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異國旅人

正文卷

胥國境內,一處靠在岸邊的樓船畫舫之中。

一個喝得兩頰透紅的中年修士,正表情迷醉地看著手中的酒杯。

輕輕搖晃幾下過後,方才滋溜一聲,將這杯中之物,啜飲而盡。

這是個經年的老酒鬼了,因此並不像年輕人喝酒那般牛飲鯨吞。

他有著自己的一套喝酒習慣,在滿飲一杯過後,便選擇緊閉唇齒。

直到那股滿溢而出的濃郁酒香,都被生生壓回了喉嚨之後。

這中年老酒鬼,方才捨得張開嘴巴,快活至極地發出「嘶哈」一聲。

「嘖,這產自西漠的紫晶夜光酒,滋味厚重,味美而回甘,對法力甚有補益,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啊!」

「嘿嘿,最妙的還是婆娘給的靈石例錢,剛好夠在這醉仙坊買上一瓶,妙哉,妙哉!」

中年修士拾起筷子,夾起幾塊鮮嫩爽口的腌靈筍,一邊大快朵頤著,一邊不加吝嗇地讚歎。

正當他將靈筍吞咽下肚,要端起酒桌一旁的美玉酒瓶,再滿飲一杯,繼續這難得的美好時光時,隔壁酒桌的客人,卻說話了。

「咳,這位道友,恕在下直言,想喝就多喝一點吧!」

「說不定以後想喝啊,就得先掂量掂量儲物袋裡的靈石,還夠不夠嘍!」

說話的是個滿面風霜的青袍書生,似趕了很遠的路。

他的酒桌旁放了個木箱,箱子上橫著一把法劍,顯然也是有修為在身的修真者。

「我說你這人好沒意思,我的靈石樂意給婆娘管著,我愛她,不行嗎!」

「用得著你在這說風涼話,平白敗了酒興!」

中年修士大皺眉頭,怒視著青袍書生,周身氣息一動,竟是練氣七層高手。

「道友,怨我嘴雜,不過你也誤會我了,在下並非嘲笑於你!」

「實在是難得遇到如道友這般的愛家懂酒之人,所以忍不住提醒一句。」

「這紫晶夜光酒,不出三月,必會漲價,若嗜好此杯中之物,或可以提前囤上幾瓶!」

青袍書生拱了拱手,告罪一聲,同時面露苦笑之色。

不過不經意間,他卻流露出練氣大圓滿的實力,惹來畫舫內其他飲酒作樂的修真者側目。

在修真界,修為實力,就是這蒼穹之下,最好的通行證!

中年修士聞聽此言,又感應到了對方的實力,臉上的怒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了。

兩者旋即攀談了起來。

「原來是我誤會道友了,尚且未曾請教,不知道友貴姓?」

「免貴姓鍾。」

「失敬失敬,原來是鍾道友,道友風塵僕僕,應該不是此地之人吧,不知從何處來我胥國,又為何知道西漠美酒即將漲價?」

「唉,說來慚愧,在下本是虞國散修,此番乃是為了躲避戰事,聽聞玄靈教疆域,歷年風調雨順,不興刀兵,所以便來了。」

「而且最近西漠戰火連天,所有物資的價格都在飛漲,不日便會逐漸影響到胥國的。」

中年修士掰扯著手指想了一會兒,方才訝然道:「虞國不是仙獸門的地盤嗎,難不成被前不久鬧得沸沸揚揚的西漠妖族給攻破了?」

胥國地處在東邊,與西漠相隔六七個凡人國度,距離遙遠。

因此若非有意從情報販子手裡打聽,否則僅靠口耳相傳,消息是傳遞得極其慢的,沿途還會有失真和謠傳的風險。

鍾姓書生聞言,失笑搖頭道:

「道友的消息,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西漠戰事風雲突變,那妖族大軍遭了天譴,早就敗退了。」

「而仙獸門在妖族大戰之後,冒然選擇進攻萬魔窟,卻遭了大敗,門內精銳,死傷過半。」

「最要命的是仙獸門的元嬰大修士,在那一戰中,隕落了整整六尊,再也不復往昔氣象。」

「現在西南之地,風頭最盛的乃是那萬魔窟,仙獸門節節敗退,決策又連出昏招,已經接連割讓了三個凡人國度。」

「但萬魔窟這種魔道門派,貪婪成性,哪有什麼知足可言,轉頭就繼續攻伐仙獸門最核心的虞國。」

「看這個勢頭,仙獸門是要完啊!!」

隨著鍾姓書生鬱悶地說完,憤恨地飲了一杯酒水。

待重重放下酒杯時,才驚覺畫舫內的其他不少酒客,都緩緩圍了過來。

他們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好奇之色,顯然這種驚人的消息,還沒有徹底傳開。

好不容易碰上個正兒八經逃難至此的虞國修真者,當然要仔細地攀談一二。

最終有個酒客咂摸著嘴巴問道:「鍾道友,我見你對魔道賊子頗有義憤,以你的修為,為何不選擇留在虞國對抗萬魔窟呢。」

「豈不聞眾志成城,共抗時艱?」

鍾姓書生瞥了提問的那人一眼,最後嘆息著說道:「我是個漂泊四海的散修,我雖愛我的故國,但我卻不能為她丟了命。」

「更何況我在虞國的親族,都只是些凡人,修真者的世界,是離不開凡人的。」

「他們在萬魔窟或者在仙獸門的統治下,又有什麼區別,毀滅的不過是仙獸門罷了,與我等散修何干?」

「現在我只想尋個清凈之地苦修,卻是不想理會那許多的紛擾了!」

……

樓船畫舫之中,修真者酒客們各種嘆息的聲音,緩緩隨著岸邊浮動的綠波飄蕩遠去。

而就在距離樓船畫舫不遠處的街頭轉角處。

一襲白龍袍服的年輕公子,身邊跟著個冷艷絕倫的異域金髮婢女,正在街頭人潮之中,驚鴻而過。

若有萬魔窟的修真者在此,定能一眼認出。

這就是在西漠大戰之中,強勢崛起的宗門天驕,在黑市賞金極高的魔頭,梁蕭。

「西漠戰事已經落幕,萬魔窟守住了梁國,還順勢奪得了仙獸門和西漠的大片疆土,底蘊大增。」

「我不僅得了宗門豐厚至極的賞賜,還破格晉陞為煉器殿最年輕的內門長老。」

「而且在一了夙願,護住了梁國周全之後,我的心境果然得到了提升,往常一些想不通的事情,現在隱約像是有了答案。」

「想了想,也是時候來尋秦瓏了,一別經年,不知她怎麼樣了,應該已經突破築基期了吧!」

梁蕭手裡捏著一封書信,神情之中,久違地有了些許緊張。

原本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心境,便是再美貌的女子,也是極難讓他動容的。

可年少所得之物,若是太過驚艷,便足可以在流淌的時光之中,化作深深的倒影和執念。

秦瓏對於梁蕭而言,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存在。

試想一下,若是修鍊得了一身絕世神通。

卻沒有在意的人,在一旁發自內心地欣喜,為之歡呼鼓舞。

那將是多麼無趣和寂寥的一件事啊。

這與仗著神通,縱橫戰場,斬盡仇敵的痛快,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遇。

而梁蕭,他這種貪婪之輩,魔頭之流,當然是選擇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