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交代和回京

第四卷 永樂盛世

奉天殿一如既往的威嚴和莊重,伺候在此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都如透明人一樣默然的站在一旁,好似對大殿之中的對話充耳不聞。

「為何?」朱棣問道。

使臣抬起頭看著朱棣,幾次張口欲言,可彷彿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最後只是略顯無奈的吐出了一句話:「皆趙國公之故。」

「趙國公?」

朱棣吃驚這個回答,他不解的問道:「這和甄武有什麼關係?他不是去了奴兒乾地區了嗎?怎麼又和鬼力赤牽扯上了?還有你說沒必要打了,又是什麼意思?」

剛還有些無奈的使臣,聽到朱棣的問話,轉眼臉上又露出一副笑容道:「稟陛下,這次臣雖然被追殺的有點慘,但趙國公卻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這一兩個月,草原上的各部落可以說風雲突變,徹底亂了起來,臣這一路被追殺時,就是全憑著趙國公所作之事以暢心懷,這才能一路撐回來的。」

這把朱棣說的更糊塗了:「甄武做了啥事能讓你這般?」

使臣笑著開始和朱棣說了起來,把他知曉的消息全部一點一點的講了朱棣,直把朱棣驚得一驚三愣的。

到最後,朱棣還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說鬼力赤現在已經亂了陣腳?蒙古各部群情激奮的想要反抗鬼力赤?」

使臣點頭道:「是的陛下,至少臣回來時便聽說,科爾沁部已經表明要重新支持黃金家族之人為蒙古大汗,反正吵吵鬧鬧的聚了一批部落兵馬和鬼力赤對峙了起來,要不是如此,鬼力赤也不會聽說我去講和修好,直接下令要砍了我的腦袋泄憤呢,而且臣還聽說當時鬼力赤在大帳中足足罵了咱大明半個時辰,一個勁的說咱大明奸詐狡滑,不僅一邊讓趙國公背後下絆子,還一邊假惺惺的來講和修好。」

說到這裡,使臣忍不住的先笑了出來,他完全能夠想像到鬼力赤當時的表情,而他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他一頭霧水的扎進蒙古草原,這和送人頭過去其實沒啥兩樣,差點死的冤出六月飄雪。

至於朱棣,他此刻愣了半天後,驚訝的他忍不住再次開口和使臣確定這些信息:「你所說的這些信息,你確定屬實?」

使臣毫不猶豫道:「臣怎敢欺瞞陛下,陛下若有顧慮,不妨再等兩日,想必北京,宣府等地的消息也應該要送來了,到時候一看便知。」

這話沒錯。

朱棣聽到使臣這般說,心中頓時大定,不再懷疑。

而當他不在懷疑此事後,臉上忍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暢意的笑了起來。

「這事鬧得。」

朱棣雙手攏在袖子中,如一個鄉下老農見到豐收的莊稼一樣,毫不在意的用衣服噌了一下鼻子激動道:「你說說,我他娘的這些日子為了鬼力赤的事情,愁的都睡不著覺,正想不出好辦法呢,你說甄武那個狗東西給我解決了?」

使臣點了點頭道:「雖不知趙國公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是草原各部自亂陣腳,對咱們來說,不管如何應對,都是好事一件。」

「何止是好事一件!」朱棣激動說道,同時他的眼中在此刻也轉動起了思索的光芒。

他想和鬼力赤修好,本就是為了安撫鬼力赤幾年,沒想到他們自己先鬧騰了起來,這他如果抓不住甄武給的這個機會,讓草原再多亂上幾個年頭,那他可以一頭去撞死了。

想到這裡,朱棣再也沒心思和使臣多說了,揮手讓使臣退下後,便迅速忙了起來,一邊琢磨著給邊鎮將領傳達什麼樣的指示命令,一邊也召見了紀綱等特務機構,打算讓特務機構深入草原煽風點火。

一直忙到了晚上,朱棣才終於空閑下來。

他伸了伸腰,伏案勞作了一天,讓他的身體僵硬了許多,他站起身動了動,很不滿意他此刻的身體狀況。

自從當了皇帝,好像他正兒八經騎馬的次數都有限,這種日子總歸沒有在北平時過的舒暢,不過這都是他自己選的路,怨不得旁人。

朱棣來到窗前,看向外面黑暗的夜空。

他在心中發誓,他一定要把大明治理的萬世稱讚,只有這樣他才能到了地下直面朱元璋,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無悔於這個搶來的皇位。

想著想著。

他突然又想到白日里,聽到的那個最為振奮人心的消息,他的臉上不由得又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低聲嘟囔著:「甄武啊甄武,這狗東西……總是能在關鍵的時候搞出點動靜,說起來有他輔助,還真是一件幸事,不過……朕也不賺他什麼,玉英都賠給了他,也該他盡心儘力。」

其實有些事情使臣不確定,但是他敢確定,甄武絕對是故意鬧出這番動靜的。

因為這傢伙和他一樣,對草原一直有著深深的警惕,總是期盼著有一日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北方草原問題。

可想要一勞永逸,談何容易。

不過不著急,有的是時間,他們終其一生,總能給大明打出一個錦繡盛世。

想到這裡,朱棣眼神再次變的銳利了起來,他大步向著外面走去,然後登高向著南方望去。

既然北方暫且能夠安穩,那麼安南之事便不能再拖了。

也是時候把甄武叫回來了。

甄武既然能利用奴兒乾地區各部落鬧事,想必奴兒乾的事情,他處理的也差不多了,讓他回來應當也不會影響到什麼。

反倒安南。

有甄武,他更有信心速戰速決。

……

半個月後。

甄武回到遼東清河堡後,剛把最近的情況擬成奏摺讓人送往京城,正準備再待些時日,便尋機看看能不能回京一趟,沒想到轉頭竟收到了從京城而來的調令。

調令中寫明,讓甄武收到調令後,儘快把一應事務交接給亦失哈,返回京師。

而亦失哈一躍成為了遼東的鎮守太監,專職負責女真及奴兒乾地區各部聯絡事項。

這……

巧了。

倒是亦失哈過來交接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看來這好像是他頂替了甄武的職位一樣,雖然他在遼東能夠行使的權利肯定是沒有甄武大,但是遼東這邊離京城天高皇帝遠的,以他的想法,甄武不見得願意回京。

所以亦失哈有些忐忑。

甄武看出來亦失哈的想法後,安慰了兩句,大大方方的和亦失哈進行了交接,亦失哈此人在甄武看來還是可信的,能力不錯,對於朱棣更是忠貞不二,把此地的事情交給亦失哈算合情合理,不過當亦失哈從甄武這邊離去時,眼神透露出一抹超與常人的激動,讓甄武皺起了眉頭,略顯擔憂了起來。

亦失哈此前一直在朱棣身邊,並沒有督鎮一方,大權在握的時候,如今冒然成為鎮守太監,怕是會有些飄啊。

而且亦失哈說到底是女真出身,他負責大明與其他部落之間的聯絡等事項,難免會偏幾分族人,多的不說,單單在貿易上,亦失哈若是給女真放一些口子,也足夠女真快速的發展起來。

這對於甄武管控女真各部的政策有些不利。

甄武想了想,最終還是快馬去見了見孟善,他與孟善進行了詳細的溝通,讓孟善稍微防備一二亦失哈,盡量對亦失哈起到一定的警醒作用。

這事甄武若是沒有交代,孟善還真不見得敢得罪亦失哈,畢竟亦失哈是朱棣的寵信太監。

但是有了甄武的交代,那孟善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朱棣再信重亦失哈,較之甄武總是有幾分差距的。

所以,孟善肯定的點頭應下,並保證絕對不會讓亦失哈亂來的,肯定幫甄武看好建州衛等事情的推進和落實。

甄武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

隨後,兩人又閑聊了一陣,等到甄武打算離去時,孟善突然開口道:「對了,還有一事,國公之前不是與李誠善等人確定過,大明會駐軍他們部落附近嗎,國公可知此次駐軍之人是誰?」

「誰啊?」甄武問道。

「咱們的老部下,更是國公的老部下。」孟善笑道:「是胡長勇過來了,國公若是時間充足,不妨喚他過來聚上一聚。」

胡長勇?

甄武眉頭一皺,疑惑道:「他好好的親衛指揮不當,怎麼跑這裡了?」

孟善搖了搖頭道:「具體原因不太清楚,只知曉調到了我這邊,出任一個衛指揮同知,隨後他領了兩千人馬便去了建州衛外面。」

「這不是有病嗎,他親衛中慢慢熬著,將來說不定就能進都督府,他來這裡做什麼?他以為他領的是什麼好的差事嗎?!」

孟善勸道:「國公勿氣,之前我便想過,其實他過來倒也不全是壞事,胡長勇我們都了解,當年戰場上也是一員猛將,而且早年亦常入草原作戰,對騎兵作戰了解頗深,而且胡長勇有國公和我的照料,也能儘可能的照拂他不被李誠善這些部落暗中吞下,有利於咱們漢人紮下根去。」

「理是這麼個理,可……」甄武嘆了口氣,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胡長勇早先被甄武打壓,從小旗的位置上擼了下去,可後來憑藉著作戰勇猛,一步一個腳印,照樣爬到了衛指揮的位置上,雖然有隨朱棣乘風起的因素,但也足矣證明,胡長勇是個人才。

這樣一個人才扔在這裡,甄武也說不好未來會怎麼樣。

甄武想了想後,煩躁道:「得,我再在你這裡住兩日,讓人叫胡長勇過來好好聊聊看看吧,這王八犢子沒人罵著點,就他娘的會給你搞出事來。」

孟善點頭,然後通知下人收拾客房。

幾日後。

胡長勇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孟善家中,甄武一見到他就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胡長勇也不躲閃,只是看著甄武咧嘴笑了笑。

「你還笑,老子一回來就聽說你調過來了,誠心給我添堵?」

「國公息怒,這是我自願的。」胡長勇說道。

甄武見胡長勇這樣,指了胡長勇半天,最終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橫著眼道:「說說吧,怎麼就想著從京師調到這裡了?」

說起這個,胡長勇情緒變的有些低沉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甄武說道:「國公可還記得曾經有一次,您與我說過一句話。」

甄武疑惑的看著胡長勇。

胡長勇說道:「您說讓我好好磨練技能,生活會給我想像不到的回報,當時您還問我想當什麼官,我說想當百戶,其實那時候說百戶也是大著膽子說的,總旗和百戶這道坎不好過,可沒想到您罵我沒出息,您說未來說不定我還能混上衛指揮。」

說到這些,胡長勇嘴角掛上了一些笑容,可笑著笑著卻多了一絲苦澀的味道:「沒想到國公一語成讖,我竟真當上了衛指揮,可誰想到條件好了,過得日子倒更不痛快了,我媳婦您也見過,是個老實的婦人,一輩子沒啥見識,在小嶺庄時與莊子里的其他婦人關係處理的就不好,到了京中後,更是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卑職家與咱們軍中其他人家交往,倒還好,但其他人家卻沒少笑話我們,而且在京中規矩也實在太多了,旁人家過得也太講究了些,咱始終是學不會,吃個飯,睡個覺都有這個那個的說法,我若不跟著旁人家學吧,便會惹人恥笑,最後我實在受不得了,就一狠心帶著媳婦孩子來了這邊。」

胡長勇說完這些,看著甄武面露愧疚道:「我知道我這般任性,辜負了您的栽培,路過北平時,薛侯爺也臭罵了我一頓,不過實不瞞國公,到了這邊後,我只覺得渾身舒坦和通透,所以還望國公理解,莫要多動怒氣。」

甄武看著胡長勇,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說胡長勇賤皮子,過不得好日子,融入不了富貴人家圈子?

好像這麼說不對。

誰和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特權,生活方式沒什麼高低之分。

可不管怎麼說,終歸有些可惜了。

甄武嘆了口氣,想了想後道:「既然這般,那你就在這邊好好做事吧,只要你做的夠好,這裡興許也是你的一個機會,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聯繫孟善,或者去信給我也行,不過有些話,我也要交代你,往後你給我拿出你那股殺氣來,出了遼東境內,就不要再想著當順民,你要和天爭,和人斗,朝廷在你和其他部落上,不會明晃晃的過多偏袒你,以免惹得其他部落都不滿,所以你不要被其他人用一些手段,打壓的你活不下去。」

胡長勇認真的聽著點頭。

甄武眼神在此刻變的狠厲起來,道:「不僅你要活下去,還要活的好,我要你慢慢的壯大,吞併和同化一些其他的部落民族,而我也會持續不斷的往你那邊移民過去,助你壯大,我希望將來的某一天,即便你不靠大明,一言之下眾部落都會順從於你,到那個時候,那片土地將再也無法從我大明身上割棄掉,明白嗎?」

胡長勇重重的點頭。

甄武見狀,神色變緩再次與胡長勇敘起了尋常,說來感慨,甄武初入軍中時,他的那支總旗隊,死的死,傷的傷,依舊活著的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

晚上,孟善置了酒席,甄武,胡長勇,孟瑛等一眾人入席,他們吵吵鬧鬧熱鬧了半晚上才散,等到第二天,茶涼酒寒後,人也再次忙碌起自己的事情來。

……

九月初,甄武啟程向著京師而去,這一路上沒什麼稀奇事可言,唯一一點讓甄武奇怪的是,向來聽話懂事的錦兒,每到晚上便發瘋的找甄武纏綿。

甄武有些心疼錦兒,倒也來者不拒。

等到一行人至山東時,錦兒被查出懷了身子。

錦兒等人如何的歡喜暫且不言。

甄武則又多了一番感慨,來到這個世界多年,一轉眼,他的第三個孩子也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