思慮再三，最後還是選擇將那塊平平無奇的平板電腦給帶走了。
其原因倒也簡單。
因為這玩意疑似來自虛空海，而且讓他都看不透絲毫，異常得離譜。
雖然看不透並不等同於對修真者的價值也很高昂，這次選擇毫無疑問是具有很強的投機性和賭博性質的。
但好在梁蕭資源足夠，身價頗豐，倒也完全輸得起。
「雅典娜，對於那件奇物，你研究的怎麼樣了。」
「若是沒有如我預料的那樣。」
「那主人我可就虧大了，平白錯失了一次挑選珍貴寶物的機會。」
茶香裊裊之中，梁蕭放下茶杯，向後一躺靠在了椅背上，眸子似閉非閉。
此刻他整個人都還沉浸在一種奇異的倦怠感中，思維卻猶如一羽輕鴻在雲朵間飄蕩。
至臻人偶的茶藝技進乎道了，簡直比癮君子磕嗨了還要上頭。
該說不愧是從魔道藏書閣的故紙堆里發掘出來的古技法么，連喝茶都有戒斷反應了，一天不喝，簡直渾身難受。
「主人，對於那件形似平板電腦的奇物來說。」
「外形只是一種偽裝和表象，它本質上很可能是某種強大規則之力的顯化。」
「不過這種說法，也只是我所推演的可能性之中最接近的一種罷了，並不能肯定。」
「因為它跟我們之前所理解的時空、五行類型的規則之力，有著截然不同的基礎架構和底層邏輯。」
「這是一種充滿了混沌、無序和無理性的規則之力，像是不該出現在現實之中的悖逆造物，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錯誤。」
雅典娜說到最後臉上的神色竟也略微恐懼了起來，這讓梁蕭頗為在意，緩緩坐直了身軀。
要知道至臻人偶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通常都是表現得極為淡然優雅的。
因為她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世間絕大多數的煩惱和擔憂，其實都來源於對未知的恐懼。
而對於一個人形博物圖書館和超級計算姬來說，整個世界都應該是明凈透亮的。
哪怕是那些已經失傳的陰暗知識，亦或者古往今來從未有人涉足過的思維領域。
也會如同缺失一角的拼圖一般，在雅典娜的精神世界之中留下黑色的空置輪廓才對。
她可以受限於硬體、軟體的桎梏，暫時難以理解或者不能理解某樣事物。
但卻依舊恐懼著毫無因果和邏輯關係的東西。
如果非要形容雅典娜恐懼的緣由。
那這就是像在精密的數學世界裡，突然蹦出來一個異常數。
這個異常數既同時大於所有其他數字，又同時小於所有其他數字。
任何正常人都該理解到這個異常數不該出現，但它偏偏就活蹦亂跳地出現了。
至於數學家所需要的邏輯推導，列式證明？
笑死，根本沒有。
它沒有因，只有果，沒有過程的體現，只有最終的異常現象。
梁蕭從鴻運魔宗零號寶庫裡帶出來的平板電腦，它就是這麼一個玩意兒。
「那就不要試圖去理解它了，如果那件奇物只能產生某種結果。」
「我們也就只需要弄清楚它的用法，以及使用它所付出的代價，這樣就足夠了。」
「既是天地奇物，自當以非常之法用之。」
梁蕭眸子之中有智慧光華閃爍。
他抬手輕輕撫摸在雅典娜的臉龐上，釋放思維念頭撫平後者心神之中的恐懼和躁動。
這廝雖然在純粹的算力上根本無法跟至臻人偶這種計算機成精的異類抗衡。
但說到底自身還是有著在精神層面的某種優勢的。
那就是人類天生的惰性。
心境修持若是到了梁蕭這種地步，就會知道世間萬物都是相對相生的。
懶惰在絕對意義上並不一定是壞處。
有些時候這也是一種天生的自我保護機制，是精神世界的閾值閥門。
可以避免個體的思維墮入無解的死循環之中，能夠有「自我超脫」出來的能力。
「主人，您的智慧深邃如星辰，總是能讓我獲益匪淺，看來我的思維層次還有著巨大的進化空間，遠遠沒有達到聖人無缺無漏的境界。」
雅典娜不是大狗子那種舔狗，她雖然絕對忠誠於梁蕭，但更多的是理性的尊敬。
很少會出現崇拜之類的狂熱情緒。
然而此刻或許是思維念頭受到衝擊，她竟罕見地流露出一抹依戀沉醉的嬌媚姿態，冰冷的機械心智之中像是逐漸有了溫度。
咳咳咳。
梁蕭沒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在雅典娜面前，從智商層面上佔據高地。
此刻不動聲色地受用了片刻，他還是一本正經地轉移了話題。
「好了，這些道理想必我不說，你肯定也能明白過來，還是說說這件奇物到底該怎麼為我所用吧。」梁蕭說道。
雅典娜聞言點了點頭，抬手在空中一點，霎時間投影出來了諸多實驗流程圖例和最終的實驗結論。
「主人，這件奇物，我準備將其稱作——全知之書！」至臻人偶盡量平靜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全知……難道真的如我所料，這玩意能夠回答世間任何的問題？這有可能嗎？！」
這下輪到梁蕭不淡定了，他翻看著雅典娜給出的諸多實驗過程，眸子爍爍發光。
「只是理論上的全知，因為提出問題就會付出代價，所以能回答的問題範圍終究是有限的。」
雅典娜隨即解釋了一下。
被她稱作全知之書的奇物，付出代價之後，確實可以得到一個相對應的答案。
然而就如同梁蕭當初在心中疑惑其來歷。
結果稍不注意就被蒸發掉了體內三分之一的血液一樣。
全知之書會先收取一定的代價，且付出的這種代價具體為何，並不會事先提醒。
在雅典娜設計的諸多堪稱邪惡的實驗之中。
她曾讓不同種族的生物素材，對全知之書進行提問。
最終發現只有擁有血肉之軀的智慧生物素材才能使用全知之書，人偶之軀是用不了的。
這些生物素材在提出各自不同難度的問題之後。
都像梁蕭那次一樣被憑空抽取了體內的體液。
裡面包括但不限於血液、尿液、汗液、關節液、淋巴液、腦脊液等等。
這些抽取的體液類型非常隨機。
哪怕是相同的問題，讓不同的生物素材提問兩遍，也有可能會抽取到不同的體液。
至於抽取體液的具體比例，則與提出問題的難易程度有關！
如果提問者從全知之書那裡得到的答案，轉手便想告訴旁人，這種操作也是可行的。
但每告訴一個人知道，提問者就會重複承受一次額外的代價。
如果被抽取的是尿液、汗液之類的還好，並不會造成太恐怖的後果。
但如果是關節液、血液、腦脊液之類的體液被大量抽取。
提問者輕則原地癱瘓，肉身縮水，重則直接嗝屁，命喪當場，非常慘烈！
要知道凡人一旦損失超過體內兩成的血液就會休克，從而導致死亡。
梁蕭之前詢問全知之書的來歷。
這個問題可是直接蒸發了他體內三分之一的血液！
雖然血液消失這種代價對梁蕭來說不痛不癢，磕點血葯也就很快能補上來。
但若是凡人來詢問的話，毫無疑問已經走到了鬼門關了。
「嗯，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啊，只要煉點補益氣血的丹藥，消耗一些生物素材，就相當於多了一個萬能問答機，哪裡不會問哪裡？」
梁蕭摩挲著下頜，他可是有著四階煉丹造詣的丹道宗師，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在他這裡並不算什麼稀罕東西。
更何況像鴻運魔宗這種魔道無上宗門，生物素材之類的修真資源向來是不缺的，使用全知之書的代價完全沒必要讓他自己承受。
畢竟願意捨己為人，擁有絕對奉獻精神的妖族奴隸，那是一抓一大把。
「主人，這件奇物沒有這麼簡單的，提出問題的代價一定會由提問者承擔，無論中轉了多少次，也沒有用！」
雅典娜已經看出了梁蕭的打算，頓時搖了搖頭，她表示早在實驗初期就已經考慮過了這種用法。
但全知之書疑似有著錨定因果能力，通過指使他人代為提問，代價同樣會由幕後真正的提問者付出，不論經過如何精妙的設計都無法躲過。
「那我就自己用，元嬰真君的生命層次已經產生了蛻變，我又有聖主級血脈加持，體魄強大，就算全身的體液都同時消失，我也不會死，只要及時磕葯，甚至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梁蕭眯著眼睛，他對自己毫無疑問也是極狠的，根本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一瞬間就貪婪地想到了全知之書的用途。
比如讓全知之書為他補足至聖魔功的另外一半功法，甚至乾脆是憑空再給他創造幾十套仙魔經文，那還不是發了！
「主人，很遺憾，我完全不建議你濫用全知之書，因為抽取體液這個看似普通的代價，它是沒有上限可言的。」雅典娜攤了攤手，語氣異常複雜。
「什麼意思？」梁蕭一愣，連他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畢竟抽取體液大不了就是全部抽走，沒有上限的意思是……
「全知之書可以抽取提問者『未來』的體液，而且這件奇物對於問題的溢價很嚴重，世界上越稀有的知識，要價也就越高。」
「實驗之中，有一個身份是凡人的生物素材，對全知之書提出的問題，是獲得一本凡人不需要靈根，不需要任何資源，也能修鍊的修仙功法。」
「他很幸運，被抽取的體液類型乃是尿液，但自從他問出那個問題之後，無論他喝了多少水，也再沒有任何一滴尿液產生。」
「該生物素材的泌尿系統完全正常，但轉化出來的尿液，卻全部在第一時間憑空消失了。」
「全知之書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給出相應的答案，或許是因為代價還沒有付完，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問題本來就是沒有答案，所以那個凡人永遠也付不完代價。」
雅典娜幽幽地說完，卻讓梁蕭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眼角更是抽搐了兩下，心中瞬間絕了濫用全知之書的念頭。
因為這意味著一旦不小心提出來了某個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全知之書就會強制給提問者安上一個永久的體液流失debuff。
不要以為這一點對於高階修真者沒有威脅，恰恰相反，體液也屬於肉身的一部分，某個身體部分永久消失，就算不會致命，也會極大地影響仙途。
畢竟修真者得道成仙，追求的就是混元如一，無缺無漏，肉身一旦有了缺失，就意味著無法通過修行臻至圓滿。
到時候突破小境界都費勁，突破大境界就完全成為一種無法企及的奢望了。
「完了，這是挑回來了一件只能看不能吃的廢物啊，實在是雞肋。」
「就算它真的能回答世上任何的問題，我也要考慮是不是付得起代價，或者值不值得我付出代價！」
梁蕭想到這裡，一陣嘆息，感覺頗為晦氣。
他可鮮少有打眼的時候，但這次不管怎麼看，的確都是做了虧本買賣。
全知之書除開來歷稀奇，作用特殊之外，本身的實際價值不要說跟時光砂媲美了。
恐怕就連一些更次的寶貝都趕不上，屬於中看不中用，根本不實惠的類型。
「對於一般人來說，全知之書的確是一件被詛咒的寶物，根本不適用。」
「但主人您是與眾不同的。」
「您難道忘記了天魔萬化大神通可以製造與自身位格等同的分身了么。」
「天魔化身這種本身不具備力量的分身實體，可以為主人的本體規避提出問題時的代價。」
雅典娜提出的這個方案，顯然不是隨口猜測的。
而是她通過之前一系列的實驗觀察，所整合到的一些現象規律，找到的奇物漏洞。
全知之書哪怕有錨定因果的能力，但代價卻只能作用到單獨個體上。
修真界常規的分身術實際上只是幻身術，承載了本體的意識而已，當然無法做到規避全知之書的代價。
但梁蕭的天魔萬化卻是製造真實分身。
這種天魔化身擁有等同於本體的位格和意志，完全可以視作一個獨立的自己。
想當初這廝便是用這招金蟬脫殼，剝離了混亂之神在身上留下的印記。
現在完全可以用來白嫖全知之書，有限度地提出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